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戰,在青天城裡有好多人都在看著,可看著歸看著。
真看出門道的人,不多。
畢羽已經從畢方一族的疆域回到了青天城,現在他就和平寒和西丘兩個人站在一座高樓之上,看著那城裡鬨出的動靜。
平寒開口問道:“這兩位,出一招,你們能攔下不?”
西丘心氣極高,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仍舊還是實話實說,“攔不下。”
然後平寒看向畢羽,後者也搖頭苦笑道:“整個人間的年輕人裡,能夠有資格摻和的,可是不多了。”
話音未落,高樓上又響起一道難聽的嗓音,有點像是驢叫一般,“這小子,他娘的不會連那個什麼無名小輩都打不過吧?”
畢羽不用轉頭,也都知道一定是風呂在說話。
果然,是那頭去而複返的大黑驢。
很快便來到這幾個人身邊,笑道:“要是那小子被狠狠捶了一頓,隻怕青天君也要改變想法才是,免得把青槐嫁給這個小子。”
畢羽忍不住拆台道:“讓你下去,你能頂住不?”
風呂一本正經的說道:“不能啊。”
這一句話噎得畢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風呂毫不在意的說道:“一個念書的,說一說寫文章那位寫的不好,你還要要求那個讀書的要會寫文章?”
畢羽一陣無語,這又是哪裡來的屁話?
風呂嘿嘿一笑,很快便說道:“我倒是覺得,隻要花了錢的,說點不好的都可以,要是那個狗屁家夥是趴在牆根聽裡麵的教書先生念文章,得了便宜還覺得不行的,真的該狠狠踹他的屁股。”
畢羽愕然,怎麼今天風呂有些一反常態?
風呂不準備解釋什麼,隻是念叨道:“朋友啊朋友,打架就好好打,要是把李扶搖那個臭小子打死了,你再看看,誰都救不了你。”
李扶搖死了,那個叫小徐的,第一個便是要被青天君把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這毫無疑問。
風呂說完這句話,隨即看著那處戰場,“來了來了。”
……
……
小徐撞碎不知道多少牆壁,這才堪堪止住身形,隻是身形止住,李扶搖的劍便已經到了身前。
他握住的是那柄明月。
劍氣勃發,劍氣氣衝鬥牛!
小徐境界反正是板上釘釘的登樓,但是戰力高低,不好說。
他看著那一劍,也是皺了皺眉頭。
李扶搖的最強手是禦劍數柄,形成一套劍陣,可攻可守。
這種事情,當初先生在行走人間的時候便已經提過,順便還說過李扶搖這禦劍法門來自六千年前的那位劍仙萬尺。
那位絕世劍仙,是在六千年前,唯一能和柳巷交手的絕世劍仙。
雖然最後的結局還是不敵,但是他那一手禦劍法門,可是對於劍道的又一次嘗試。
在禦劍上,反正柳巷也要望而卻步的。
萬尺死後,世間隻有李扶搖一人會這法門。
怪不得先生當年提及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彆的沒有多說,唯獨說起來機緣這兩個字。
便險些跳腳罵娘。
小徐不知道李扶搖這些年有過些什麼好的機緣,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個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比李扶搖機緣更好的。
略微失神,那柄劍已經臨近胸前。
小徐伸手去握住劍尖。
劍氣在他掌心,隻一瞬間,便將他手掌攪碎。
露出白骨。
小徐仰頭,鬆手之後,側身而上,一拳砸在李扶搖的胸膛上。
李扶搖一怔,靈府旁的幾處經脈裡的劍氣瞬間消散,光是這一拳,便要比之前強上很多。
李扶搖踉蹌倒退幾步,然後站穩身形,嘴角處便溢出血絲。
小徐說道:“怎麼樣?”
