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往的很多年裡,周夫子一直都是整個世間最受人矚目的那幾個人之一。
這些年人間多了很多修士,朝青秋一個人便奪去了差不多整個世間的目光,對於周夫子,在老儒士出現以及學宮掌教蘇夜成為聖人之後,他的關注度,自然而然的便下降了許多,但即便這樣,當他走出來的時候,很多修士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畢竟他是周夫子,是曾經的儒教第一人。
這數人之間的第一次出手,隻是雙方的試探,但對方的整體實力要比人間高太多,所以這才有周夫子這麼快便下場。
他的境界一直都在提升,雖然不快,但也走到了滄海儘頭,可以說是除去蘇夜之外,儒教的境界最高者。
有了周夫子在,其餘的幾位滄海修士也有了些信心。
林紅燭站在遠處的山峰上,一身紅袍很是惹眼,他自從來到這裡之後,便一直都沒有說過話,這會兒他忽然對不遠處的梁亦說道:“當初三人,我其實走得最遠。”
當初他們還不是滄海修士的時候,整個世間對他們這三位修士的評價都很高,時過境遷,現在他們都已經成了滄海修士,林紅燭擔著野修第一人的名頭,能讓他說出這些話來,自然是有著無比的自信。
梁亦想了想,“蘇夜其實打架不擅長,境界即便足夠了,也不是你的敵手,可你怎麼會覺得你一定會比我更強?”
梁亦講到這裡都笑了起來,“說起來,你的牽掛比我還要多上好幾分。”
林紅燭有妻子,也有孩子。
他不是獨自一人,修行者條路,有人說無牽無掛能走得更遠,有人說要經曆紅塵才行。
但被大多數修士奉為修行大道的,還是無牽無掛。
林紅燭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記不清楚了,很久之前他們便一直喊我魔教教主?”
梁亦嗯了一聲,好像是努力回想,才想起有這麼一檔子事情。
不過這一次他卻是沒有笑出來,隻是看著林紅燭,緩緩說道:“所有人都在說彆那麼急著死,你怎麼這麼急?”
林紅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概隻有寥寥幾個敢說自己清楚,但真清楚的,其實隻有當初魔教破滅之時,死在他眼前的那個女子知道。
林紅燭其實是一個好人。
他雖然被人說成是個魔頭,但實際上,他從來都不喜歡濫殺,這麼多年出手殺人的次數很少,這魔字,最開始的定義,不過是離經叛道而已。
他不認為儒教的那些讀書人是真的讀書人,所以他創立了一個新的道統,隻是這個道統讓儒教的修士們感到害怕,所以有了後麵的事情。
不過世人一向不太喜歡追尋真相,所以很多人都隻知道他是個魔頭。
很喜歡殺人那種。
但林紅燭從來都不喜歡殺人,他這樣所謂的魔頭,其實最開始的想法,不過是做個不錯的讀書人。
“我其實直到現在都想著做一個不錯的讀書人。”
林紅燭的一頭白發被風吹動,他的臉上有了笑意,像是在回憶那些往事。
梁亦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儒教的那些修士,總喜歡講道理,隻是講道理有很多方式,他們一直都隻知道用嘴,你的道理在身上,在一舉一動中,說你是個儒教聖人,其實一點錯都沒有。”
林紅燭麵無表情的說道:“這種話不用說了,因為我死不了。”
梁亦默然,沒有再說話。
林紅燭已經朝著前麵走了過去。
……
……
周夫子早已經來到了所有修士的最前麵。
他那雙看過整個世間幾千年的眼睛,看著那前麵的那些天外修士,當然也順便看看遠處的仙舟。
他除了最開始和蘇夜說了幾句話之外,後麵都沒有說過話,尤其是到了現在,更是如此。
“是魔教教主!”
隨著一陣驚呼,林紅燭來到了周夫子身側,和他並肩而立。
這兩位,在過往的很多年裡都沒有什麼交集,這一次也是他們第一次並肩作戰,當然也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他們是這個世界最出名的那些修士之一。
在他們身後的那些人間滄海修士,來自很多地方,有三教的,也有野修,甚至還有劍修。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幾乎不可能是那些站在滄海儘頭的天外修士的敵手,可沒有人覺得他們不該出去。
何況周夫子和林紅燭都在。
即便他們是棄子,他們也承載著很多人的希望。
林紅燭身前的天空開始緩慢變紅,然後顏色越來越深,差不多半刻鐘之後,便已經是一座血海,那景象,讓人一看,便一定會想起來無邊煉獄,放在往日,魔教教主這四個字和這血海是多麼應景的東西。
可現如今,人人都不覺得那血海可怕,因為再可怕,都是麵對天外修士的。
周夫子伸手拿住那本儒教天書,那本儒教天書光芒大作。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本儒教天書就是儒教第一聖器。
身後的那些滄海修士們一個個都已經蓄勢待發。
在他們身前,那些滄海儘頭的天外修士們,拿著手裡的劍或者長槍,看著這個世界的修士們。
朝青秋站在崖邊,眼神裡有了些往日裡沒有的東西。
武帝站在宮殿前,黑色帝袍在不斷的飄蕩。
這兩位人間最強這修士,在這場大戰中,會是最重要的兩個人。
在這個時候,靈山的山道上,有個穿著青衫的男人緩慢登山,他時不時的看一眼遠處天空裡的仙舟,但大多時候還是在低頭趕路。
他在登山,本來也不怎麼特彆,禪子卻是第二個發現的人,他看著他,眼裡有些古怪的情緒。
今日來了很多人,但有好些人還沒來。
朝青秋轉過身子來,看著那個青衫男人。
他是第一個知道他來了的。
……
……
仙舟上,韓錄看了老宗主一眼,老宗主會意,麵無表情的吐出一個字。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