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演習結束了。
確切地說,是在皇甫秋水踏入演習區域,折斷那根樹枝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皇甫秋水。
這個師承北海夏至,如今中洲新的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天才少女用一手縮水的山寨版劍氣‘分身’幾乎是完全複製了上一屆李天瀾的演習經曆。
隻是跟李天瀾不同的是,在演習尾聲,她不在需要對著天下無敵的神榜第一人出劍。
這個時代的神榜第一人,就站在她身邊,帶著她走完了這一段路。
這個畫麵並不美。
反而帶著一種撕裂般的衝擊力。
北海的天才少女,乖巧溫順的站在了東皇的身邊。
公然背叛,分道揚鑣,北海之恥...
混亂而茫然的人們在看台上用嘴巴發出了聲音,情緒在起起伏伏,腦子裡完全是迷茫的。
李天瀾沒有滿足皇甫秋水的請求。
他的手掌隨意落在皇甫秋水的肩膀上,身形閃爍,劍氣流轉,下一秒鐘,兩人的身影已經穿過了演習區域一片狼藉的數百米距離,出現在了看台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看著皇甫秋水。
迷茫,憤怒,仰慕,痛心,自嘲,各種各樣的情緒似乎帶著極低的氣壓,徹底淹沒了皇甫秋水。
皇甫秋水本能的後退了一步,似乎想要躲在李天瀾身後,但她的腳步在移動的瞬間又皺了皺眉,後退的步伐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皇甫秋水...”
無比顫抖扭曲的聲音響了起來。
看台之上,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學院踉蹌著向前走了一步。
他似乎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完全崩潰一般的恍惚裡。
很多人也在看著這名學員。
兩院的最終演習,尤其是團隊演習,向來都是重頭戲,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參與的,有資格參與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參加,所以兩院每一次到了團隊演習的時候,人數都不會很多,而沒有參與到其中的學員,在看台上也有他們的位置。
如今走出來的這位,在天空學院的學員們眼裡並不算陌生,他叫吳崢,也算是天空學院的風雲人物了,二十五歲,燃火境的實力算不上頂尖,可綜合水準極為優秀,擅長指揮,中小規模戰鬥的戰術在他手裡往往能玩出花來,兩院這一屆無數次的常規演習中,他的光芒無論如何都是難以掩蓋的,他沒有那種一個人力挽狂瀾強勢無雙的高光時刻,但暗中不動聲色運籌帷幄將戰術和團隊實力發揮到極致同樣也是一種魅力。
吳崢也在天空學院創建了自己的團隊,八個人,清一色的燃火境,可這樣的團隊,即便是有驚雷境坐鎮的團隊在演習中遇到了,同樣也要如臨大敵,翻車幾乎已經成了家常便飯,這並非是那幾個燃火境有多麼出色,而是全靠著吳崢製定的戰術,將每個人的能力都發揮到極致的結果。
吳崢同樣出身於北海王氏,同樣來自於持劍家族,北海王氏近年來或許不如當初那般如日中天,但仍舊是盤踞在黑暗世界的巨無霸,聖州吳氏與秋水市的皇甫家族,說出來同樣可以算是一等一的豪門,優秀且全麵的綜合能力,高大英俊的外表,溫和的性格,顯赫的出身,這一切結合在一起,即便是在天空學院這種極為鐵血的地方,吳崢也沒少被那些同樣優秀的師姐師妹們追求。
隻不過吳崢一直都把目光放在皇甫秋水身上,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甚至他當初來天空學院,就是因為皇甫秋水。
北海年青一代的優秀女性極多,但能被所有人一直關注,渾身上下都繚繞著光環,被稱呼為女神的,真沒幾個。
如今已經處在了無敵境開始積累底蘊過幾年就要向著無敵境發起衝鋒的宋詞是一個,但卻陪在了族長王聖宵身邊,還給他生了個孩子。
年紀輕輕如今已經正式掌控北海王氏所有經濟體而且從來沒有失誤過的唐詩算一個。
唐詩宋詞都陪在王聖宵身邊,女神是女神,但所有人都已經斷了念想了,沒人會瘋狂到跟北海王氏的族長去搶女人。
唐詩宋詞之外,北海王氏的小公主王月瞳是最受歡迎的,當初幾大持劍家族,甚至黑暗世界的超級勢力,無數人都在盯著這位小公主,想方設法的發動攻勢,但她卻成了李天瀾的女人,近幾年處在失蹤狀態,也算是絕了其他人的心思。
在北海生物試驗室裡深居簡出無比神秘的納蘭詩影算一個,但又被李天瀾帶走到了東皇宮了,還能說啥?