李扶搖擦了擦嘴角的血絲,搖頭道:“不怎麼樣。”
話音落下之時,已經有好幾柄劍出現在李扶搖的身側了,他看著眼前的小徐。
微微動念,數柄劍疾馳而來。
草漸青和青絲在前,然後是明月十裡,高樓在後。
李扶搖手裡的便是遮雲。
數柄長劍帶起的劍氣不過是如同細絲大小,看著不大,也不駭人,反正就隻有鋒利兩字。
而在李扶搖手中的遮雲卻有整整看著如同碗口般粗細的劍氣。
狂暴劍氣瞬間撕裂長街,遠處的一座高樓瞬間倒塌,煙塵四起,小徐繼續倒飛出去,這一次一直都在那一劍之後。
劍氣如同這天地之間有一尊巨人朝著青天城斬了一刀,直接將青天城硬生生劈開成了兩半。
劍氣一直蔓延到城頭前,才在小徐身前消散。
小徐扭頭看了一眼城頭上的青槐,這才明白,李扶搖這一劍的威勢其實不止於此,隻是有意在這裡收劍而已。
小徐深吸一口氣,扭頭看著城頭上的青槐誇讚道:“你男人,真厲害!”
青槐麵無表情,不過小徐這麼一說,臉色也好了許多,然後這才說道:“你不太行。”
小徐哈哈大笑,沒有再說話,而是看著城裡的李扶搖,眼裡戰意不減。
李扶搖未到城頭,但是身側的幾柄劍已經來了,小徐一拳砸在一柄劍上,然後重新沒入那些建築之中。
廢墟之中,李扶搖看著前麵,眼神複雜。
小徐問道:“之前那一劍,什麼個道理?”
李扶搖直白說道:“沒有什麼特彆的,總覺得反正就這麼個意思,有意思嗎?”
小徐點頭道:“真有意思,不過我覺得還差點意思。”
李扶搖哦了一聲,搖頭道:“那就再試試?”
小徐說道:“等一等。”
李扶搖果然就等了等。
小徐將背後的書箱放了下來,然後縱身一躍放到了某座樓上,這才看著李扶搖笑道:“再來。”
言語落下的時候,小徐的身上發出了劈裡啪啦的響聲。
李扶搖也是握住手中的遮雲。
……
……
山河印在整個人間來說,都算是一件十分不錯的寶貝,但是在葉聖眼裡,其實也就那樣而已。
他作為道門教主,什麼風浪沒有見過。
當那些金色絲線都消散之後,葉聖這才飄到了老儒生身前,一隻手伸出,指間有一道金光綻放。
就像是生出了一朵金花,看著十分好看。
老儒生微微出神,然後也伸手攔下那道金光。
金光落到老儒生的手上,僅僅片刻之後,便有一道十分耀眼的金光出現。
兩道金光相融,老儒生神情自若,葉聖也沒有什麼表情。
老儒生忽然感歎道:“我原本以為已經夠不錯了,原來比起你,還是要差好些。”
說到差這個字,不是說現在他的境界要比起來葉聖要差些,而是說他的資質和天賦比起來葉聖,真要差太多。
他花了一千多年,才能走到如今這一步,可是葉聖比他成聖晚,可是現如今,幾乎境界已經與他相當了。
老儒生敢說,在朝青秋離開人間那會兒,葉聖的境界還沒有現如今高妙,可是就這麼短暫的時間,葉聖便已經走到了這裡。
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葉聖沒有什麼表情,朝青秋離開人間之後,他便是整個人間的最無敵之人,這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
即便是葉長亭這樣的殺胚,麵對他,一樣都贏不了。
老儒生揮袖散去好些金光,認真說道:“葉修靜,你才是道門這千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你的那個閨女若是沒有這份血脈,隻怕也不如你。”
葉聖本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不知道怎麼的,還是開口說道:“笙歌比我,各有千秋。”
這就算是回答了。
說完這八個字,葉聖大手一揮,天邊便出現了幾道彩光。
而他再次伸手的時候,雲海翻騰,便已經不見蹤影。
唯獨隻有漫天金光。
寧聖的一點朱砂,便能夠映照天際,可是那一點朱砂,看起來也是比不過葉聖這一手的。
老儒生沒有多想,很快便迎了上去,沒入這滿天金光之中,隻是一刻鐘,金光裡便響起聲響,然後便是好似鏡子破裂的聲音響起。
那些金光就像是一塊鏡子被人打破,這一會兒,滿是裂痕。
葉聖重新出現在雲端,神色不變,但是梁亦已經看到了葉聖衣角已經破開。
老儒生隨即而至,他一隻大手落在葉聖頭上。
葉聖往後飛去,在雲海上拖出一條很長的金色痕跡。
那痕跡看著便覺得是極好看。
葉聖在遠處停下之後,神情微變。
老儒生站在山河印前麵,笑了起來。
葉聖沒有說話,隻是天幕之中,出現了一張山河萬裡圖。
那一幅畫卷,打開之後,山河萬裡,儘收眼底。
老儒生說道:“好。”
說了好字之後,他的手腕上就已經出現了一條金色的絲線,隨著這條絲線出現在老儒生的手裡,他便感受著一股巨力要將他扯入山河萬裡圖裡。
而在鎮妖碗裡,感受到外麵起了些變化的趙聖仰天喊道:“葉修靜,你要用我的山河萬裡圖?”
