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秋風鎮,此刻雲海上麵有陣陣雷聲,更是有一道天雷已經從雲海中落到了地麵,那種景象,任誰來看,都會覺得不同尋常,若是一般的平常百姓,隻怕此刻就要在這裡磕頭,覺得這該是神靈顯靈了。
世間異象,多是人為而已。
破境入春秋,李扶搖成為了吳山河之後的第二位在如此年紀便成為春秋境的劍士,放在世間此刻也算是有數的大修士了,可是此刻頭頂有驚雷陣陣,若是一個不小心,身死道消在秋風鎮中,那便不管李扶搖如今成就多麼輝煌,也隻能成為過往雲煙了。
所以當務之急,是一定要攔下這道天雷以及之後落下的天雷。
普通修士從朝暮入春秋的時候,不會引發天地異象,劍士雖然修行困難,但是破境的時候,也不會如此,能夠引起天地異象的,隻能是個彆修士,在修行曆史上,破境引起天地異象的人不多,但每一個的名字都曾威震了一個時代。
比如當年的妖土武帝,破境入滄海之時,曾有千裡紅花片片凋零,而柳巷成就劍仙那日,也有世間之劍,為其祝賀。
到了如今,葉聖入滄海之時,也有風雲不同往日,而朝青秋因為當年有劍仙大陣為其遮掩氣息,倒是沒有惹出什麼異象來。
雖說這麼些名流千古的大人物都能如此,可那都是在入滄海的時候引發的,哪裡有修士這才破境入春秋,便招來雷劫的?
就連葉笙歌破境之時,也不曾如此。
李扶搖恐怕是整個人間修行曆史裡的第一人了。
蘇夜從長街走過,來到了小院門口,梁亦正站在門前,看著這一幕,很快便分析道:“朝青秋的離開人間,歸還劍道氣運給人間,這些氣運就像是無根浮萍,就看這些練劍的誰能抓到了,李昌穀之前抓了一些,那是朝青秋有意為之,可是這個少年,本來就是他看好的人,卻一點都沒有給他準備,全憑他自己去抓,誰知道他偏偏又抓到了,在這個年紀,便要成就春秋,引發天地異象,自然不足為奇。”
蘇夜聽到這番解釋,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目光仍舊是放在這邊的觀主身上的。
觀主一怔,隨即繼續說道:“笙歌天資太高,能夠成就春秋境,算是理所應當,所以不曾有事,可現如今的這小子,沒那份資質,自然惹的這人間不快。”
這句話說通俗一些,就是葉笙歌是大戶人家的嫡長子,父母俱是聰明之輩,用儘心血想讓他考上一個狀元,這樣考上狀元,便算是理所當然,可是李扶搖不過是那家人的庶子,並未如何培養,卻不曾想他也能考上狀元,自然便有人心氣不順了。
這便是雷劫的緣由。
蘇夜沒有去看長街那邊的異景,隻是笑道:“這位走在人間,過個百年,又是惹人煩的存在。”
朝青秋在這些年裡,早已經讓三教聖人們對其深惡痛絕,朝青秋這才沒有走多久,要是百年之後又來一個李扶搖,便真的要讓人覺得鬱悶不已。
梁亦麵無表情,不曾多說,洛陽城一戰之後,這人間局勢早就已經改變,今後的這個世道會如此去發展,其實也不一定是現在他們看著的這樣了。
朝青秋走好,人間局勢,便不再那麼幾個人手裡了。
梁亦看了一眼遠處的葉笙歌,有些無奈的揉了揉臉頰。
“我敢說這小子的性命,現在很珍貴了,他身後站著的人,絕對不少。”
蘇夜看著那邊,有些感慨。
李扶搖身後有誰,至少會有一個青天君和葉長亭,這兩位滄海站在人間,便是李扶搖的最大依仗,他們或許不會在意李扶搖平日裡的事情,但真當有一天有人發現李扶搖死在了某處,這兩位滄海,隻怕是要去揪出那個幕後黑手的。
到時候兩位滄海,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抗衡的。
“不管怎麼說,也得看看他是不是能夠撐過去的。”
蘇夜將腰間的那卷書往旁邊移了移,然後朝著遠處走去,今天怎麼樣,李扶搖能不能撐過去,都不是他在意的事情,即便李扶搖百年之後是個麻煩,那也得百年之後再去看了,蘇夜現在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在入雲之前,把學宮的問題徹底解決掉。
這樣才能真正的入雲去看看。
人間修行,到了最後還是要看向雲端。
蘇夜走進夜色裡,就此不見蹤跡,梁亦站在原地,看著長街景象,最後也走入了夜色中,葉笙歌今日站在這裡,就是說不管如何,他都沒有可能斬殺李扶搖,既然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那就不去做了。
梁亦想的很開。
……
……
長街那邊,第一道天雷終於是落到了人間。
那是一道紫色的天雷,看著足足有兩人合抱之粗,帶著磅礴的天地威壓,從雲海裡落下,威勢十分駭人,這等不是人力可以造就的景象,足以震懾人心。
但他現如今的目標是在長街之上的李扶搖,並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因此收獲的絕對不是驚訝的臉龐,而是一道磅礴劍氣外帶著劍光。
磅礴劍光生出,那耀眼白光竟然比那紫色天雷更為耀眼!