剩下的一個,也就是皇甫秋水了。
前幾年的皇甫秋水還有些稚嫩,可時光流逝,過完年就二十一歲的皇甫秋水已經有了他們眼中的女神光環,正在被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
容貌,天賦,才華,家境,氣質,各方麵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北海未來的女武神。
隨著這個名頭越來越想,皇甫秋水正在被越來越多北海一代的年輕俊傑們如同著了魔一樣的狂熱追捧著。
吳崢就是追求者大軍的一員,而且是大軍之中排在最前麵,最有競爭力的幾人之一。
他跟著皇甫秋水來到天空學院,不斷努力的接近著,無微不至,體貼入微,風度翩翩,儘管皇甫秋水從來都不曾給過他絲毫正麵的回應,但他卻沒有半點氣餒的堅持著。
他覺得未來的路還有很長。
從天空學院畢業。
他和皇甫秋水都會回到北海行省。
他是吳氏年青一代的核心子弟之一,吳氏作為最靠近帝兵山的持劍家族,掌控著北海王氏的內衛部隊,以他的能力,他完全有可能在內衛部隊中得到一個起點很高的位置,如果一切順利,他甚至可以擊敗自己的哥哥,成為吳家的繼承人。
他還很年輕,有的是時間給自己堆砌起配得上皇甫秋水的光環。
優秀的年輕男女本就心高氣傲。
能征服這些人讓他們生不出絲毫嫉妒隻會欽佩追逐的,才是北海年輕人裡的男神女神。
比如唐詩宋詞,比如王月瞳,比如皇甫秋水。
吳崢身上目前沒有這種如同王聖宵帝江一般的光環,但他自信自己總有一天也可以站在這個高度。
他和皇甫秋水都很年輕。
他們還有著無數的可能。
無數次想著皇甫秋水的身影輾轉反側的夜晚,吳崢都這樣默默的思念著,憧憬著。
直到現實的刀帶著無比淩厲的鋒芒從瓢潑著大雨的天幕中斬過來,所有的一切,都在鋒利的無法直視的光芒中瞬息破碎。
“有獎勵嗎?
我想要的不是這個,你帶我走一輩子好不好。
我就是賤人啊,但他們沒資格說我,我隻賤給你看。
你親親我好不好?”
熟悉的人熟悉的臉。
陌生的語調,陌生的姿態。
矛盾,反差,混亂。
那一句句放柔了聲音,如同驕喘般的嫵媚聲線,字裡行間都帶著最激烈的鋒銳,輕而易舉的割裂了吳崢的世界。
曾經那些想起來都會覺得有些幸福的憧憬如同泡沫一般紛紛破碎。
處在東皇隔絕了風雨的劍氣之內,他如同站在零下數十度的冰川中,周圍的一切失去了色彩,隻剩下仿佛可以凍結一切的冰涼。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啊...”
吳崢怔怔的看著站在李天瀾麵前的皇甫秋水。
這個剛才背叛了北海,背叛了家族,放棄了一切,拿著北海象征著忠貞的傳世名劍秋水,央求著讓李天瀾親親她的絕美少女。
為什麼她會絕情到這種地步,又溫柔到這種地步?
怎麼會...為什麼啊...
世界開始不真實了。
這一瞬間,靈魂,思想,愛慕,相思,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開始無止境的沉淪崩潰。
身邊傳來了帶著哭腔的怒罵聲。
那同樣是出身於北海的一名年輕學員,來自於北海軍團,他在天空學院的三年裡突破進入了驚雷境,本該回到北海時前途無量,但此時卻完全崩潰了,他怒罵著皇甫秋水是賤人,給他曾經最為仰慕的女性身上冠以這種稱呼,痛苦的無法呼吸,所以他哭的更加厲害。
吳崢的心臟不斷的抽搐著,一點點的抽緊。
那是無比愛慕的,在自己的內心一次次留下了深刻痕跡的女性無數次的拒絕自己靠近,然後又生生走到了其他男人身邊的痛楚。
是自己最珍愛的女性小心翼翼討好著其他男人,仿佛女神形象明明破碎但卻又更加高高在上,承受著比被背叛還要煎熬滋味的恍惚。
是她背叛了大家的立場,走進了敵對陣營,再見時也許就是敵人,要刀兵相向,要生死相搏,要不惜一切殺了對方的傷感與憤怒。
大雨零落,風聲嗚咽。
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流淚時什麼時候的吳崢不知不覺的紅了眼眶,最後的一點理智也完全崩潰了。
“皇甫秋水!!!!”
