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上被完全撕裂是什麼感覺？
真正的答案，似乎是沒有感覺。
精神，意識，靈魂。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斷的分離，過程不斷的重複。
對身體的感知完全消失。
每一秒的思想，每一次的心跳，每一次的情緒都開始變成一個有一個的個體。
他從不存在，但又像是無處不在。
那是一種身體變成了世界的感覺。
僅剩下的思想成了世界的眼睛，默默的觀察著由自己的思維情緒以及靈魂創造的世界。
他看到了自己的血肉變成了汪洋。
看到自己的軀體變成了山峰。
看到自己的手掌形成了大陸。
看到自己的五官化為了深淵。
他無處不在，但卻又像是從不存在。
他看到了自己無數的情緒變成了自己世界中無數的人。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皇帝，乞丐，商人，高官...
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思想。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他們都叫古行雲。
古行雲越來越多，數百個，數千個，上萬個，數十萬上百萬，上億。
在他創造的世界中，古行雲越來越多，他們毫無規律的出現在任何一個角落，又毫無規律的死亡或者變成了一個個的怪物。
本體僅剩下的一縷思維親眼看到了某個城市中的古行雲突然毫無征兆的變成了渾身流淌著黑色鮮血的惡鬼，然後在下一秒，他再次看到了聖光繚繞中，另一座城市裡無數的古行雲變成了威嚴神聖的天使。
成千上萬個古行雲從開始出現就進入了無規則無規律的混亂失控狀態，更多的古行雲會在某一秒鐘變成古行雲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生物，然後又在某一秒鐘變成他自己。
變成了惡鬼的自己下一秒鐘也許會變成天使，天使的群體中也會突兀的出現惡鬼。
於是魔鬼出現在天使中，天使出現在魔鬼的團隊裡。
亂七八糟，隨心所欲。
無數個古行雲的戰爭開始了。
魔鬼跟天使的戰鬥？
不是，完全不是。
天使古行雲們相互之間也在廝殺，魔鬼古行雲們同樣也在廝殺，城市莫名其妙的變成了盆地，各種各樣的古行雲開始不斷的朝著盆地彙聚，各種變化仍然毫無規律的持續著。
魔鬼變成了天使，天使變成了植物，植物變成了人類，人類變成了陌生的物種。
廝殺。
所有人都在瘋狂的廝殺。
沒有任何立場。
具體到一個個個體的古行雲身上，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之外，似乎所有人都是敵人。
那是一種難以理解的狂熱與瘋癲，無視死亡，無視傷痛，無視尊嚴，他們存在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廝殺。
就像是一件件處在混亂狀態中的兵器一般。
領域，劍氣，各種劍光縱橫交錯。
古行雲的目光逐漸變得愕然。
出現在他的世界中的，是大批之前他不曾詳細了解過的絕學。
瑤池的七絕劍。
蜀山的四種劍意。
東島流派的刀劍道路。
恒國複雜玄奧的真理手印。
聖域的審判騎士典籍。
南美蔣氏的九丈紅塵。
無數的絕學在一個又一個的古行雲手中出現，清晰的烙印在了古行雲的眼睛裡，甚至烙印在了他的靈魂之中。
隻是這無數的絕學中，卻沒有劍二十四，也沒有六道輪回劍。
古行雲的思維不斷發散著。
戰場的古行雲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大片大片的消失。
最後就隻剩下幾十個古行雲。
男男女女瘋狂的撕扯著彼此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似乎被欲望衝昏頭腦的他們下一秒又突然對彼此出手。
男性古行雲開始發出女人的聲音。
而女性古行雲的咆哮聲已經近似於野獸。
魔鬼與天使再次出現。
戰鬥再次開始。
然後古行雲又一次變多，變得更加千奇百怪。
古行雲默默的看著。
這如同噩夢一般荒誕的畫麵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加深著印象。
他無限接近迷失，又始終保持著清醒。
黑暗，混亂，血腥，荒謬...
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似乎是過去了千年萬年。
又像是僅僅過去了一秒鐘。
古行雲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
眼前依舊是白熱化的廝殺場景。
他下意識的想要閉上眼睛。
於是黑暗瞬間降臨。
所有的畫麵，所有的聲音頓時完全消失不見。
周圍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靜裡。
隻有冷冽的風在黑暗中吹過去，冰冷刺骨。
古行雲有些茫然，下意識的愣了一下，然後他睜開了眼睛。
預想中那片無比混亂的場麵已經消失不見。
在他麵前站著一個讓古行雲覺得有些熟悉的人影。
他看到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仔細的打量著他。
他眯著眼睛，眼神中殺機閃爍，嚴肅而冰冷。
古行雲一時間似乎想不起對方是誰，可看到對方的瞬間，他的內心同樣湧現出了強烈的殺意。
“有點意思。”
短暫的對峙後，站在古行雲麵前的李狂徒嘴角扯了扯，笑容有些冰冷：“我竟然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陌生，你竟然會不認識我？”
“你...”
