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國家,自己的首都,在屬於自己的權力中樞內被境外的元帥要求讓出座位。
這可以說是烏蘭國曆史上最為恥辱的一刻。
也是卡洛斯總統一生中最恥辱的一刻。
他的眼神中閃過了一抹怒火,抬頭看著李天瀾的眼睛。
這裡是總統府。
他坐在這裡,在高層會議室內,他就是整個烏蘭國的核心。
李天瀾說這不是自己的位置?
這裡就是自己的位置!
卡洛斯是這麼想的。
所以在依舊回蕩著血腥味道的會議室裡,他直接這麼說了出來。
“殿下,這裡就是我的位置。”
卡洛斯說道。
李天瀾突然笑了起來。
隻看容貌,他跟英俊二字確實沒什麼關係,很普通的臉龐,因為年輕,所以略顯清秀,可此時笑起來的李天瀾卻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風采,冰冷而凜然。
他回頭掃視了一圈會議室的高層,平靜道:“誰可以作證?”
這一刻的李天瀾站在這裡,就算身受重傷,就算臉色蒼白,但卻仍舊有種十足的霸氣。
威風凜凜。
整個會議室都是一片沉默。
無論是主戰的還是主和的,在自己的總統被要求讓出位置的時候,沒有一人出聲。
詭秘的政客,鐵血的將軍,所有人的熱血似乎都隨著約爾上將的死亡而凝固。
恥辱固然會讓人難堪。
但活著卻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是任何事情。
卡洛斯的目光緊緊的掃視著會議室的每一名高層。
每一個跟他對視的高層都下意識的偏過頭去。
就連首相都轉過了頭。
卡洛斯的臉色有些蒼白。
短時間裡,他跟每一個人的對視得到的都隻有一種感覺。
被人背叛的感覺。
李天瀾的手指不急不緩的敲打著桌麵,平靜道:“站起來。”
他的聲音很輕。
但卡洛斯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不加掩飾的殺意。
卡洛斯終於明確的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
對方是中洲特戰係統中的元帥,不屬於軍方。
他是黑暗世界最年輕的殿下。
是毫不猶豫的打破了東歐僵局的瘋子。
一日之間,三位無敵境高手隕落,有兩位是死在他的手裡。
如今他有著全世界最精銳的軍隊,他站在這裡,幾乎就是不可抗拒。
最年輕的殿下。
最精銳的軍隊。
前者在一日之間征服了雷克維亞。
後者在一日之間打垮了烏蘭國。
所向披靡。
卡洛斯緩緩站了起來,他看著低著頭仿佛看不到這一幕的諸多高層,自嘲的笑了笑:“你們今日放棄的不止是我,同時也放棄了烏蘭國。”
沒有任何人在會支持他這個在自己的府邸被迫讓出主位的總統,今日之後,他注定下台,但這些依舊坐在烏蘭國最高層的人,今後代表的又會是誰的立場?
卡洛斯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去想這個問題。
他緩緩轉身,走向門外。
一道聲音在背後響起來。
“站住。”
卡洛斯的身體一僵,轉身看著李天瀾問道:“殿下有什麼事嗎?”
“在今天之前,中洲與烏蘭國一直都是關係密切的朋友。”
李天瀾平靜道:“朋友之間可以有誤會,事後無非是道歉吃飯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但國與國之間的誤會,是會死人的。南美蔣氏意圖染指烏蘭國,甚至想要在這裡掀起一場政.,變,本帥帶著的部隊為了烏蘭國的穩定著想,奔襲數百裡,卻被烏蘭國當成了敵人。”
李天瀾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冰冷而猙獰。
豪華的會議桌無聲無息間開始崩碎,木屑紛飛,劍氣一掃而過,大片的灰塵落在了地上。
“兩千多精銳的戰士埋骨東歐,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的熱心?中洲有大國情懷,但本帥的軍團,難道就該死?!這件事情,烏蘭國,奧加國,羅斯國應該負主要責任!你們不給本帥說法,反而問本帥還有什麼事?你說有什麼事?”
加洛斯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
這種危險不是來自於李天瀾身上的殺意,而是身居高位,見慣了無數陰謀後本能的直覺。
他的手掌下意識的顫抖了下,強自平靜道:“殿下要的交代,裡克首相可以給你。”
自從李天瀾出現後就變得極為沉默的裡克猛然抬起頭,看著李天瀾,目光有些緊張,甚至有些哀求。
雷克維亞如今的新任族長托斯特爾上將端著一杯咖啡放在了李天瀾麵前。
李天瀾端起來抿了一口。
短暫的時間裡,會議室內無數的目光交彙又交錯而過,氣氛變得無比的詭異。
李天瀾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體緊繃的裡克首相,這才搖了搖頭,看著卡洛斯淡淡道:“這件事情,我隻想跟你談。”
短時間內已經是一頭冷汗的裡克首相鬆了口氣,看著李天瀾,眼神中竟然閃過了一抹感激。
無論李天瀾之前說的那些話有多麼的荒謬,最起碼他要烏蘭國給他一個交代,這件事情是真的。
而且這件事很正常,今夜勝出的是李天瀾,如果今晚蔣千頌贏了,他同樣也會要一個交代。
關鍵是這樣的交代好給,也不好給。
李天瀾要交代可以理解。
可烏蘭國的高層,誰敢跟李天瀾去談?