“為什麼啊?!你說啊?!說啊,為什麼啊!!”
吳崢通紅的眼睛移動到了李天瀾身上。
東皇宮的東皇。
不到二十五歲即將二十五歲的神榜第一。
超越了巔峰無敵境的無敵者。
相對於他們北海年輕人私下裡對比出來的男神,他才是真正的男神,他的身邊也有真正的女神陪伴著,但卻一次又一次的將他們北海年輕人仰慕的對象從北海帶走。
王月瞳是這樣。
納蘭詩影是這樣。
如今的皇甫秋水還是這樣。
還是這樣!!!
他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瞪著李天瀾,就是這道剛剛讓他連直視的勇氣都沒有的男人,這個出現在高台上,讓出身北海的他都要站起來躬身稱一句陛下的男人,這個可以無視自己最心愛的女孩的討好,讓皇甫秋水在他麵前無比卑微的男人。
該死的...天驕。
“為什麼?!”
吳崢看著李天瀾,無形的壓力如同巨大的海潮般洶湧過來,似乎要拍碎他的魂魄,吳崢直視著李天瀾的眼睛,他的身體在顫抖,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瘋狂,那種他之前寧願去質問皇甫秋水都不敢去質問李天瀾的理智消失了,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仿佛是在咆哮:“你告訴我,為什麼?!”
原本怒罵著皇甫秋水的驚雷境學員也不罵了。
整個現場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吳崢無比猙獰扭曲的麵容和急促的呼吸聲。
“因為你不夠強。”
安靜的近乎凝固的氣氛裡,李天瀾聲音淡漠的給出了答案:“北海帶她看不到的風景,給不了的未來,支撐不起的依靠,朕可以給她,你說她憑什麼選擇你?選擇北海?你哪來的臉問為什麼?”
吳崢的臉色一片慘淡,他看著皇甫秋水,顫動的目光無與倫比的複雜:“是這樣?”
他聽出了自己聲音裡的哀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哀求什麼,這不是他想接受的答案,但偏偏又是讓他無話可說的答案。
皇甫秋水背叛了北海。
但他代表不了北海,沒資格怒斥他什麼。
皇甫秋水也沒有背叛他,因為兩人之間完全隻是他一個人的單相思,她選擇了李天瀾,以很卑微的姿態,如果說女人想要依附強者的話,李天瀾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是的。”
迎著吳崢有些哀求的目光,皇甫秋水點了點頭,沒有遲疑和猶豫。
她的臉龐清清冷冷卻分外妖嬈,那種冷脆乾淨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宣布著:“我願意臣服他。”
不是愛,不是喜歡,是臣服。
這是她最準確最清晰的態度。
吳崢沉默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慘笑起來:“嗬,嗬嗬,哈哈...臣服...我不信!”
他怒吼著:“憑什麼你認為他能給你北海給不了你的未來?我不信!你看看你剛才的樣子,為了站在他身邊,你剛剛是個什麼樣子?!獻媚嗎?就這麼虛榮?值嗎?我不信!你這個賤人,你這個騷...”
“嗡!”
秋水雪亮的劍鋒刹那出鞘。
皇甫秋水的身影一步來到了吳崢的身邊。
閃耀的劍鋒劃過了空間,順著吳崢張開的嘴巴直接刺了進去。
沒有鮮血。
吳崢睜大了眼睛,看著皇甫秋水,身體僵硬。
皇甫秋水手持秋水,隻要劍鋒再次前進幾公分,就可以瞬間奪走他的生命。
兩人對視著。
皇甫秋水眼神平靜,帶著吳崢無比熟悉的高傲:“我會上帝兵山去麵對老師,如果她想要殺我,我不會反抗。至於我個人怎麼樣,是不是虛榮,是不是賤,是不是...有些詞彙,有些評價...”
