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李天瀾坐在療養院的天台上吹風。
無情再一次變成了李天瀾的樣子跟他做在一起。
浩大磅礴的劍氣隨著它的出現不斷波動著,密集的劍氣以天台為中心不斷蔓延,最終籠罩了整個療養院。
這片劍氣是如此的圓滿無暇,甚至沒有半點的瑕疵,看上去反而像是一片密不透風的領域。
李天瀾百無聊賴的伸出手默默的戳著身邊的劍氣。
劍氣如同一道透明的罩子,隨著他手指前伸,如同罩子的劍氣破了一個又一個的小洞。
小洞接二連三的出現,又被沉默的無情默默的補上,然後重新戳破,又慢慢補上。
一人一劍無聊的玩著遊戲,最終整個療養院都是湧動的劍光。
“陛下。”
一道聲音突然在天台門口響了起來。
聖徒提著一個食盒和一壺酒走了過來,有些無奈道:“這是在乾什麼?”
李天瀾有些茫然的嗯了一聲,似乎反應不過來。
無情默默的收攏了劍氣領域,變成了一件鬥篷,披在了李天瀾身上,遮擋住寒風。
聖徒苦笑著搖搖頭。
他一生都在求劍,是蜀山的劍主,後來成為聖徒,學的依舊是東城皇圖的劍道,也是李天瀾的劍道,如今進入無敵境,對劍的感知已經敏銳到了極致,他原本已經睡下,但李天瀾和無情的遊戲看起來無聲無息,可湧動的劍氣對於聖徒來說卻如同一道又一道刺眼的強光,輕而易舉的驅散了他所有的睡意。
擾人清夢的是自己的老板,他還能咋地?隻能收拾一下趕了過來。
“睡不著嗎?”
聖徒走到李天瀾身邊坐下,打開了食盒。
食盒裡隻有一疊肉香撲鼻的醬牛肉,單調,但分量很足,醬牛肉旁放著兩個空杯子,聖徒將杯子拿出來遞給李天瀾一個,給他倒上了酒。
酒香醇和,略微帶著溫熱。
“上次回天南,跟虞老要了一批好酒,他釀的花雕即便是在隱龍海議會都是很有名的。”
聖徒微笑著開口道。
李天瀾的眼神恍惚了下,喝了口酒,愈發沉默。
“陛下睡不著?有心事?”
聖徒又問了一遍。
“啊,還好吧,隻是...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天瀾有些心不在焉。
他確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心思有些混亂,半點睡意都沒有。
直接用手抓了一片醬牛肉放進嘴裡,李天瀾用力搖了搖頭,又喝了口酒。
“我在想很多事情啊...”
他輕聲道:“東皇宮的今後,我的未來,我想李氏,想爺爺,想北海王氏和林族的無憂無慮,想自己的身世,很多事情啊...亂七八糟的,也可能什麼都沒想。”
“陛下在想東城家族?”
聖徒沉默了下,笑著問道。
“可能是吧...”
李天瀾點點頭:“父母...爸爸媽媽...這個詞彙...很奇怪。”
他大口喝著酒,微微搖頭。
有些事情,自己意識到和彆人說出來完全是兩回事。
清醒過來的離兮以當事人的身份將他的身世用最清晰的態度一點點的說了出來。
那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太理解為什麼東城家族會無條件的對他付出。
不理解豪門集團為什麼會以他為核心做計劃。
不理解東城無敵白清淺為什麼這麼輕而易舉的接受了秦微白和王月瞳。
不理解為什麼當年白清淺和東城家族幾乎翻臉成仇。
他慢慢的意識到了什麼。
而離兮說的一切,就是所有不理解的答案。
李天瀾的內心有些亂,但卻又說不出是什麼具體的情緒,而是一種很微妙的心理活動,微妙的甚至沒有形成什麼確切的情緒或者感受。
戰古行雲,參加議會的會議,看北疆風雲變幻,聽林楓亭說凶兵起源,看江上雨儘情表演。
今天無疑很熱鬨,過得和足夠充實。
當一切都結束,獨處下來的時候,李天瀾的心思才一點點的變得複雜起來。
“我還以為陛下是在擔心接下來的北海決戰。”
聖徒笑了笑。
李天瀾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哪怕知道了無憂的存在。
無論這是自信還是無腦,怎麼說都好,但李天瀾的內心堅定不移,他確認自己現在就是無敵的,根本不用去在乎對手是誰。
細微的腳步聲從兩人背後響了起來,沒有掩飾。
李天瀾和聖徒同時回頭。
穿的整整齊齊臉色有些蒼白的離兮出現在天台門口。
李天瀾微微挑眉。
“這是要出去?”
