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乾什麼?”
李華成的內心突然湧起了一陣不詳的預感。
李天瀾就站在他身邊。
可他滿腦子都是李天瀾剛才彈指之間的那道風聲。
淩厲,肅殺,似乎可以穿透整座城市。
“我在陪你聊天啊。”
李天瀾笑了笑:“不過現在沒什麼好聊的了。”
李華成緊緊的盯著李天瀾。
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但卻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李華成表情一緊,下意識的掏出手機看了下號碼。
是馬思的電話。
他內心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烈,深呼吸一口,接通了電話。
“總統,出事了。”
馬思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過來,音調有些變形。
那是一種很複雜的語氣,震驚,恐懼,興奮,憂慮,不可思議。
李華成有些頭痛,他看了一眼依舊平靜站在自己身邊的李天瀾,沉聲道:“說!”
“半個小時前,皓月集團董事長陳離在前往深海機場的路上遭遇特大車禍,當場去世。”
“二十五分鐘前,首相的孫女陳雪的車輛發生了爆炸,似乎是汽車自燃帶來的意外,火勢很猛烈,陳雪在車裡,沒有能逃出來。”
李華成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
“五分鐘前...”
馬思的聲音繼續傳過來:“陳麗娟女士在內閣公務廳門前被殺,現場沒有凶手,根據元副廳長的說法,陳女士被一片風雪刺進了身體,千瘡百孔...”
李華成的手臂微微顫抖著。
皓月集團一直被有心人戲稱為是陳方青的搖錢樹,董事長陳離是陳方青的親侄子,半個小時前,死了。
陳雪近年來在幽州和華亭的年輕圈子裡同樣大名鼎鼎,這位陳家年青一代的長女雖然作風荒唐,但卻深受陳方青寵愛,甚至可以說是陳方青最喜歡的孫女,二十分鐘前,也死了。
陳麗娟,陳方青的二女兒,中洲西南某大型國有投資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享受正總督級的待遇,在以陳方青為核心的太子集團某個小圈子裡,陳麗娟的身份可以說無比的敏感。
五分鐘前,她同樣也死了。
被風雪刺進了身體?
李華成感受著落在自己身上的風雪,心裡罵了一句臟話。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死因?
手機一直在響著。
李華成掛斷了電話,看著手機屏幕。
無數的推送消息幾乎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中洲各大搜索引擎,社交軟件,新聞網站幾乎是同時開始推送消息。
“上午十點四十分,皓月集團董事長陳離遭遇車禍去世,詳情點擊...”
陳麗娟被殺的事情時間太短。
陳雪的事情看起來相對簡單。
而皓月集團董事長陳離死亡事件無疑變成了一個突破口。
看著這條消息,李華成就像是看到了一片無比凶險甚至可以吞噬一切的風暴。
毫無疑問,這是李天瀾和王聖宵的反擊。
精準,狠辣,凶殘。
在所有人都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那片風暴從皓月集團刮了起來,帶著一抹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的凶戾味道。
李華成猛然轉頭,看著李天瀾:“是不是你做的?”
李天瀾也在低頭看著手機。
豪門集團和東南集團聯手,可以動用的資源多的難以想象,無數的媒體都在瘋狂的推送著陳離死亡的消息。
這確實是反擊。
但隻是反擊的開始。
接下來的短時間內,皓月集團會有無數的新聞以重磅炸彈的姿態被曝光出來。
而這同樣也是一個開始。
李天瀾將手機放回口袋裡,笑了笑,緩緩道:“我人在這裡,陳離死在深海市,幾千公裡的距離,總統真當我是神仙嗎?”
“我說的不是陳離!”
李華成緊緊的盯著他。
他可以確定陳離的事情不是李天瀾做的,那不是李天瀾的風格。
李天瀾的風格是什麼?
是明目張膽!
比如滅掉唐家,屠掉齊家,他不會有絲毫的掩飾。
而陳離的車禍,陳雪的死亡則安排的很完善,是那種讓人根本找不到什麼線索的完善,這擺明了是北海王氏的風格,又或者說,是失去了王天縱之後,王聖宵的風格。
陳麗娟的死亡完全不同。
風雪刺進了身體?
任何人隻要不傻,基本都能推測出那是劍氣。
而荒漠戰爭之中,李天瀾已經完全展現出了可以遠距離殺人的能力,所有人都會懷疑到李天瀾身上,甚至認定這就是李天瀾做的。
“到底是不是你?!”
李華成低聲咆哮道。
李天瀾的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收斂起來。
他看著李華成,麵無表情道:“如果不是調查清楚了陳麗娟的話,我甚至認為她是你女兒。”
李華成氣勢一滯。
“你現在支持的是我。”
李天瀾凝視著李華成的眼睛,聲音強勢而冰冷。
“這就是你報複的方式?”