皇甫秋水歪頭看了李天瀾一眼,然後又看著吳崢:“他可以說,你不配說。”
“你想問為什麼...”
劍鋒一點點的抽出來,皇甫秋水看著大口呼吸的吳崢:“我可以告訴你,因為他就是我心中的男人。”
他是我心裡的男人。
這句話如果換一個角度來說的話...
那就是你吳崢,以及其他人...在皇甫秋水的心裡根本就不是男人。
過分嗎?是侮辱嗎?
無所謂了。
因為這是皇甫秋水的心裡話。
她真的是受夠了那些帶著各種心思想要接近她的所謂男性,小心翼翼的,唯唯諾諾的,要麼是無比猥瑣的,或者是挖空了心思想要討好她,有個眼神對視都能傻笑一天的那些人。
他們在過去很多年的時間就出現在距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想接近又不敢,說話做事,小心翼翼,帶著尊重,風度翩翩的像是個君子,但實際上,男人的心思男人知道,可男人們憑什麼就認為女人不知道他們的心思?
那種所有人都恨不得將她抬起來,捧著,抬著,尊重著,小心翼翼著,一個個在她身邊出現,換了一批又一批。
算什麼男人?
皇甫秋水感覺這些人就像是木偶一樣,她一個隨意的動作,就能輕而易舉的支配他們的靈魂。
這樣的人,真的有意思?
所以從小到大,皇甫秋水都是過著一種對異性根本生不起絲毫興趣的生活。
她覺得男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而李天瀾的出現也證明了這一點。
強大,瘋狂,淩厲,霸道,殺伐決斷,目空一切。
第一次見到李天瀾的時候,皇甫秋水能夠從他看自己的眼神裡看到一抹驚豔,但隨之而來的卻不是討好,那種驚豔很快就消失了,變成了一種近乎無視的平靜。
她跟在李天瀾身邊,看著李天瀾拿著她的秋水,漫不經心的要他做這個做那個,隨意的支配著她,有些奇妙的屬性,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覺醒的。
他洗著腳的時候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將他的腳伸到了她那張以往那些男人就算是看都要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臉龐上。
她看到李天瀾將月瞳姐姐拽進她的房間,仍在床上,野蠻的進攻,那一天的月瞳姐姐所有的反抗都被他徹底鎮壓下去,皇甫秋水就蜷縮在角落裡,默默的聽著王月瞳的尖叫,親眼看著她越來越乖,被李天瀾支配著無比的順從聽話,不在反抗他的所有舉動。
一切都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那一天她的月瞳姐姐就這樣被李天瀾支配著,從她越來越溫順的態度中,皇甫秋水感受不到恥辱,她隻是清晰的感受到王月瞳的幸福和快樂。
那是一種被徹底征服,被完全支配,心甘情願臣服後的安寧。
那一幕幕,深入靈魂。
所有的一切在那時就已經被注定。
那種征服一切,強勢的,而又從容的身影,才是真正的男人,而不是那些整天圍繞在他身邊小心翼翼關注著她的木偶。
或許就是從那時起,對於李天瀾,皇甫秋水再也生不出半點拒絕的想法。
也許那一天,如果李天瀾在進入賢者時間前可以發現蜷縮在牆角的她,而降她拉到王月瞳身邊的話,皇甫秋水同樣不會拒絕。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欲望。
而是真正的臣服。
所以她在之後離開了北海,進入了天空學院,模仿著李天瀾的劍道,就是希望可以距離他近一點,甚至希望李天瀾可以注意到自己。
她邀請李天瀾來華亭,沒有拒絕加入東皇宮,因為她根本就無法拒絕李天瀾的任何要求。
在李天瀾的視線之外一個人默默掙紮看不到希望的時候,她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自己的未來。
如果沒不能在他身邊會怎麼樣。
也許會回到北海,在北海走到一個很高的位置上,年齡越來越大,最終承受不住來自各方麵的壓力,選擇一個自己看的相對順眼的木偶,讓他成為自己的丈夫,走進婚姻,被丈夫尊重著,寵愛著,枯燥,無聊,寂寞。
或許很久之後,已經成了人妻人母的自己會再次遇到李天瀾,那時的她同樣無法拒絕李天瀾,或許會更加主動的做一些奇怪或者過分的事情,讓李天瀾代替她的丈夫管教她,而不是那種所謂的尊重。
好在一切都沒有發生。
現在她已經站在了李天瀾身邊,她即將成為東皇宮內衛部隊的部長,成為李天瀾的私人助理。
那種征服與臣服的感覺已經完全降臨,足以壓下她所有的愧疚,甚至是尊嚴,乃至於靈魂。
皇甫秋水長劍歸鞘,重新走到了李天瀾身邊。
她水汪汪的眸子無比嫵媚火熱,看著李天瀾,帶著清晰的渴望。
她什麼都不想去在乎了。
隻要在他身邊就可以。
無所謂評價,也無所謂聲譽。
吳崢身體搖晃著坐倒在了地上,有些失魂落魄。
看台上的人終於開始反應過來。
嘩然聲逐漸消失,但一係列嗡嗡嗡的議論聲開始從看台的各個角落響起。
東城無敵摸了摸下巴,看了看皇甫秋水,又看了看走過來的李天瀾,問道:“天瀾,這是?”
