第兩百七十二章 跪不跪(1 / 1)

李扶搖見過滄海,李扶搖也沒有見過滄海。

若說他見過滄海,便是說他見過青天君,可要是說他沒有見過滄海,便是因為青天君未曾在他身前展露過獨屬於滄海修士的氣勢。

可就在這一刻,那個穿著天藍色長袍的男人站起來的同時,李扶搖便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炸開了一樣。

那種感覺,便如同臣子見了君王一般,讓人生出一種不可抗拒的臣服感。

尤其是當那個男人睜開眼睛看向李扶搖的同時,那種感覺便異常強烈。

李扶搖即便是站在很遠處,都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就要跪倒在他麵前。

站在男人身旁的綠蘿更是早已經跪倒在他麵前,低聲一遍遍喊著父親,淚流滿麵,哪裡還有半點春秋境修士的樣子。

李扶搖明顯感覺到那個男人的境界並不高,至多也就是太清境,可為何自己會生出這種感覺來?

一位大妖,生前自然是這天地之中最強大的存在,可死後也是如此嗎?

李扶搖心中想要跪下的感覺越發強烈,幾乎馬上就要跪下。

可在此同時,靈府裡又出現了一個李扶搖。

那個盤坐在靈府裡的李扶搖神情極度漠然,感受著這具身體快要跪下,便譏諷道:“跪吧,一位滄海大妖,讓你跪,說不定還能給些好處,為何不跪呢?”

李扶搖頭腦一片空白,可也能清楚的聽到靈府裡的聲音,他皺著眉頭,臉色蒼白,猶豫不決。

靈府裡的那個李扶搖冷笑道:“說好要成為劍仙,隻是一個可笑的想法。”

李扶搖腦海裡漸漸浮現了當年在陳國淮陽城外,他在那場雨裡說過的那些話,想著踏入劍氣境之前的那些事情。

他艱難開口,“我為什麼要跪?”

“你為什麼不跪?”靈府裡一直在傳來聲音。

李扶搖一字一句的問道:“我憑什麼要跪?”

靈府裡的聲音很悠遠,但仍舊帶著諷刺,“是嗎,那你的腿怎麼發抖了,是堅持不住要跪下去了吧?”

李扶搖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腿,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有向往,也有疑惑,當然更多的還是痛苦。

鏘的一聲。

李扶搖抽出腰間的青絲劍,立於身前,雙手杵劍,不讓自己跪倒下去。

但臉色依舊難看。

這些時候,已經不能用什麼尊嚴和堅持來解釋李扶搖不跪下去的理由,他的腦子裡很亂,他不願意跪下去,這是本能。

靈府裡的聲音仍舊不停,“可悲,你都沒有找到一個不跪的理由。”

李扶搖扭過頭去不看那男人的眼睛,低聲說道:“我不跪。”

靈府裡這一次,隻傳來嗬的一聲。

這個時候,那個男人總算是開口說話了,“見了我,為何不跪?”

他這一開口說話,那種要讓李扶搖跪下的感覺便更加強烈。

這仿佛是君王在向臣子下達旨意。

李扶搖搖搖欲墜。

李扶搖腦子裡混亂無比。

……

……

北海海麵的那條船上,青槐和青天君這對父女在吃涮羊肉,羊肉自然還是白澤的,雖然青天君身在北海,但若是想要吃到這種東西,仍舊不難。

畢竟他是一位大妖。

為了這次吃涮羊肉,青天君甚至還讓人在山河裡找來了辣椒。

青天君之前沒有吃過,因此才吃第一塊的時候便被辣得滿頭大汗,隻是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不像大多數人那般接受不了。

在他吃著涮羊肉的空當,風呂一直覺得毛骨悚然,要不是現在還是一頭大黑驢,沒有保命的能力,他甚至想要跳到海裡,反正不能出現在這對父女的視線裡。

青天君咽下一塊羊肉,看向青槐,開口說道:“沒有什麼好說的,他要是真沒能出來,是命。”

青槐毫不客氣的說道:“這命也是你安排的。”

青天君輕聲說道:“本來就不容易,他走的那條劍道不容易,要想成為滄海更不容易,最主要的是娶你也不容易,所以為父才閒的沒事給他下絆子,隻有路更難,才會越發強大。”

青天君夾起了一塊羊肉,笑道:“就好像這羊肉,為父若是不吃,白澤一族就可以很安穩的過著日子,也沒有人想著要重新續寫族群的輝煌,為父喜歡吃羊肉,他們便有危機感,說不定為父吃著吃著,白澤一族便出現一位滄海了。”

青槐嗬嗬一笑,沒有怎麼搭理青天君。

青天君放下筷子,感歎道:“那又不是什麼厲害人物,不過是煉心而已,隻要他看透了,自然便行了。”

青槐冷哼道:“要是看不透呢?”

青天君平淡道:“劍心蒙塵,以後還能往前走,踏入滄海的機會又小了一些。”

說完這句話,青天君不等青槐開口,便繼續說道:“有利有弊,什麼事情都有風險,都有後果要承受,為父不會幫他太多,這一次,和下一次便足夠了。”

讓一位滄海出手幫助後輩修士,本來就不容易,一次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青天君允諾要幫他兩次,放在誰來看,都是恩賜。

青槐情緒有些低落,“可你沒有問過他的想法。”

青天君搖搖頭,“他現在還沒有到能夠做選擇的那一步,他是被人擺上棋局的棋子,這世間的修士,能走出棋盤的,本來就不多,為父希望他能走出去,替他選擇了一條路。”

青槐很快反駁道:“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李扶搖的路,的確是他自己選擇的。

許寂沒有強求過他一定要成為劍山弟子,朝青秋沒有強求他學那一劍,甚至都不願意教他那一劍。

青天君看著眼前沸騰的湯水,微微一想,往裡麵放了一塊羊肉,然後湯水便瞬間停止沸騰,而且變得光滑如鏡。

很快,裡麵便呈現出那具屍體裡的場景。

青槐探頭看去,看得很認真。

大黑驢想過來看看,但是想起青天君的性子,便很快放棄。

陳嵊一如既往的坐在船艙裡,喝著酒,對這些事情,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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