李華成冷笑起來。
“這隻是一個開始。”
李天瀾淡淡道。
“我說的是,我會支持你。”
李華成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聲音低沉的開口道。
李天瀾挑了挑眉。
他發現這句話很有意思,也很對他現在的需求。
李華成會支持李天瀾。
但卻不意味著他現在支持李天瀾。
還是留有餘地嗎?
等著北海決戰的結果?
陳方青還有希望?
李天瀾笑了笑,平靜道:“這是你的風格。”
“該怎麼支持你,是需要我來考慮的事情,天瀾,記住你的身份,你是中洲的人,也是中洲未來數十年的時間裡在黑暗世界最大的依仗,而首相畢竟是首相,他的家人,是該受到保護的,不要壞了規矩,不然...”
“你威脅我?”
李天瀾打斷了李華成的話,有些古怪的笑了起來。
李華成皺了皺眉:“這不是威脅,規矩...”
“什麼是規矩?你告訴我,什麼!是!規矩!”
他向前一步,貼近了李華成:“終結計劃啟動的時候,誰告訴過陳方青規矩?計劃曝光的時候,誰告訴過陳方青規矩?封鎖行動,東皇宮一千多名戰士死在荒漠的時候,規矩在哪?所以你告訴我,他媽的!什麼!是!規矩???”
李華成一動不動,看著李天瀾近乎噴火的眼神,沒有半點退讓:“這句話我也告訴過首相,不要壞了規矩。”
李天瀾點了點頭,後退了一步:“但很顯然,他沒聽進去。巧了,現在我也聽不進去什麼是規矩,彆人怎麼對我的,我就怎麼對彆人,規矩是什麼?在這件事情裡...”
李天瀾突然轉頭。
漫天風雪中,陳方青的身影從遠方出現。
李天瀾嘴角扯了扯,冷聲道:“我就是規矩。”
李華成深呼吸一口,沒有說話。
他轉頭,同樣看著從遠處衝過來的陳方青。
沒有任何形象。
似乎因為急於出門,陳方青甚至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發絲被風雪吹的淩亂,那張威嚴的臉龐也不在嚴肅,而是帶著掩飾不住的怒火和殺意。
他大步衝到了李天瀾麵前,甚至都沒有看李華成一眼。
李天瀾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他,看著這個差點毀掉了東皇宮的罪魁禍首。
陳方青伸出了手掌,一把捏住了李天瀾的衣領,他的動作有力而狂躁,手臂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陳方青將李天瀾推到了一顆樹上。
樹木震動著。
無數的積雪落了下來。
“是不是你做的?!說,是不是你做的?!”
他的雙眼通紅,死死盯著李天瀾,如同一隻失去了理智的野獸。
李天瀾眯起眼睛。
無數的積雪透過樹梢落了下來,落在了陳方青的身上,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落雪如劍。
陳方青的手掌瞬間出現了星星點點的鮮血。
那些傷口無比的細微,細微的根本就讓人看不到。
但細微的傷口卻在一瞬間積累到了無比恐怖的數量。
一滴一滴細小至極的血珠從陳方青的手掌上湧出來。
落雪刺進了陳方青的衣袖,胳膊,胸前,後背。
瞬息之間,陳方青的上半身就已經到處都是鮮血。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色襯衫,觸目驚心。
李華成臉色巨變,怒聲道:“李天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落雪還在下。
陳方青身上的血跡越來越多。
李華成的眼神徹底冰冷下來。
如果東南集團和太子集團在北海決戰中重創了陳方青找到的盟友,他不介意支持李天瀾,然後重新達成一個平衡。
但前提是李天瀾足夠的理智。
而現在的李天瀾明顯是瘋了。
陳方青的侄子死了,女兒死了,孫女死了。
可現在李天瀾竟然敢直接對陳方青動手?!
這種不顧後果的瘋狂,必然也會導致中洲不顧後果的嚴懲,如果他真的敢在這裡殺了陳方青的話,無論如何,李華成都要讓李天瀾付出代價,此事關乎的是整個中洲的尊嚴,到時候誰都保不住他。
陳方青似乎根本就沒感覺到疼痛,鮮血在他身上蔓延。
他感受著自己身上細小的傷口。
風雪刺進他的身體,帶著鮮血,傷口不斷蔓延。
就像是自己女兒在公務廳前的死狀。
那不知道幾千幾萬個傷口。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陳方青死死攥著李天瀾的衣領,眼神愈發猙獰。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他。
風雪還在落下。
落在陳方青身上。
但風雪中的劍意卻已經消失無蹤。
李天瀾麵無表情,但眼神裡卻滿是嘲弄。
他沒打算殺陳方青,就算他真的瘋了,他也不敢這麼做。
但他卻在陳方青身上製造了無數跟陳麗娟一模一樣的傷口。
就像是在證明什麼。
這是李天瀾的風格。
明目張膽,跋扈至極的風格。
“鬆手。”
他看著陳方青,眼神嘲弄道:“你是不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