古行雲晃了晃腦袋。
無數的記憶碎片和思想隨著他的動作瘋狂的湧入了他的腦海。
古行雲猛然捂住頭部，極為慘烈的嚎叫了一聲。
無比狂躁的聲浪陡然彙聚。
周圍的空間隨著古行雲的嚎叫直接波動起來。
聲音帶著近乎不可思議的力量向著周圍瘋狂擴散。
李狂徒的視線裡，以古行雲為中心，周圍所有的空間似乎都被直接擠壓粉碎，隻是一個愣神的功夫，他就已經站在了古行雲的領域裡。
無數的劍光劍氣在領域中不斷的閃爍著。
領域與劍氣保持著混亂但卻共存的姿態融合在了一起，瘋狂的殺意直接鎖定了李狂徒。
“嗬，出息了。”
李狂徒站在古行雲的領域中，與古行雲的距離可以說是近在咫尺：“你敢對我出手，我就敢在這裡打死你，要不要試試看？”
“李狂徒！”
古行雲咬了咬牙。
大腦依舊有些混亂，但他卻已經大致的想起了一切。
“他還需要時間修養。”
另一道平靜溫潤的聲音在古行雲背後響了起來。
古行雲下意識的轉過頭。
江上雨正坐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草地上，用一種很滿意的眼神看著他：“你感覺怎麼樣？”
古行雲再次晃了晃腦袋。
更多的記憶一刻不停的在衝擊著他的意誌和腦海。
古行雲記憶了很多事情。
記憶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已經近乎完全恢複，隻是順序有些錯亂。
他整理著混亂的記憶，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麼，但卻又不知道到底遺忘了什麼東西。
“我大致可以理解你的感受，有些混亂是正常的，你這次的突破很成功，甚至是出乎我預料的成功，你還需要適應一下自身的境界和實力，等你完全適應之後，你就是全新的中洲戰神了，思維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江上雨笑容燦爛的近乎溫柔。
古行雲突破很成功是一部分。
他這次的突破用了比預期中更長的時間，而結果同樣超出了預期。
古行雲能夠發揮出來的境界大概仍然是巔峰無敵境。
但卻已經無限接近新的層次。
也許隻差半步，甚至隻差小半步，他就可以推開麵前的障礙，正式走進他和李狂徒如今所在的層次。
更主要的則是古行雲的身體。
他的境界雖然不變，但身體內的傷勢已經徹底痊愈，而且更進一步，他的身體強度先境界一步邁入了超越巔峰無敵境的層次。
這種狀態下的古行雲，雖然還依舊不是全盛時期的李狂徒的對手，可李狂徒現在卻並不是全盛時期。
兩人如果真的動手，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畢竟李狂徒拒絕了接受來自於暗影的進一步改造。
他在這裡呆了幾天，傷勢雖然也恢複了大半，但終歸不如古行雲來的徹底。
換句話說，現在的李狂徒，對於古行雲已經沒有壓倒性的戰力壓製了。
這也就意味著黑暗世界從現在開始又多了一位足以屹立在這個時代巔峰的人物。
江上雨的五官似乎都蘊含著濃濃的笑意。
這種巔峰人物，此時已經成了他的屬下。
包括整個昆侖城，此時都已經算是他的勢力。
這種感覺，簡直無法形容。
古行雲或許還意識不到這一點。
但他如今已經算是半個暗影生物，在暗影陣營中，隻要江上雨的權限優先級高於他，那古行雲就永遠沒有違背他命令的可能性。
江上雨突然有些遺憾。
如果李狂徒也經受不住誘惑而接受了暗影的改造的話，那麼他這次一次性吞並的就不止是昆侖城，同時還有整個天都煉獄。
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而接受改造之後的李狂徒，在不能違背他命令的情況下同樣可以更進一步，甚至可以達到李天瀾現在的戰力層次。
那樣的話，整個黑暗世界，他的意誌都將是真正的至高無上，成為不是天驕的天驕。
江上雨搖了搖頭。
那一步目前還很遙遠。
不過現在...
“恭喜兩位。也恭喜我自己。”
江上雨輕輕笑了笑：“我們的時代，從這一秒鐘開始，已經降臨了。屬於我們的暗影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