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呂看著這間茅屋前的一片人,心想果然不愧是妖土行事風格最為隨心所欲的青天君,霧山開啟,即便是彆的大妖知道不止派出十四位年輕妖族天才進來,或許能派出各自族內的一些妖修來保護各自的年輕天才們。
可誰又有青天君這樣的魄力,直接便派來了這麼一群人……
是一群人。
不是簡簡單單的數人。
風呂感受著那些或強或弱的氣息。
想著這裡隻怕會有多達二十多位朝暮境。
其中更有五六位境界極為深厚,已經是走到了朝暮頂峰。
風呂沉默的想著,要是青槐生出了某些想法,要帶著這些妖修去將進入霧山的人全部都殺掉,隻怕也沒有多難。
隻要小心一些。
緊接著風呂又有些無奈。
誰都知道,青天君身為妖土排名前五的大妖,戰力極其高,境界深厚,妖土裡除去那幾位早已經成就滄海,現如今幾乎已經不再妖土走動的大妖之外,沒有彆人能夠敢說勝過青天君。
但青天君起於微末,青蛇一族本來便是妖土生活在最底層的種族之一,在青天君之前,連一位朝暮境的妖修都不曾出過。
青天君橫空出世,成就滄海之後,青蛇一族在他的庇護下有了很大的改善,但這麼幾百年來,也不過隻出了幾位春秋境妖修,就連一位登樓都沒有。
即便有青天君,也說不上是什麼大族。
因此青天君即便是一位大妖,想要有這麼多朝暮妖修驅使,青蛇一族也絕對找不出來。
好在青天君在青天城設立不許動武的規矩以來,便已經聚攏了許多忠於他的部屬。
而且那些既然在進入青天城之前便已經創下了很多災禍,戰力自然不差。
青天君有了這麼一群部屬,即便青蛇一族不能對其提供什麼幫助,倒也不太算孤家寡人。
隻是誰也沒有想過,青天君一聲令下,真有這麼多妖修願意進入霧山。
青槐看著那個矮小的老妖修,“父親還說了什麼?”
這個妖修是這次霧山之行的總領頭人,是青天君極其信任的一位妖修,也是青蛇一族為數不多的大修士。
老妖修蒼老的臉上有些笑意,他想著當時青天君安排事情的時候,那張平日裡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次擔憂。
老妖修說道:“妖君大人隻說不管如何,都要護著小姐安全,其餘彆的,沒有多說。”
青槐看了他好幾眼,然後說道:“知道了。”
說完這個之後,青槐沒有再說彆的。
老妖修本來就很矮小,這個時候又弓著身子,顯得更是矮小,他輕聲說道:“妖君大人是很在意小姐安全的。”
這句話還有很多未儘之言,老妖修沒有詳細說清楚。
他隻是說完這個之後,便躬身站到了遠處,開始安排之前青槐下達的命令。
要在霧山裡找到一個人,不太容易,但對於有這麼多人的他們來說,不難。
看著老妖修拿著一塊他們這些日子探尋過的霧山地圖開始談論劃分地域。
風呂有些失神,想著那個家夥隻要運氣不是太差,便肯定要被這個姑娘護著。
當然,要是到時候隔得太遠,也會出事。
風呂感歎道:“要是你到時候讓這些人去救李扶搖,會不會有問題?”
青槐喜歡李扶搖是一回事,青天君願意把青槐嫁給李扶搖又是一回事,可是青天君要是明著維護李扶搖,那便既然他是個滄海大妖,平日裡再怎麼放蕩不羈,想來都會有些問題。
有些棘手。
到時候要是成了妖土公敵,即便是青天君這樣的大妖,隻怕也會有些棘手。
青槐看著風呂,然後嗬了一聲。
沒有多說什麼。
青槐便離開了茅屋。
風呂看了一眼那老妖修,兩人對視一眼,老妖修笑了笑,風呂生出許多雞皮疙瘩。
他趕緊移開了視線。
跟上了青槐的腳步。
老妖修喊了風呂一聲。
風呂轉過頭,有一張地圖落到了他的手上。
老妖修囑咐道:“上麵便是老奴探查清楚的霧山。”
風呂哦了一聲,沒有多說。
隻是追上了青槐的腳步。
……
……
上一次來過霧山的人,除去禪子和顧緣之外,便沒有了彆人。
嚴煥然本來作為沉斜山的弟子,境界不算低,上一次也入過霧山,隻是因為某些原因,這一次的確是沒能被選入這裡。
所以對霧山了解更多地,隻怕就是隻有禪子和顧緣了。
此次和顧緣同行的是學宮裡的某位師兄,前些年一直聲名不顯,但境界極高,這些年一直潛心讀書,不僅是顧緣,就連學宮裡的彆的什麼人,都不太清楚學宮竟然還有這麼一位師兄。
顧緣最開始也以為這位師兄不過是個太清境修士,直到進入霧山之後的半個月,他們兩人在一處小溪旁遇見一位太清境巔峰的妖修。
顧緣當時嚴陣以待,手心裡幾乎都是汗水。
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這位叫做盧建安的師兄,竟然就站在溪畔,就這樣伸出手硬生生一手捏住那個妖修的脖子,將其掐死了。
然後盧建安看了顧緣一眼,彎著腰就在溪旁洗手。
顧緣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師兄是一位朝暮境啊。
顧緣在溪旁看著盧建安,發現自己師兄已經洗了很久的手,這才開口問道:“盧師兄既然一直都是朝暮境,為何不出來教書,即便是不想教書,也會想做些彆的才是,怎麼會默默無聞這麼些年?”