“她近期會正式加入東皇宮。東皇宮會從這一屆的兩院畢業生裡吸收一部分人,成立東皇宮的內衛部隊,她可以擔任部長。”
李天瀾想了想,再次解釋道:“她很適合我的道路,以她的天賦,在加上一些運氣的話,最終的高度也許會接近我。”
在武道上接近李天瀾。
而且還是接近未來的李天瀾。
誰都沒想到他會對皇甫秋水有這麼高的評價。
李天瀾今年才二十多歲,隻要給他時間,他遲早能夠再次突破,成為真正的天驕。
而皇甫秋水,將成為接近天驕的人?
也就是李天瀾現在的這種高度?
如果皇甫秋水可以走到這一步,未來的李天瀾怕是什麼事都不需要出麵了,各種事情的運作有軍師,新集團方麵有寧千城,穩定內部有秦微白,武道鎮壓有皇甫秋水...
那樣的東皇宮,隻是想一想,都會讓人覺得窒息了。
東城無敵沒有欣喜若狂,隻是皺了皺眉:“你有沒有考慮過北海王氏的態度?”
皇甫秋水的天賦與潛力是毋庸置疑的。
或許沒人想到李天瀾會對她評價很高,可實際上,她在黑暗世界裡的評價本來就不低,號稱北海王氏的女武神,人們對她的普遍看法,都認為皇甫秋水未來至少可以接近巔峰無敵境。
這是一塊絕對的璞玉。
如今卻被李天瀾搶走了。
北海王氏會有什麼反應?
李天瀾笑了笑,那笑容雖然不算輕慢,但顯然也沒怎麼過多在意:“無論我考不考慮,他們的態度都不會變的。”
無論皇甫秋水加不加入東皇宮,他和北海王氏的關係都不會有什麼變化,既然敵對,但也就無需考慮那麼多了。
皇甫秋水慢慢走了過來,看著東城無敵,脆生生的叫了聲部長。
東城無敵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另一旁莊華陽和深海學院的院長已經站起來走向一旁的主席台,準備對皇甫秋水的表彰,提取皇甫秋水的檔案,以及推薦信之類的東西,雖然皇甫秋水已經有了去處,而且是讓人意外的去處,但一係列的流程是必不可少的。
而表彰結束之後,兩院這一屆的最終演習也會劃下句號,兩院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確定明年的開學時間,對新一屆的兩院學員有一個大致的規劃,之後三天的時間裡,兩院會再次跟學員們進行最終溝通,然後整理學院檔案,確定他們的去處,給他們的檔案上加上評語和推薦的任職方向,隨即兩院會暫時封閉,之後是春節,在之後教職人員會有一個不長不短的假期,然後是新一屆的開學儀式,周而複始。
李天瀾默默的看著這一幕,靜靜的思考著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學生也送過來。
如今他名義上的學生就有幾個,聖徒加入東皇宮的時候,為了造勢,聖徒的學生也可以算是李天瀾的記名學生了,他們目前也在東皇宮任職,見到李天瀾,也會喊老師,可目前真正算是李天瀾的學生的,隻有秦微白帶回來的古仙顏。
至於皇甫秋水,今後其實也算,畢竟李天瀾要引領她今後的道路,隻不過考慮到皇甫秋水的心態,兩人恐怕少不了糾纏一些到底是傳道受業還是傳道授液的問題,所以目前來看,真正純粹的學生,就是古仙顏一個了。
古仙顏年紀很小,武道也剛剛入門,處在適應劍意的階段,讓她加入天空學院或者深海學院,補充各方麵的課程,再由李天瀾來打磨她的武道,似乎是很好的選擇。
畢竟兩院是真的有些東西的。
李天瀾遞給東城無敵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深深吸著,若有所思。
看台上的人群開始移動。
不少人出現在李天瀾身邊,也有人出現在了皇甫秋水身邊,神態有些複雜的對李天瀾說著恭喜,或者恭喜皇甫秋水。
而有著北海王氏背景的學員和老師以及前來觀禮的人則聚集在一起,眼神無比複雜的看著皇甫秋水。
皇甫秋水靜靜的站在原地,煢煢孑立,在她身邊的人下意識的跟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安靜站著,提著秋水,清清冷冷又無比高傲的模樣,像是盛開在茫茫大雪中的一朵冰蓮。
