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尋仙劍懸停在李扶搖眼前,發出絲絲縷縷的劍氣,那些劍氣如同霧氣,就在這兩位劍士的眼前。
那些劍氣一直都與眾不同,之前李扶搖便知道,或許那就是仙氣。
隻是後來在小園城一戰之後,那些劍氣也好,仙氣也好,都已經沒了。
朝青秋說道:“世間的劍,隻有這一柄勉強及得上我的那一柄。”
李扶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所以沒有說話。
朝青秋說道:“收斂心神。”
李扶搖點頭,一瞬間便撤去在那柄尋仙劍上麵所有的氣機。
朝青秋伸手握住的尋仙劍。
有一道絕強的劍光生出。
即便朝青秋當年是再了不起的劍仙,可是現如今已經不是當年,他朝青秋也不是當年那個絕世劍仙,握住那柄尋仙的時候,那柄劍帶著的絕世劍氣衝著朝青秋絞殺而來,鋒利異常。
隻是一刻而已,朝青秋的手臂上便出現了好些傷口。
那些傷口上還有劍氣繼續蔓延,看起來反正不會太好。
朝青秋倒是神情不變,握住那柄尋仙之後,很快便生出一道同樣淩厲的劍氣。
不過這道劍氣之後,是一道劍意。
劍氣這種東西是要依托於境界的,境界越高,劍氣便越強,但是劍意這種東西,卻不是這樣。
這是取決於劍士在劍道上走了有多遠。
朝青秋即便現在不能說在境界上有多高,但是他的劍道,仍舊是世間第一。
這毫無爭議。
所以片刻之後,那些劍氣就瞬間便朝青秋壓製,全部逼回到了尋仙劍裡。
朝青秋神情漠然,看著這柄短劍。
李扶搖屏氣凝神,不知道之後要發生什麼。
短暫的一瞬之後,朝青秋忽然鬆開那柄短劍,這座洞府裡白光大作,李扶搖幾乎睜不開眼睛。
“閉眼。”
朝青秋的聲音在白光裡傳出來。
李扶搖閉上眼見,眼前便出現了一幅景象,是一個提劍的中年男人。
那個男人李扶搖之前見過,就在第一次握住尋仙劍的時候,那個人不是劍仙辛墳還能是誰?
那位上古時期飛升的劍仙,在世間所有劍仙裡,也算是排得上號的一位。
要是把尋仙劍擾亂世間這種事情再算在辛墳的頭上,他的名頭就還要大出不少了。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辛墳提劍前行,遠處是一處金光。
金光之中,便該是仙界。
辛墳朝著前方而去,忽然有了異變。
金光之中忽然生出一隻大手,朝著辛墳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辛墳一劍斬出,一道絕強的劍光出現在那片霧茫茫的世界裡。
辛墳的劍斬開了那隻大手,但是在彆處,又有一隻大手伸出,也是朝著辛墳而來。
眨眼之間,便有了幾隻大手。
同時伸出。
辛墳雖然在出劍,雖然斬開了一兩隻手,但是最後還是被一隻大手抓住。
很顯然,那些手的主人,或許境界便和辛墳相當。
但因為數量占優,所以便讓辛墳這位絕世劍仙也疲於應付。
辛墳被大手抓住,手裡的那柄尋仙劍卻朝著遠處飛去,很快便不見蹤跡。
……
……
白光消散,朝青秋神情平淡的出現在李扶搖身前。
“朝劍仙……”
朝青秋點頭道:“已經可以確定了,當初辛墳飛升之後,並沒有得到所謂的長生,而是被那個世界的長生者給斬殺了,既然如此,那便說明,那些人隻怕並非是人間的前輩。”
既然這樣,便又會出現一個問題。
“為何他們要襲殺辛劍仙?”
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辛墳飛升之後,便和他們一起成為了長生者,從本質上來說,他們便是同類人了,而且從這個尋仙劍上得到的消息,至少可以判定一點,那就是他們隻是單純的想要襲殺辛墳,而並沒有要找他來時的路,想要來到人間。
可是後來朝青秋飛升之後,那些長生者是想著要回到人間的。
不僅要殺朝青秋,還要回到人間。
這是他們對朝青秋做的。
可是對辛墳卻不一樣。
朝青秋開口說道:“這又是一個問題。”
朝青秋得到了一個問題的答案,卻有催生了另外的問題。
李扶搖疑惑道:“那我們應當做些什麼?”