明月和草漸青還是懸停在李扶搖身側,但青絲劍已經一劍向著那天雷斬去,無數磅礴的劍氣湧入了那道天雷之中。
白色的劍光和紫色的天雷交織在一起,成就了一幅極其震撼的景象,隻是這景象,在夜色中,隻有李扶搖和葉笙歌兩個人能夠看到。
李扶搖的臉被這光照的微微發紫,他看著這一幕,屏氣凝神。
劍光已經湧入紫雷之中,這是李扶搖應對那天雷的一劍,不算是畢生最強一劍,但是也足夠驚豔,這一劍若是不能斬開這道紫雷,便會有第二劍而至。
可是出人意料,這一道紫雷,被李扶搖一劍斬中,片刻之後便開始消散,破碎,好像是有紫色的光塊落到人間,但無疑的是這紫雷已經被斬開,這一道天雷就此作罷。
其實這個時候,不管是李扶搖還是葉笙歌都知道,這隻是個開頭而已。
這世間沒有幾個人破境的時候要被上天考驗的,若是有了,那必定能夠體現那人的不凡,當然這考驗也並非是停留在考驗上而已,若是沒能擊碎這些天雷,之後是要死在此處的。
生死之戰尚有一線偶然的說法,但是這和天雷之間的戰鬥,隻有生死一說。
第一道天雷無功,雲海很快便開始繼續翻騰,無數紫色的電弧在雲海裡閃現,陣陣雷聲不絕於耳,這本該是吵醒整座小鎮的罪魁禍首,可不知道為什麼,小鎮裡卻無一人出現在自家外麵,整個小鎮安靜極了,除去雷聲之外,再難聽到彆的。
雷聲不停。
很快便有第二道天雷落下,在一次同時落下的就是兩道天雷,整整兩道天雷,從雲海中生出之後,又從雲海中落下。
這磅礴到了極點的雷勢,代表著天地。
隻是片刻,有兩道劍光又出現在了那道紫雷之中,那道劍光略微帶著青色,在紫色的天雷中出現,便看著十分美豔,隻是這一次這兩道青色劍光,隻堅持了片刻,便一觸即潰,沒有半點威勢。
這一劍算是沒有半點作用。
李扶搖握住手中青絲劍,有些微微顫抖,但是很快便再遞出兩劍。
又是兩道劍光,隻是隨著這兩道劍光出現的,是草漸青和明月兩柄劍。
這兩柄劍在長街上衝天而起,很快便衝上了雲霄,竟然一路到了雲海裡麵。
李扶搖盯著這兩道劍光,靈府裡的劍氣彙聚到了胸前,磅礴劍氣瞬間充斥長街。
春秋劍士,是這個世間一等一的大高手。
李扶搖一劍遞出之後,不再繼續在長街之上,而是微微懸空,開始往雲海而去。
那片雲海,或者此刻便能說得上一句雷池,就在他的頭頂,之前麵對水先生的光雲,李扶搖是一味抵抗,可是這個時候,他偏偏便要提劍而上,去看看那雷池裡有些什麼了。
這是莫大的勇氣。
人類在麵對未知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十分膽怯,但是也會有少部分人會生出很多諸如勇氣之類的東西。
探索是少數人做的事情。
天才也是少數人。
李扶搖提劍入雷池。
也是一樣。
每當李扶搖往前走過一丈,那麼耳畔的雷聲便要大出一些,等到李扶搖好不容易走到了那雷池之前不遠。
此刻若是普通百姓,隻怕已經硬生生被雷聲震得七竅流血!