顧緣說的很直接,學宮裡的弟子,境界提升若是足夠快,那麼自然便是會被極力栽培,那麼那些天資不夠的年輕人,若是在過了許多年沒有兌現出天賦之後,還算是不錯的,便會被學宮任命為夫子,通過教導下一代的學宮弟子以此獲得留在學宮的機會。
而盧建安自然不屬於這一類的弟子,但他的境界很高,也不需要做些什麼來維持留在學宮,所以他該做的,便應該是在學宮裡嶄露頭角,那麼在百年之後也好,還是某一個時間也好,有學宮發生大事的時候,也總會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盧建安轉過頭來,看著顧緣說道:“可是師妹,我隻喜歡修行,連讀書我都覺得無趣。”
學宮裡的人不一定都是修士,還有讀書人,比如黃近這般。
但學宮裡的確還有許多修士,他們隻愛修行。
盧建安便是其中一位。
盧建安這句話說的很實誠,看著顧緣的時候,眼神也很清澈。
顧緣問道:“那麼師兄為什麼要來霧山?”
盧建安笑道:“自然是為了修行,當然,掌教讓我護著你,倘若是旁人,我一定回絕了,但聽說師妹是一位讀書種子,對學宮極其重要,這才勉為其難的走一趟,但願你和我能夠安然回去。”
不知道是真的一直在修行還是彆的什麼原因,盧建安說話實在是有些直接,讓顧緣都有些無所適從。
她身為學宮的讀書種子,平日裡即便是被師長偶爾斥責幾句,也不會很重,哪裡想過有一日自己的師兄會這麼說,還是勉為其難?!
不過仔細一想,顧緣也覺得很不錯。
聽過沒聽過的話,見過沒見過的人,遇見沒有遇見的風景,都是蠻好的一件事。
於是她站起來想說些什麼,可話都到嘴邊了,盧建安卻是直接拿出了一件法器。
是一把刀。
很少有儒教修士的法器是這個。
但盧建安本來就不喜歡讀書,他當年唯一去讀過的幾本書,不是什麼儒教典籍,而是幾本話本小說,那裡麵講的是一個刀客的故事。
盧建安當初本來就在糾結用什麼做法器,看到這裡,便毫不猶豫的打造了一柄法刀。
儒教裡很少有關於這些的術法,但學宮既然是儒教門下第一,自然也不會差這些。
數量不多。
盧建安在藏書閣裡找了許久,還算是找到了一本關於刀的術法。
其實不管術法如何,修士到了最後還是要看境界高低,術法隻是一個輔助性的東西,遠遠不是決定性因素。
就像是朝青秋,境界如此高妙,即便他沒有學過劍法,光是有一身劍氣,也會讓人覺得應付起來很棘手。
因為有滄海境界支撐,所以朝青秋才是讓人重視的人。
若不是滄海,劍心再如何純粹,劍術再如何高妙,劍意再如何醇正,都沒有用。
因此盧建安提刀,也不擔憂什麼。
顧緣正有些奇怪為何師兄現在要提刀,可等到轉過頭去的時候。
卻是看到了溪畔林邊出現了三個人。
兩男一女。
是三位野修。
從他們身後的法器來看,兩個用刀,一個用劍。
用刀的野修倒是不用太擔心,但用劍的野修,怎麼都要上心。
而且看氣息,兩位太清,是用刀的。
那位用劍的野修卻是一位朝暮。
盧建安提著刀,神情平靜。
那三位野修很顯然注意力不在盧建安身上,而是看中了溪畔的那具妖修屍體和那顆妖丹。
霧山之行是尋寶,當然也是奪寶。
一進來便想著殺人的,不是什麼好的想法。
那位負劍的男子看著提刀的盧建安,感受到對方也是朝暮這件事,嘴角便勾起了弧度。
殺人奪寶。
往往隻是在一念之間便要做出決定的事情。
負劍男子笑道:“我要那顆妖丹,至於那柄法刀和他們兩人身上的東西,都歸你們。”
那一男一女同樣都是用刀的野修看著那柄法刀,眼神炙熱,依著他們的眼光,自然能夠看出來那柄法刀的品階不低。
他們這些野修難得會碰到一個用刀的修士。
也難得會遇到這麼好的法器。
相逢僅僅片刻,兩方都還沒有多說什麼,便已經確立了要大開殺戒,這讓顧緣的臉色有些蒼白。
盧建安皺眉說道:“想死便來。”
那一男一女不多說話,隻是往兩邊走去,隱隱形成了包圍之勢。
他們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麼身份。
但看著盧建安提著刀,看著顧緣隻是個太清境,便有足夠的膽量殺人奪寶。
盧建安感受著那負劍男子生出的劍意,知道這件事真的沒有這麼簡單結束,他認真的看著顧緣說道:“師妹,你有沒有什麼保命的寶貝,早些拿出來,不要藏著掖著。”
盧建安本來就是個不通情理的人,說這些的時候沒有半點窘迫,還顯得很坦然。
他想的是,即便學宮沒有給他什麼好東西,那是因為他不太重要,可是顧緣是讀書種子,是學宮大力栽培的對象,怎麼會不關心她的死活,就算是掌教大人沒有什麼表示,想來彆的人也會有些想法的。