誰談誰死。
中洲一日之間承受的巨大壓力,兩千多名戰士的犧牲,又遇到了一個極度需要各種力量的李氏...
李天瀾即將開出來的價碼,他要的所謂的交代,絕對會高的匪夷所思。
割地賠款,各種條件,都是足以載入烏蘭國曆史的恥辱。
最可悲的是,如今的烏蘭國,幾乎已經沒有了跟李天瀾討價還價的餘地。
雪舞軍團出動的精銳僅僅五千人。
還是分批行動,三千人在幾乎沒有重火力的情況下直接打垮了烏蘭國小半的軍力,兩萬雪舞軍團如果同時出動,那又會是什麼場麵?
這樣的情況下,李天瀾無論提出什麼要求,烏蘭國都隻能接受。
誰代表烏蘭國跟李天瀾談這件事情,誰的名字就會被載入烏蘭國的史冊。
不是名垂青史。
喪權辱國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真正的遺臭萬年。
在場最有資格遺臭萬年的隻有兩位。
一位是卡洛斯總統。
一位就是裡克首相。
李天瀾選擇了卡洛斯。
從這一刻起,裡克知道自己安全了,而卡洛斯則徹底被拋棄。
中洲拋棄了卡洛斯,就必須需要一個有著足夠威望的當權者來掌控如今的局勢。
裡克是唯一的人選。
他甚至可以成為總統,成為李天瀾留在烏蘭國製衡雷克維亞的一顆關鍵棋子。
今時今日。
此時此刻。
一切都可以說是烏蘭國的一場國難。
但裡克首相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前途竟然有可能無限美好。
他愣在了原地,心思複雜,一時間竟似是忘記了自己需要為這種美好付出多少代價。
“殿下!”
卡洛斯猛然加重了語氣:“這裡是烏蘭國!”
“是的。”
李天瀾雲淡風輕:“我的烏蘭國。”
卡洛斯突然一陣無力,臉色木然的站在原地,心如死灰。
“我無法全權代表中洲,但在這裡,我可以代表雪舞軍團與北冰洋司令部。所以站在我個人的立場上,我有兩點要求。第一,三天之內,交出所有雪舞軍團犧牲者的遺體,他們為烏蘭國而戰,卻被烏蘭國殺死,每個國家,對每一名烈士的賠償不能低於兩百萬人民幣。”
“第二,撤回你們在聯合國的控告,並且在聯合國會議上向中洲道歉,澄清誤會,並且揭露南美蔣氏的陰謀。中洲會負責保護烏蘭國國土的安全,避免今天的事件再次重演,烏蘭國有義務為中洲建立駐軍基地。作為兩國重歸於好的見證,今後看得到烏蘭國國旗的地方,必須要能見到中洲的星辰旗。”
“第三...”
“殿下,您說過您隻有兩條要求。”
一名高層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極為憤怒,眼神中滿是恥辱,但說話的聲音卻無比虛弱,顯得有些畏畏縮縮,中氣不足。
李天瀾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我說過嗎?”
那名高層張開嘴,剛想開口,李天瀾已經麵無表情道:“閉嘴。你不閉嘴,本帥讓你閉眼。”
臉色蒼白的高層緩緩坐下。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搖了搖頭,擺手道:“先這樣,我的要求就這些,誰同意,誰反對?”
一片寂靜。
但前所未有的沉重卻陡然壓在了每個高層的心頭。
北冰洋司令部二十多年來始終想要滲透的烏蘭國如今終於失守,這對烏蘭國的損失完全不可想象。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的是,這隻是李天瀾自己的要求,不是中洲的要求。
李天瀾要求的很多,也可以說很少,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中洲外交部肯定會一點不少的將該拿走的東西完全拿走。
但會議室內卻沒人開口。
沒人敢。
這種極為微妙的時刻,作為勝利者,李天瀾說什麼就是什麼。
誰敢開口,李天瀾肯定能讓他閉眼。
李天瀾等了一會,見沒有人說話,他點了點頭,直接道:“散會。”
同樣沒有人提出反對。
高層一位位的站起來,依次走出會議室。
卡洛斯總統沒走。
裡克首相也沒走。
跟著李天瀾進來的秦西來對李天瀾點了點頭,跟著托斯特爾走出會議室,隨手帶上了會議室的大門。
整個會議室裡隻有李天瀾和烏蘭國最高層兩位當權者。
“你很聰明。”
李天瀾看著裡克首相,語氣平和的開口道。
在烏蘭國從未對任何人彎腰的首相對著李天瀾深深鞠躬,久久不起。
李天瀾隨手點了點麵前的咖啡杯。
裡克站了起來,端起杯子走向了咖啡機。
李天瀾看了卡洛斯一眼,平靜道:“坐吧。”
卡洛斯似乎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緩緩坐在李天瀾身邊的椅子上:“裡克不錯,你的人選是對的。”
“不錯。但不夠。”
李天瀾緩緩道:“中洲需要一條足夠聽話的狗。”
“是你需要一條足夠聽話的狗吧?”
卡洛斯看著李天瀾,語氣譏諷的問道。
李天瀾笑了笑,沒有說話。
卡洛斯沉默了一會,輕聲道:“我今晚會死?”
他的語氣微妙而複雜。
李天瀾看了他一會,才淡淡道:“有什麼遺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