可是李扶搖隻是在默默計算著距離,等到距離那雷池一丈左右的時候,李扶搖一劍斬出。
磅礴劍氣瞬間從劍尖湧出。
那些劍意更是已經籠罩了李扶搖身前的一丈之地,劍光在黑夜裡更是明亮至極。
這是春秋劍士的傾力一劍,也是李扶搖此刻的最強一劍。
這一劍代表著李扶搖練劍生涯,代表著新的起點。
這一劍不管到底能不能給雷池造成困擾,但是李扶搖這一劍至少已經揮出去了。
劍光和雷雲相遇,這是人力和天地之力的交鋒,不知道勝負如何,但是很快很快便有了分曉。
那雷雲中出現了一道缺口,那道缺口是被這一劍斬開的,斬開之後,並且由劍氣不斷將其擴大,很快便能容一人出入。
李扶搖看著那個缺口,沒有猶豫,踏身其中。
雷雲之上,方才是真正的雷池!
無數磅礴的雷光在李扶搖身前閃現,無數紫色的電弧不斷地想要侵擾李扶搖的身體。
但是明月和草漸青兩劍很快便掠過半座雷池,來到李扶搖身側,為其攔下那些紫色的電弧。
此時此刻,李扶搖袖中的那柄尋仙劍也是雀躍不已,置身中,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這柄劍反倒是顯得如此的雀躍。
李扶搖索性把尋仙劍從袖中拿出來,那柄尋仙劍出現在雷池中,僅僅一瞬,便在雷池中四處掠走。
將許多紫色電弧都吸收進去。
在雷池中,僅僅是片刻,李扶搖便成為了眾矢之的,不知道有多少雷光出現在了他這邊,有好些紫雷呼嘯而來,讓李扶搖疲於應付,但是很快還有好幾道劍光生出以抗衡這些雷光。
劍光如此,雷光也如此。
這裡便是一片誰都說不清楚的戰場。
李扶搖咬著牙,將一道道雷光斬落,然後看到了遠處的一個紫色光暈。
這座雷池絕對不會是平白生出的,萬事都有起源的說法,即便是這座好似天地生就的雷池。
看到那一個紫色光暈之後,李扶搖便朝著那光暈所去,兩柄劍就在他身旁懸停,尋仙劍很快便掠到了李扶搖身前,為他開路。
尋仙劍是世間的最為鋒利的那柄劍,斬開那些雷光,隻是簡單的事情而已。
尋仙劍斬開好幾道雷光,雷池裡便好似瘋狂起來,無數道紫雷衝著李扶搖而來。
那氣勢如同有天神降臨人間,十分可怕!
李扶搖一腳踏地,整個人似乎被雷池裡的威壓壓得站不起身來,他弓著身子,似乎是背著什麼重物一般。
他頭頂就是天。
那便是背著這片天。
麵對這片天,有人選擇一劍斬開天幕,有人選擇默默承受,李扶搖自認沒有一劍斬開天幕的能力,但也覺得自己不會被這天壓著直不起身。
在雷池之中,李扶搖額頭滿是汗珠,青絲劍插入雲海之中,劍身開始彎曲,但是很快,李扶搖便咬牙起身,青絲劍瞬間劍身筆直。
李扶搖伸手握住那柄尋仙劍,然後將所有劍氣都灌入其中,然後便用力將尋仙劍丟了出去。
尋仙劍在空中掠過。
很快便落到了那紫色光暈之前。
磅礴劍氣瞬間在此處炸開。
僅僅一瞬而已。
那紫色光暈轟然破開。
漫天雷光都消失不見。
雷池再也不見蹤跡。
李扶搖無力的從雲海中滾落下去,明月和草漸青隨即而去,葉笙歌腳尖輕點。
白裙翻飛。
抱住了從天空中跌落下來的李扶搖。
然後緩緩的落到了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