可是等到他說出這話的時候,顧緣隻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真的沒有人給她什麼東西。
就連一向疼愛她的師叔周宣策也沒有表示。
盧建安哦了一聲,平靜道:“那……師妹,你快跑。”
說著這話,盧建安趁著那負劍男子還沒有拔劍出鞘,便先向那男子掠了過去。
帶著獵獵風聲。
盧建安的一刀帶著雷霆之勢劈砍下去。
他是儒教修士,本該是溫文爾雅的。
但這個時候,他卻更像是一位刀客。
他的刀很快便如同雷霆一般落到了那負劍男子身上。
隻是片刻。
人人都聽到一聲劍鳴。
那負劍男子腳尖輕點,往後退去,身後的長劍出鞘,卻是在空中激射而來,對準的便是盧建安的眉心。
長劍在空中激射。
與盧建安的法刀相撞,非但沒有能讓他的長劍發生半點偏移,劍氣更是暴漲。
劍士憑借劍氣殺力無窮。
劍修可能差一點,但依然不是什麼好惹的存在。
盧建安沉默不語,神色平靜。
他或許打不過這位劍修,但不見得不能離開這裡。
隻是還有顧緣,若是丟下她,不太好辦。
而此刻,顧緣那邊也是如此,那一男一女已經包抄而上。
顧緣雖然是太清境。
又有法器傍身。
但不見得會是兩個太清的對手。
應對起來極其費力。
盧建安提起刀,向前斬了一刀之後,認真道:“襲擊學宮弟子,我想會後悔的。”
說著這話,盧建安甚至還用了些學宮的術法。
若是提刀,對方自然就不知道他是學宮弟子。
所以現在表明身份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那劍修最開始並不相信,等到看到他施展出來的術法之後才沉默了一會兒。
隻是片刻,那劍修便漠然道:“即便你是學宮弟子,那又如何?”
“我隻要殺了你,這一切都不會有人知曉。”
是的,在霧山裡會死人的。
死了人或許各自的宗門會知道,但絕不會知道是誰殺的。
況且隻要處理得好,就連屍首恐怕旁人都找不到。
至於沒能殺了盧建安也沒有關係,反正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出霧山。
盧建安其實在開口的時候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所以很快他便閉上了嘴巴。
一刀將那柄飛劍劈開之後。
開始往顧緣那邊移動。
顧緣是學宮的讀書種子,是學宮不容有失的人物。
這些都是盧建安要護著她的理由。
但是更重要的卻是,他真的有些喜歡這個小師妹。
總覺得她比其他同門有意思。
……
……
顧緣已經應對起來極為困難。
那一男一女想來是對道侶,而且常年在一起,合擊之術十分嫻熟,並非是兩位太清境那般簡單。
顧緣應付其中一個還好,但是兩個都要應對,這就很是困難了。
她額頭出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用氣機攔下了許多次攻擊。
直到盧建安的刀到了她身前。
磅礴刀氣調開那男子的刀,瞬間便又逼退了那女子的刀。
盧建安是朝暮境,比太清境整整要高一個境界。
他應對這兩人會輕鬆,但是他要不是看著顧緣身陷險境,他怎麼會出刀,因為有一柄劍,始終是糾纏著他。
就在他出刀的時候,那柄劍便到了他的身後。
一劍刺來,將他的後背刺出了一個傷口。
鮮血流出。
盧建安悶哼一聲。
身形不穩,就要往前倒去。
顧緣有些驚慌的喊道:“師兄!”
盧建安轉身一刀劈開那柄飛劍。
咬著牙。
他修行這麼多年,沒有經曆過像是現如今這般的局麵。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什麼經驗。
那對道侶被盧建安一刀震退之後,互相對視一眼,沒有急著出手,等到盧建安被傷之後,這才往前跨了一步。
盧建安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怒意。
他潛心修行這麼多年,自然不會想著有朝一日就這麼死在這裡。
可事情快要發生,誰又能阻止得了?
他握緊刀柄,想著之後若是搏命,能不能為顧緣爭取些時間。
但怎麼想,都覺得沒有可能。
一想到這裡,他便有些痛苦,不僅是他,就連顧緣都要死在這裡嗎?
盧建安深吸一口氣,對著顧緣說道:“要是有選擇,我就不來了?”
還是這麼直白。
“你自己小心……”
說著這話,盧建安掠向了那劍修。
近身才有可能。
雖說劍士身前一丈是死地。
但此刻也隻能這樣了。
那對道侶冷笑一聲,再度看向顧緣。
此時遠處卻是生出一道佛光。
“哦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