人間之外的事情不是他們能夠改變的,但是人間裡麵的的事情,是他們能做的。
“所以之前白茶破境我去了,林紅燭破境我也去了。”
如果真有大戰發生,人間的戰力靠不了其他修士,隻能靠那些滄海修士。
“這些年你們修行的速度變快,我認為是天幕已經不如當初的原因。”
這是朝青秋的猜想,但不得不聽。
李扶搖說道:“原來,現在需要的是時間。”
朝青秋點頭,但沒有說什麼。
時間可以讓他們變得足夠強,隻要足夠強大,那麼便能應付外來的人,不管他們有什麼想法,不管他們想做什麼,隻要人間足夠強大,便都能讓他們無功而返。
朝青秋說道:“所以你要快些滄海了。”
李扶搖苦笑,他其實現如今距離滄海也不遠了,隻是心中有個結邁不過去。
這兩年雖然已經淡化不少,但還是在他心裡。
朝青秋雖然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對於李扶搖,還是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
李扶搖說道:“我儘快。”
朝青秋忽然問道:“我聽說葉笙歌和青槐打過一架,是因為你?”
李扶搖真的服氣了。
怎麼朝青秋這個都知道。
朝青秋說道:“男女之事,我不清楚,不過這種事情說來也簡單,當你怎麼都邁不過去的時候,順心便可。”
順心。
李扶搖眼前一亮。
朝青秋看著這個劍道後輩,“練劍是如此,男女之事便不是如此了?”
李扶搖明白了些什麼,對著朝青秋行禮。
朝青秋點頭之後,輕聲說道:“或許留給你的還有百年時間,又或許連這百年都沒了,天外那些人什麼時候會出現在這裡,說不清楚,不過我會儘量給你爭取時間,下次見麵,你隻能是滄海。”
李扶搖點頭,再次對朝青秋行禮。
朝青秋坦然受之。
李扶搖笑了笑,“朝劍仙如今倒也是灑脫。”
他說這個,是指得站在遠處的女子。
朝青秋指了指李扶搖的心口,然後身形消散,連帶著遠處的那個女子。
兩人離開,李扶搖收回尋仙劍,心中便多了些彆的。
……
……
沉斜山的桃花又開了。
這一次桃花開了之後,滿山便是花海。
梁亦回到山上。
張守清領著山上的弟子對著梁亦行禮,不過這一次很多人都是喊的觀主而不是葉聖。
梁亦對他們點頭之後,很快便去了登天樓,雲海裡泛起金光,葉聖落到梁亦身側。
這兩位道門聖人同時出現在沉斜山上,當然不是為了彆的事情,而是為了給葉笙歌保駕護航。
天幕忽然紅了一片。
遠處更是有金光出現。
“稍後即便是發生什麼,都不要慌張!”張守清看著山上弟子朗聲喊道。
弟子們齊聲應下,但是很快便都仰頭看著天幕。
天幕之上,寧聖飄落下來,葉聖神情不變,梁亦神情平淡。
道門四位聖人,如今便直接來了三位。
道門弟子們哪裡有想過,有朝一日竟然能夠看到這麼多的道門聖人。
要知道,這些聖人,平日裡都隻在雲端,哪裡會出現人間的。
有弟子感歎道:“果然是道種,是世間第一天才,觀主破境,竟然便來了這麼多人。”
“那是自然,觀主當年還是弟子的時候,便已經力壓眾人,現如今這麼快就破境了,有這麼聖人前來,也算是世間獨一份了。”
“師兄,聽說咱們觀主還是葉聖親子,要是今日破境,以後雲中,豈不是說一門兩位聖人了,這也是難見的事情吧?”
這是一位才上山的弟子,知道的事情遠不如山上的弟子多。
那位被他稱作師兄的沉斜山弟子臉色不變,隻是心裡有些不屑,葉聖那位已經故去的妻子也是滄海,要是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驚掉下巴?
“師兄,看啊,陳聖也來了!”
