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已無法阻止。
這是李天瀾突然冒出來的念頭。
黑暗世界的風雨似是在無時無刻的變換著,身處暴雨之中,李天瀾有種感覺,如果說最開始的中洲謀東島隻是一個純粹的意外的話,那麼這意外之後的布局,卻到處都是人為的痕跡。
事已至此,李天瀾不能肯定局勢是不是已經超出了中洲的控製,但大勢之中,他卻已經可以看到一隻若隱若現的黑手正在推動著全部。
輪回的離開。
各大勢力入長島。
甚至蜀山和東部戰區的活躍。
以及眼下這一場貨幣戰爭,每一步,似乎都在黑手的掌控之中,從未脫離原定的軌跡。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眼下的所有事件,似乎也正在慢慢的走向終結。
七日時間。
當時間過去,中洲,東島,黑暗世界的各大勢力,又會迎來怎樣的結局?
李天瀾默默的想著,這一刻他的內心感覺很複雜,這種以極低的實力卻站在極高處觀看大勢的視角足夠開闊,但滋味卻並不好受。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有些事情正在慢慢發生變化,但卻無能為力,所以不甘。
他站的極高,但卻不是最高,因為頭頂仍有風雨,所以壓抑。
若我為無敵...
李天瀾自嘲一笑,看著麵前的劫,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這一刻他的表情平和而堅韌,似乎能夠壓抑一切。
可這些壓抑若是全部爆發的時候,又該何等恐怖?
他深深呼吸,將自己的所有情緒全部隱藏起來,突然道:“這兩位是?”
跟著劫一起來到這裡的兩名黑衣人一男一女,女子看起來年輕些,看上去最多三十歲左右,身材豐腴,皮膚細嫩,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寬鬆衣服,素麵朝天,清清淡淡中卻又隱約透出了些許的神秘妖嬈,猶如一朵黑色的玫瑰,初看怪異,但細細一看,卻自有一種魅惑風情。
女子身邊的男人則是一臉風霜,留著胡須,他的身材高瘦,很普通的相貌看上去卻極為溫和,不說話的時候,兩人站在劫的身邊,完全就像是兩道影子,黑暗,縹緲,沒有半點存在感。
可李天瀾卻清晰的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危險,那種虛淡的近乎不存在的感覺讓他本能的警惕,就連他的身體似乎都下意識的處於防備狀態。
殺手!
這是李天瀾的第一印象。
不露氣息,甚至不帶殺氣的殺手,無疑是最頂級的殺手。
“我是幽夢。”
不等劫開口介紹,站在他左側的女子已經微微躬身,明明是低姿態,但她做出來卻硬是有種優雅而高傲的味道。
她的聲音清脆,極冷,卻又帶著一絲讓人心顫的嬌柔。
“我是暮影。”
劫右側的中年男人笑的灑脫而豪邁,帶著種仿若被風雪侵襲後特有的冷冽與豪爽,他的聲音並不如何洪亮,卻異常清晰,聽上去穿透力十足。
在李天瀾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幽夢與暮影同時躬身,平靜道:“見過少主。”
少主!
一旁的許褚臉色猛地一變。
同樣剛剛踏入彆墅看到這一幕的東城月神身體也是一震。
唯有當事人李天瀾的表情依舊平靜。
他將自己內心的所有情緒全部死死的壓抑在心底,始終都保持著極度的冷靜與克製。
“少主...”
他喃喃自語了一聲,又點點頭重複道:“嗯,少主...”
“從今日起,你就是歎息城的少城主。今後的太白山上,永遠都有你的一個位置。”
劫看著麵前平靜的猶如一片深海的李天瀾,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無論如何!”
李天瀾抬起頭看著劫。
劫一身黑衣,銀色的麵具隱藏著他所有的表情,可他的眼神卻閃爍著冰冷而又熾烈的光。
無論如何。
這四個字的含義,似乎比起歎息城少城主這個身份的含義更加豐富。
而且是豐富的多。
從秦微白的男人變成歎息城的少城主。
從陌生的年輕天驕變成李氏傳人。
尤其是前者,一個足夠顯赫但卻沾染著太多曖昧氣息的私人身份,直接變成了一個不可小視的官方身份。
李天瀾並非不能適應,但卻無從適應,也不想去適應這種轉變。
他的眼前仍然是一片迷霧,可迷霧中卻已經開始出現了些許清晰的輪廓。
“為什麼?”
李天瀾突然問道。
他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但他相信劫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不知道。”
劫不曾茫然,但卻終究沒有給出什麼答案。
“還是太弱了。”
李天瀾自嘲的笑了笑:“太弱了。”
“後悔嗎?”