無數年輕的學員們突然發現,經過這次事件之後,皇甫秋水的形象不僅沒有崩塌,反而在他們的內心變得更加高高在上。
失落之餘,剩下的是濃濃的苦澀。
李天瀾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同樣也有人在跟東城無敵搭話,能夠參與兩院最終演習的人,除了學員之外,地位都不會低,說出來的話就沒有一句是不順耳的,李天瀾回應很少,大多數時候隻是點點頭,表情不算冷淡,但跟熱情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他的劍氣在天空學院裡自由擴散著,看到了宿舍區域內正在忙著代表東皇宮招人的聖徒以及東皇宮的工作團隊,聖徒有些焦頭爛額,整個工作團隊附近都極為熱鬨。
李天瀾笑了笑,揮了揮手道:“散了吧,沒什麼好恭喜的,她今後走到哪一步,還要看她自己。”
人群靜了一下,隨即有人笑著捧了兩句皇甫秋水,慢慢的散開了。
李天瀾的眼神掃了一眼皇甫秋水,然後視線轉動,看到了依舊坐在地上的吳崢。
以及...
王逍遙。
巔峰無敵境的高手,如今的王逍遙雖然已經跟北海王氏徹底翻臉,但卻沒有背叛中洲,站在中洲的角度上,兩院演習這種事情,必然是會邀請他的。
王逍遙還沒有回雪國,華亭的戰局已經愈演愈烈,這其中就有他在推波助瀾,關於這一點想必太子集團也極為頭疼,因為從大的方向上來看,王逍遙王青雷,現在其實是跟太子集團站在一條戰線上的,隻不過雙方的關係遠遠算不上牢固,太子集團想要拉攏王青雷,同時拿下吳越,但王青雷和王逍遙都有顧慮,怕的就是太子集團在關鍵時刻丟車保帥,所以將吳越捏的很死。
大選之後,王青雷進幽州,嶽醇光接班,太子集團沒什麼意見,但為了避免北海王氏的瘋狂報複和反撲,王逍遙和王青雷兩人又掀起了華亭的風暴,這傷害的同樣又是太子集團的利益。
這其中的各種取舍無比複雜,不過目前看來,太子集團雖然在力保華亭,但卻沒有跟王逍遙翻臉的想法,王逍遙隻是為了自保之下的無奈之舉,可同樣也抓住了在太子集團的心裡,一個王青雷加上一個吳越比華亭重要的多的想法。
在自身存亡麵前,太子集團賺不賺,已經是次要的了。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原本站在吳崢麵前的身影蹲下來,神色溫和的跟吳崢說著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似乎是感知到了李天瀾的目光,王逍遙回過頭來,看了看李天瀾。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容燦爛的對著李天瀾揮了揮手。
李天瀾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他雖然不爽王逍遙曾經糾纏了秦微白很長時間,但畢竟他現在是勝利者,一條連秦微白的手都沒拉過的敗犬,大致就是王逍遙在李天瀾心裡的形象,對方跟他打招呼,作為勝利者,李天瀾不想讓自己顯得小氣。
結果王逍遙就從吳崢身邊站起來,朝著他走過來了。
李天瀾微微挑眉,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王逍遙走到李天瀾身邊坐下,一副無比自然的模樣,也沒喊陛下,隻是輕聲笑道:“吳崢這小子是有點東西的,吳氏因為掌握內衛部隊的關係,家族風氣比較尚武,但吳崢是個異類,從小喜歡的是讀書,瞎琢磨,武道進境也不快,開始不被他老子吳敵喜歡,不過這幾年,算是熬出頭了。
天空學院的教學可以說是黑暗世界的頂尖水準了,吳崢在這樣的環境裡,比在吳氏的環境裡更容易出頭,我很早就關注這小子了。”
“所以呢?”