……
……
天幕中再度出現一道金光,然後是一道巨大的符籙出現,陳聖出現在雲海裡。
如此一來,道門四位聖人,已經全部都來了。
這道門千年以來,哪個修士破境有這麼聖人前來的?
這是獨一份了吧!
“師兄,周夫子!”
一本儒教天書出現在天幕,周夫子緩緩而行,出現在雲海裡。
張聖是跟著周夫子來的。
在他身側還有暮雲先生。
老儒生在遠處。
葉聖已經進入雲海,梁亦身後有一輪明月生起。
葉笙歌是整個人間裡,道門的最強登樓修士,她今日破境,之後過個數百年,隻怕便是整個人間第一人。
這些儒教聖人來到沉斜山,隻怕是沒有簡單的觀禮這麼簡單。
或許還想過什麼彆的事情。
但不管是什麼,整個雲端有整整八位聖人出現,便已經是空前的盛事出現。
“要是儒教的聖人都來了,那些劍仙呢?”
這還是之前的那個弟子,開口相問。
那位師兄皺眉斥道:“住口!”
話音還沒有落下,遠處出現一道劍光,有個白袍男人出現在遠端的雲裡。
除去葉長亭還能是誰?
這位劍仙懸劍而停。
可這還沒有停。
遠處的雲海裡出現了一位白發紅袍的男子,他牽著兩個孩子,就站在雲海中。
在更遠處,是李昌穀。
另外那邊陳酒懸刀而停。
無數道磅礴的氣機在這裡交彙,看著十分古怪,也什麼危險。
除去柳巷之外,劍士一脈的劍仙都來了。
或許柳巷也來了,隻是沒有人看見他而已。
而野修的兩位滄海林紅燭和陳酒,也都來了。
葉笙歌那位道種破境,恐怕真是世間的盛事,竟然來了這麼多滄海修士!
雖然不知道那些滄海來到這裡是為了些什麼。
葉聖看著來的那些人,神情不變。
這是整個山河幾乎所有的滄海,之後若是要出手,隻怕局勢會很混亂。
尤其是那兩位野修和兩位劍仙,誰也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
倘若兩位劍仙要對葉笙歌出手,儒教持有什麼態度,不好說。
一位葉笙歌,牽動太多人了。
還好此刻是在山河之中,要是妖土裡那些個大妖都趕來了,才真是混亂。
……
……
“所有人都是來看觀主破境的!”
沉斜山的弟子不管之前喜不喜歡葉笙歌,這個時候都感到無比自豪。
這世間的登樓修士破境之時,有哪個人是有今天這麼大的動靜的?
除去葉笙歌,再無彆人。
千年以來。
唯一而已。
隻是所有人都在看著登天樓,登天樓卻沒有什麼反應。
既然所有滄海都來了,便說明就是今天了,可是怎麼觀主沒有任何反應。
弟子們都很疑惑。
嚴煥然臉色發白,嘴唇發抖,“難道觀主真的是在等人?”
等誰?
這想來就不用他多想了,除去李扶搖之外,葉笙歌沒有彆的朋友。
她的師父和父親都來了。
張守清就在不遠處,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滄海修士們都來了。
那麼葉笙歌還不破境,是在等什麼呢?
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敢去問。
所以他們也隻能等。
登天樓此刻就是整個人間最重要的地方。
所以的變化都要從這個地方開始。
天邊忽然出現一道劍光。
那道劍光比起之前那兩位劍仙,要弱不少,比起彆的滄海修士,更是及不上,可就是那麼一道劍光,在所有人屏氣凝神的時候,卻是出現在了天邊。
然後所有人都覺得不同了。
……
……
天地忽然起了一陣風。
隨著這陣風,有一顆桃花樹上開始有花瓣飄落。
很快那一棵樹的桃花全部都落了下來。
然後第二棵。
百棵千棵……
所有桃花都在沉斜山的半空飄蕩。
這就是一片花海。
看著絕對壯觀。
有個青衫年輕人站在離沉斜山對麵的山上,看著這一幕,隻是微微一笑。
而在登天樓裡,那個白裙女子站在窗口,看著那漫天的桃花,伸手接住一瓣,輕聲說道:“不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