劫看著李天瀾問道,李天瀾的實力其實並不弱,他若是不選擇重修的話,以他驚雷境的實力和現在的風雷雙脈,就算在本次長島之戰中也有一席之地,誰都不敢忽視,就如同現在的王聖霄。
劫無法告訴李天瀾什麼答案,可他卻清楚,如果李天瀾不曾重修,這段不算荒廢但卻堪稱磨練的時光足以讓李天瀾在驚雷境中更進一步,甚至可以到達穩固期。
如果李天瀾沒有重修的話,今天的一切,也許就會是另外一種計劃了。
“不後悔。”
李天瀾搖了搖頭,輕聲道:“隻是有些不甘心。”
劫默然良久,才伸出手拍了拍李天瀾的肩膀,淡淡道:“時間會證明一切。”
李天瀾笑了笑,開口道:“我去換身衣服,然後去開會。”
劫點了點頭,看著李天瀾的身影重新走入彆墅。
他走的如此平靜,但卻沒人能夠知道,他的內心早已扭曲成了一團。
那是最直接的疼痛和迷茫。
當聽到歎息城少城主幾個字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明白。
有些東西並非隻是離他遠去,而是被割裂。
最徹底的,完全的割裂。
李天瀾不知未來,但卻能夠感覺到,最起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那被割裂的東西,幾乎再沒有複合的可能。
時間不過流逝片刻。
李天瀾的身影再一次重新出現。
他的表情依舊平靜,但裝束卻已經煥然一新。
黑西裝,黑領帶,白襯衫,第一次穿著如此正式的李天瀾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不適應,乾淨而整齊的黑色讓他整個人都多了一絲銳氣,那雙一直平靜的有些溫和的眼睛裡也開始逐漸顯露鋒芒。
“走吧。”
李天瀾走到劫麵前道:“許褚和如是跟我一起去。”
劫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枚柳葉狀的徽章,親手彆在了李天瀾的胸口。
徽章的線條優美流暢,通體烏黑,但徽章中央部位卻雕刻著一條雖細卻極為明亮的白色線條,從上而下,直接貫穿了整個柳葉。
猶如黑暗中的第一縷光,乍然而起,蒼茫刺目。
“這是歎息城的徽章。原本應該早一些給你,現在也不算晚。”
劫親自給李天瀾帶上徽章,輕聲道。
李天瀾緊緊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徽章帶在了李天瀾的胸口,這一片柳葉似乎格外的沉重,強大的力量擊中他的心臟,耳旁那被割裂的聲音似乎再一次響起,不可抗拒,李天瀾本能的咬了咬牙,愈發挺直了身體。
這一刻每個人都能清晰的感覺到李天瀾近乎冷酷的平靜。
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又像是在承受著什麼。
朝陽變成烈日,碧空如洗。
暴風雨已然停歇,卻未過去,熾熱而沉悶的空氣中,李天瀾走出綠樹成蔭的院落,直奔會場。
在他身邊的是劫這位黑暗世界的暗影之王。
是幽夢與暮影這對近年來越來越能代表歎息城的頂尖刺客。
是東城如是和許褚這兩位已經聲名鵲起的年輕一輩天才。
而在他前方的會場內,或左或右,還有寧千城和李拜天,都是他的兄弟。
透過車窗外的陽光,李天瀾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清冷。
會場的地點就在會所南部的一座山上,山峰高度適中,類似於殿堂一般的會議室立於山巔,充滿了歲月斑駁的古老痕跡,李天瀾幾人到來的時候,會議室寬大的門外仍然在有人影在進進出出,如此看來,李天瀾最初的推測並不如何正確,最起碼能參與這次會議的人不在少數,估計隻有少數人能夠擁有決策權而已。
李天瀾推門下車,毫不停留的走向會議室大門,對於山巔四周的風景看都不看一眼。
無論是劫還是幽夢,抑或是暮影和許褚,都自覺的落後李天瀾一個身位的距離,簇擁著他前進,隻有東城月神自然而然的挽著李天瀾的胳膊跟在他身邊。
實驗室大門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駐足,看著李天瀾,看著他身後的歎息城幾位頂級刺客,眼神複雜。
李天瀾完全是無視一切,沿著一條筆直的直線,不急不緩的走進會場大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另有一隊人從會議室大門踏出來,雙方麵對麵的瞬間,氣氛仿若凝固。
公爵走在最前方,在他身邊,是騎士和燃火。
公爵看著李天瀾,表情冷漠。
李天瀾麵無表情。
本應該親密無間的雙方,竟然似有敵意。
會議室內是一個圓形的空間,一張張真皮座椅圍城了一層層很標準的圓,最外圍的圓圈最大,坐的人也最多,而大圈圍著小圈,越往內,座位也就越少。
每個人的地位從他們坐著的位置就可以看出來,最靠近圓圈中心的,地位自然也就越高。
李天瀾眼神掃視一周,直接邁步。
依然是直線。
輪回宮與歎息城,雙方的距離迅速拉近。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無論內外,每個人都抬起頭來,靜靜的看著。
公爵不動。
李天瀾向前。
七米。
五米。
三米。
李天瀾的方向沒有絲毫改變,向前,筆直的向前。
雙方身體即將撞在一起的刹那,空中似乎有歎息聲響起,公爵的身體不動聲色的讓了讓,走到了一邊。
李天瀾平靜的走了過去,不曾駐足,亦不曾回頭。
會議室內明亮的燈光下,一身黑色西裝的李天瀾徑自走過最外圍,走過中心,直接走向會場最核心的區域。
那裡有兩個值得他注意的人物。
代表著北海王氏的王聖霄。
代表著昆侖城的古寒山。
而他,代表著歎息城!
一片寂靜中,隻有李天瀾一行人的腳步聲回蕩全場。
燈光柔和的灑落下來,這一刻的李天瀾仍舊是不急不緩,但整個人身上卻仿佛多了一絲近乎盛大恢弘的威嚴與鋒芒。
無人阻止李天瀾前進。
無人提出絲毫的異議。
這一日的長島,在無數中洲特戰精銳沉默無聲的注視中,李天瀾走進這間代表著權勢,地位以及責任的會議室,最終在最中央的區域坐下。
他的身旁人並不算少,但年輕人卻隻有兩個。
王聖霄。
古寒山。
盛裝登場!
李天瀾的雙腳踩在地麵上,表情愈發淡然。
時代就在腳下,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今日隻是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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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勞動節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