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星光之下的人間有朝青秋(1 / 1)

星光落在劍山上,落得最多的地方,還是吳山河的臉上。

這位新任劍山掌教看著梁亦,沉默了很久。

關於妖族。

這局棋下到這個時候,無非都是一方落子,另外一方想著解決辦法而已。

可誰能想到,繼白翁那顆棋子之後,梁亦這一次落子,竟然便如同疾風驟雨,絲毫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

山河人族和妖土雖然停戰六千年,兩方大致保持和平,可不論是山河還是妖土,想要徹底除掉另外一方的心思,一直都是有的聖人們要是再怎麼看都看不到離開人間的希望,在生命的儘頭會想著做些什麼?

除去為自己的後輩留下些東西之外,還有什麼彆的嗎?

倘若能在離開人間之前做了一件能夠讓人族稱道的事情,值不值得?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無法離開人間。

那麼在人間能做到的最大功績,自然便是消滅北海那邊的妖族。

沒有什麼能比做到這件事更厲害了。

但這件事太過危險,而且牽扯很廣,即便是三教聖人都不會輕易去做。

更為主要的是,山河一直沒有穩勝妖土的實力。

倘若不能保證打贏這場戰爭,之後讓妖土成為了山河的主宰,那將會讓山河變成什麼樣子。

想來人人都想得到。

人族即便不被妖族滅族,隻怕也會淪為妖族的奴隸,受儘剝削,喪失尊嚴,人間將是一片煉獄。

當然,要是人族不被滅族,或許千年萬年之後,會在某處生出一個少年天才,他為了解救人族,一路橫推,曆經千辛萬苦,經曆千難萬難,最後推翻了妖族的統治,成為了人族的英雄。

不過這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就算不去說這個故事發生的時候,那場戰爭會有多慘烈。

人們也該想到在那個故事發生之前的那些年裡,人族的生活會有多困苦。

當然,造成這種局麵的,也是他們的先祖。

也就是生在此刻的那些修士們,他們要是敗了,後人便是如此。

所以這場戰爭,即便是兩邊都想了六千年,一樣沒能付諸於行動。

可今日依著觀主梁亦的語氣,三教似乎是想對妖族做些什麼,而且還不一定就隻是三教,還會帶上劍士一脈。

所以才有觀主來此。

這個理由找得很好。

無論劍山有一百個理由推脫,在這個事情麵前,也沒有任何可能推脫。

這是每個修士都推脫不掉的事情。

吳山河側過身子,示意梁亦進到大殿裡再談。

梁亦平靜的走進大殿。

他不擔心有任何埋伏,若是在劍山上,一位道門領袖喋血,這也不用找什麼理由了,自然會有無數道門修士來到劍山,將劍士一脈趕儘殺絕。

那便是名正言順。

即便朝青秋想出劍,隻怕也沒有理由。

至於吳山河,若是被梁亦殺了,其實也不見得是壞事。

劍山或許會因此換一個境界更高的掌教。

那樣想來大部分人都會很樂意看到。

兩人走進了大殿。

一群人都在看著大殿,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但總有人不願意去看。

周青轉頭看著那女子,輕聲道:“星光不錯,咱們一起去走走?”

鬢角已經生出了白發的女子點點頭,牽起周青的手離開了這裡。

許吏看著這幅場景,然後笑道:“咱們也去走走?”

那個身體早已經恢複的婦人看著許吏,點了點頭,但是卻是牽起的那個小姑娘。

許吏有些無奈。

但總歸也是跟著這對母女往前走去。

李扶搖離開人群,來到一處偏僻角落,一個人安靜的看著星光。

劍山既然是師兄的劍山,未來該如何,師兄自己去想吧。

李扶搖忽然覺得很疲倦。

可是手落到腰間,卻又碰到了那塊劍玉。

他有些惆悵。

“老祖宗您既然是把劍山留給了師兄,為何又要我看著?”

是的,當年老祖宗給他這塊劍玉,讓他成了劍山供奉,絕不簡簡單單是讓他做個劍山供奉而已,更深層次的含義,是讓他看著劍山。

若是揣測惡意一些,便是可以說老祖宗早已經告訴他,劍山不是李扶搖能夠染指的。

隻是斯人已逝,何必介懷。

“我早說過這劍山是你們的劍山,你何必這般?”

朝風塵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這邊,看著李扶搖,輕聲說道。

“朝先生。”

李扶搖看著朝風塵欲言又止。

朝風塵在他身旁站定,笑著說道:“你也不一定是想著要說上一句‘這是我的劍山’隻是覺得當初許寂沒有把你視為是擔起責任的家夥,有些失落?然後今天又遇到那個老頭子,覺得更失望?”