李天瀾淡淡問道。
“所以我得謝謝你。”
王逍遙輕聲笑著,他的笑容很燦爛,但眼神裡卻藏著極為晦暗的苦澀與自嘲。
他伸手指了指吳崢,緩緩道:“這小子在指揮方麵天賦很出眾的,如果調教好了,隻是在指揮作戰方麵,未必會比葉東升差多少。嘖嘖,我是一直關注著他,眼饞啊。兩院演習之後,陛下的手頭應該很寬裕了,短期內不會太缺人,可我那缺人啊,尤其是缺吳崢這樣的領導型人才。至於武力,其實不重要了,再強也強不過你不是?反而這種指揮作戰的人,如果多了,才更讓人覺得安心。到時候我的軍團在擴建一下,整天就躲在老巢裡猥瑣發育,安全感也就有了。”
“其實原本我是沒機會的,吳崢畢業之後大概率會回帝兵山,內衛部隊估計也給他準備了一個不錯的位置了,不過今天出了這種事情,心態爆炸的情況下,難免會有些變數,我這不就來試試?剛才跟他說了兩句,那小子現在有些不清醒,回應雖然不多,但信號還算不錯,如果這事成了,事後我一定送陛下幾箱伏特加。”
李天瀾的嘴角扯了扯,沒什麼情緒的開口道:“你挖起北海王氏的牆角來,還真是一點都客氣。”
“熟啊。”
王逍遙輕笑道:“我從小就在北海長大,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的,對北海的人就更有感情了,知根知底,用起來也順手。”
李天瀾看了他一眼。
這個說著對北海很有感情但卻毫不猶豫的背叛了北海的大叛徒看著不遠處的吳崢,眼神裡閃爍著無比清醒的光芒。
李天瀾點點頭:“北海出了你這麼個人物,真是帝兵山的福氣。”
這是赤裸裸的嘲諷了。
北海王氏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整天都在詛咒著王逍遙,恨不得他不得好死,馬上就死。
“過獎了,陛下,我倒是覺得,帝兵山能有陛下這樣的敵人,才是他們的福氣。”
王逍遙笑眯眯的開口道:“如果可以在進一步,比如你我聯手的話,我相信帝兵山,我那嫂子,我那侄子會很感動的。”
“聯手?”
李天瀾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
“彆太意外,隻要訴求一致,聯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王逍遙靜靜說著,他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搶女人,我輸的一敗塗地,也可能是我太自不量力了。說實話,陛下,最開始我見你的時候,其實沒有太瞧得起你,李氏繼承人的身份很值錢,李氏的傳承也算是金字招牌,李老當時放你出來,我能肯定你最後的成就不會低,但前提是活著。那個時候,我真正的實力已經是半步無敵境,而你,太弱了一些。”
“還是事實打臉啊,這幾年的時間,證明當時確實是我瞎了狗眼,小白才是目光如炬,我追了小白很多年,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但認識你沒多久,她就成了你的女人。你不知道我得到消息的時候是個什麼心情,我當時砸了身邊一切能砸的東西,要不是怕輪回宮弄死我,當時把你千刀萬剮的心情都有了。”
“陛下你看他。”
王逍遙指著那邊失魂落魄的吳崢:“大概我就跟他當時一樣吧,甚至比他還要不堪,所以看到今天這一幕,我的心情挺複雜的,就像是看到了當初的我一樣,如果他願意跟我走,就憑今天這一幕,我也得好好培養他。陛下你看他像不像一條狗?我覺得挺像的,跟我當時更像,都是敗狗。”
王逍遙的笑容很誇張,可他的眼神卻無比的複雜,他的視線若有若無的掃過了一旁的皇甫秋水。
這位冰冷而高傲的女武神他當然了解過,她在北海是什麼模樣,王逍遙同樣清楚,她跟李天瀾說話是什麼樣子,他同樣看的真切。
用一葉知秋來形容或許不太恰當,但看到皇甫秋水對外和對李天瀾的態度,王逍遙大致也能想象到秦微白對外人和對李天瀾同樣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樣子。
憤怒,失落,嫉妒,甚至有些痛苦。
王逍遙嘿嘿笑著:“對吧?我和他,都是陛下你麵前的敗犬,聽起來真可悲。我要是心高氣傲的那種人的話,估計就算死都不會提議跟你聯手的,但可惜我不是啊,我怕死,所以哪怕是敗狗,哪怕是被嘲諷,我還是厚著臉皮提合作了。”
“關鍵是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合作?”