可惜喊便喊了,就是沒有人理會他,葉聖此刻全部心思都在老儒生身上,絕對是不會想著彆的。
今日這一戰,生死可以不用分出來,但是勝負一定要有。
葉聖決不允許在朝青秋離開人間之後,天底下還有第二個人壓在他的頭上。
以前是這樣,今後也是這樣。
老儒生被巨力拉扯,但是在山河萬裡圖之前,那條金色絲線卻寸寸斷裂。
老儒生笑道:“葉修靜,你還差一些。”
葉聖沒有說話,隻是剩下在這一刻,便已經消散了,再出現之時,已經來到了老儒生身後,一掌便印上了老儒生的後背。
有金光出現。
葉聖神情平淡。
有時候境界高,不代表戰力便強。
不過老儒生即便這樣,也隻是在雲海中滑行數十丈而已,並未有半點傷勢出現。
他轉頭之後,笑著說道:“光論戰力,你的確是可以排到世間第一了。”
“不過打架,遠不止如此。”
話音落下,老儒生身前的雲海就此裂開,葉聖猝不及防,就從雲間跌落下去。
都是滄海聖人,看起來是絕對不可能就這麼滾落下去的,這裡麵定然是有些蹊蹺的。
梁亦低頭看去,寧聖眼神不善。
這一場大戰,是道門最強和儒教最強的一戰,從根本上來說,或許就是要在今日將道門和儒教的地位反轉的一戰。
葉聖不能敗,那個老儒生則是不想敗。
所以才會有雲端的這些殺機。
老儒生在葉聖滾落雲端之後,沒有半點猶豫,便跟著落下人間。
同他一起去到人間的,除去這幾位聖人之外,當然還有一座雲山。
葉聖從雲端落下,站立在一座高山之上,老儒生從天而降,一座雲山壓下。
葉聖身形消散,可是那座高山,便徹底被毀去。
隨著轟隆隆一聲。
那座高山不見蹤影,反倒是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十分巨大的坑洞。
葉聖就站在坑洞旁,看著一條河的河水流入其中,這要是不出其他意外的話,或許幾年之後,便會成了一大片湖泊。
而百姓們永遠不知道,這些東西就是兩位雲端聖人弄出來的。
老儒生落到葉聖身前,問道:“還打嗎?”
葉聖臉色不變,隻是伸手,身前便有一條溝壑出現,葉聖一把扯住老儒生,便朝著地底而去!
……
……
地底有多深,基本上沒有多少人知道。
但在山河這邊,有無數境界高妙的妖修為了潛心修行,都是藏在地下的,所以這個時候出現兩位聖人落下之後,已經有好些妖修衝著更深處而去了。
隻是他們很快便發現,在上頭的兩位聖人竟然是沒有就此打住的想法,一邊下落的同時一邊交手,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毀去多少妖修的洞府。
可是這些妖修境界再怎麼高妙,也絕對不會有葉聖和那老儒生高妙,除去躲之外,沒有彆的辦法。
無數的金光在地底出現。
葉聖和老儒生的交手也一直不停。
站在地麵的幾位聖人看著那一條溝壑,都沒有說話,直到很久之後,梁亦才問道:“這要怎麼打?”
寧聖沒搭理他,陳聖不想說話。
那邊周夫子在想事情。
張聖也在關注戰事。
隻有暮雲先生說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