李扶搖想著委婉說些彆的,但想了想和朝風塵,應當不用拐彎抹角的,於是很快便點頭說道:“是這樣的。”

朝風塵感歎道:“雖說當時山上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大抵也可以看出一些眉目,許寂早早的就把劍令交給了吳山河,不僅僅因為他的身份和他從小便是在劍山長大的緣故,而是許寂覺得你師兄吳山河的心性適合做這個劍山掌教,可為何對你,卻當麵便送了一盞燈籠?後來為你,又不遠萬裡為了出劍,是為了什麼?自然對你並無所圖,我甚至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當年你沒能登上劍山,一定不僅僅是因為謝陸忘了給你說天黑一定要走上劍山山頂的事情。”

“反倒不僅是許寂,還是謝陸他們三人,都不願意你登上劍山,成為劍山弟子。”

“這是為什麼,自然是不願意你李扶搖也去承擔起作為劍山弟子該承擔起的責任。”

“這當然就很自私了,因為沒有人問過你的想法,但他們無非是想讓你練劍便練劍罷了,為何陳嵊當年教你練劍卻是不曾把你送到劍山?他那樣一個朝暮境的劍士,禦劍前往劍山要得了幾日?”

“歸根結底,他們都隻是給你鋪就了一條路,路不長,你走了一些之後,便該走去彆的地方,不管是什麼新路,都順著你的心意便可。”

朝風塵看著李扶搖,眼裡有些特彆的情緒。

李扶搖想了很久,等著星光落在他臉上又離去,這才說道:“原來如此。”

他其實想到了一些,但絕沒有想到朝風塵說的這麼多。

朝風塵說了這麼多,不過是在幫他解題而已。

就像李扶搖離開北海的那一年,他寫了一封信到甘河山。

也是想讓朝風塵解題。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朝風塵同劍山下的三位師叔一樣,都是他的師長。

傳授劍道也好,或是解惑也好。

“多謝朝先生。”

李扶搖看著朝風塵,有了些笑意。

“那麼你什麼時候破開太清,走到朝暮呢?”

李扶搖皺眉道:“還要些時日。”

他學了劍仙萬尺的禦劍法門,身體裡能演化出來許多靈府,由此便能擁有許多偽本命劍,但為何自古以來,劍士一脈都是一劍在手,天地可去。

這一直在提醒李扶搖,或許這門禦劍法門到了最後也是要走萬劍歸一的路。

可劍仙萬尺即便是成為滄海,也不曾萬劍歸一,這又讓李扶搖有些疑惑。

滄海都不曾如此,豈不是說這萬劍歸一在滄海之上?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

如何是他現如今小小太清就能琢磨明白的。

隻是除去萬尺之外,李扶搖是唯一研習這門禦劍法門的人,有許多問題存在,但並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所以還是得自己去摸索。

從練劍開始,他始終走得都是一條自己去走的路,一身所學多而雜,要想劍道大成,隻能把這些所學都揉碎做出些新的東西出來。

不知道是哪位劍道前輩曾經說過,學我者生,似我者死的。

李扶搖要做的,就是要找到自己的路。

朝風塵看著天邊的星光,然後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梁亦都來了,可蘇夜沒有來,這便說事情其實並沒有我想得那麼嚴重。”

李扶搖問道:“朝先生想的事情是什麼?”

朝風塵笑道:“還能是什麼,自然是開戰。”

朝風塵說的開戰,不是彆的什麼,就是那個意思。

人族和妖族開戰。

倘若真有那一天,先不去說勝負,光是戰爭便會送走許多生靈。

等到之後滄海們打了起來,那造成的後果會更加嚴重。

六千年前的那一戰,山河和妖土之間便出現了北海。

若是六千年之後再有一戰。

這一次恐怕就是真正的山河破碎了。

而且大戰是一定會分出勝負的。

人族勝,妖族無。

妖族勝,便是人族無。

李扶搖皺眉道:“打得起來嗎?

朝風塵說道:“不一定。”

李扶搖挑眉看向朝風塵,想知道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朝風塵說道:“以前兩方都不敢開戰,是因為沒有必勝的把握,但現在裡山河裡有朝青秋啊。”

是啊,有朝青秋啊。

有彆的人沒有什麼的,有朝青秋就行。

朝風塵笑道:“不管三教聖人是怎麼覺得朝青秋惡心的,但有一點必須要承認,一個朝青秋,至少相當於兩個滄海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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