李天瀾麵無表情的問道。
“我對帝兵山很了解,全世界能夠比我還了解帝兵山的,怕是沒幾個了。”
王逍遙微笑道:“我對我那嫂子和侄子也是很了解的。正常情況下,東皇宮如日中天,他們是不會這麼不安分的。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東皇宮吞並天都煉獄的當日,聖宵就取走了北海的兩份永生藥劑去了幽州。雖然不算三份,不過兩份永生藥劑,也足以讓江上雨,李狂徒和古行雲完全恢複傷勢了。”
“這是我知道的情報,其他的,暫時還在搜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要對東皇宮動手了,陛下想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我要說的是,這樣的風格,不像是聖宵和嫂子的處理方式,除非是發生了一些意外,讓他們看到了機會,同樣也有了即便沒了東皇宮,北海王氏也不怕議會針對的底氣。”
王逍遙沉默了一下,從兜裡再次掏出一盒香煙,抽出來遞給李天瀾一根。
李天瀾接過來點上。
王逍遙也點燃了煙,深吸了一口,才淡淡道:“我哥醒了。”
平平靜靜的聲音。
卻如同雷霆。
王天縱醒了?
秦微白也有過類似王天縱恢複的狀態不錯的猜測,隻有這才能讓夏至和王聖宵如此有底氣甚至下血本打算除掉東皇宮。
但秦微白在大膽的推測,都沒有推測出王天縱會醒過來。
王天縱站在那個至高無上的境界裡,身體素質已經發生了蛻變,他如今如果恢複了意識的話,那麼距離恢複傷勢,還需要多久?
一個月?三個月?半年?一年?
李天瀾大口吸了口香煙,沒有說話。
“所以,我現在沒有退路了,如果我哥恢複過來的話,怕是第一個就要殺我吧?我哥小時候最疼我了,嗬嗬,哈哈哈...”
王逍遙緊緊眯著眼睛:“但他最愛的,還是帝兵山啊,所以我有點慌。”
“這是你的推測?還是你有確切消息?”
李天瀾問道。
“是推測,但也是確切消息。”
王逍遙神色平靜:“我遠比你更了解他們,他們是我的家人,隻有我哥醒了,他們才會這麼做,沒有第二種可能。”
“所以你要參與這次的事情?站在我身邊,幫我對付北海王氏和他們那個所謂的聯盟?”
李天瀾的笑意有些深。
“沒那個想法。”
王逍遙搖搖頭:“陛下未必信任我,而且我怕死啊,這種事情,怎麼敢參與?我現在遠不是聖宵的對手,江上雨啊,李狂徒啊,媽蛋,我現在連古行雲好像都乾不過了,嘖,巔峰無敵境的牌麵呢?都丟光了,這種事情,我可參與不起。”
“我所說的,是之後的合作。”
王逍遙笑道:“至於這件事情,我能做的,就是告訴你這個消息。我哥肯定醒了,距離他痊愈,應該也不需要太長時間了,所以陛下應該抓緊才對,時間未必是站在你這邊的,你現在的狀態,就算是處在巔峰時期...如果我哥醒了,能不能擋住他一劍都是問題吧?”
李天瀾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對他的試探無動於衷。
王逍遙也沒繼續糾纏,隻是看著李天瀾的眼睛,微笑道:“我想說的是,等這次事件過後,如果陛下你還沒有隕落的話,那你敢不敢跟我玩一次大的?北海做報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