他直接問道。
離兮點了點頭,輕聲道:“明天去軒轅城前,我會回來。”
李天瀾點點頭嗯了一聲,下意識的開口道:“去哪?”
離兮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完全自由的身份,從明天開始,新的人生...
如果這一夜是對過去的告彆的話,那麼離兮總覺的要對一些人說一聲謝謝。
李天瀾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問,隻是開口道:“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離兮說了聲好,轉身離開。
聖徒看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才搖搖頭,低聲道:“這麼晚了,陛下,你說她要去哪?”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才輕聲開口:“不知道啊。”
......
同一時間。
天南,軒轅城。
市中心一家精致的酒店套房內,江上雨打開房門,看到了站在房門外的自己。
“剛剛收到消息。”
沒有半點廢話客套,江上雨開口道:“秦微白已經離開了天南。”
房間內湧動著一種莫名的氣息。
空間微微扭曲起來。
一片模糊而朦朧的雲霧星光將他的身體完全籠罩在其中。
他再一次變成了陛下。
“應該是南美蔣氏的問題,她畢竟是林族的族長。”
陛下一點都不意外的開口道。
“可惜了,如果她留在軒轅城...”
江上雨微微搖頭。
所有人都忌憚已經隕落的輪回宮主,但在武力方麵,沒人會忌憚秦微白。
這就跟很多人忌憚陛下,但卻沒人忌憚江上雨一樣。
江上雨太年輕,不可能成為真正的無敵境,而陛下不同,他的身體強度是被定型的,實力方麵,他需要的不是進步,而是恢複。
更何況這個秦微白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不懂武道。
如果控製住他的話,李天瀾不可能還抓住離傾城不放。
“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
陛下搖了搖頭,沉默了下,問道:“爸那邊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
江上雨開口道:“撫恤金會在三天內到位,這段時間,爸會約談北疆的一些人,控製他們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或者說,控製北疆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三天...”
陛下輕聲自語了一聲,點點頭道:“那就三天後,我約戰李天瀾。”
江上雨微微挑眉:“那我明天開始休眠。”
陛下點點頭,嗯了一聲,緩緩道:“這次休眠時間長一些吧,三天之後,我約戰李天瀾,同時也會正式掀起北海決戰和東島的亂局,為了防止意外,你的休眠不要停止。”
“營養液不太夠了。”
江上雨微微皺眉。
“我知道,所以我會儘快解決一切事情。”
陛下笑了笑:“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等你醒了,李天瀾應該已經隕落了,他拒絕成為我的朋友,那我會讓他知道,他拒絕的後果會有多嚴重。”
江上雨聳了聳肩:“小心點,我感覺現在的李天瀾不是那麼簡單的。”
“你感覺,就是我感覺。我自然清楚。”
陛下的聲音平靜:“所以我們才需要這次的決戰作為試探。”
他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直接撥通了李狂徒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隨即被接通。
李狂徒低沉的聲音有些凝重的響了起來:“什麼事?”
“彆緊張。”
陛下笑了笑:“事情沒有發生變化,我隻是告訴你一個我突然決定的消息。”
李狂徒沉默了一下。
電話那頭,他似乎看了看時間,隨即聲音變得有些煩躁:“說。”
“三天之後,我會約戰李天瀾。”
陛下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李狂徒陡然沉默下來。
他似乎在用力消化著這個消息,好一會,才問道:“為什麼?”
“這不重要。”
陛下的聲音平靜。
“好吧,不重要。”
李狂徒重複了一遍,聲音變得愈發低沉:“所以,你是想要讓我到時配合你出手?”
原計劃是在北海決戰中,他配合陛下全力出手,偷襲李天瀾,將其一擊斃命。
可隱藏在暗中的陛下卻突然決定走到明麵上來,難道北海決戰不需要考慮了?
“不,不需要。”
陛下淡淡道:“我會先試探一下他的實力,相信我,就現在而言,我是最了解李天瀾,了解無情,了解十三重樓的人之一,隻有我出手,才能確定他現在的狀態。”
“這次的決戰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趁著這個機會,我和我的朋友們,所有的力量都會在這三天時間內完成最後的潛入,殿下,如果你沒有事的話,大概明天,就可以進入北海做前期的準備了。”
李狂徒嗬嗬一笑,語氣有些古怪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你確定你的挑戰不會被人當成跳梁小醜,然後被徹底無視?”
“不會。”
江上雨輕聲道:“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敢無視我。包括李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