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中檔轎車在江家莊園外緩緩停下,獨自一人來到北疆的李狂徒推開車門下車,看著麵前的莊園,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
莊園內部,靈堂附近的長條形石凳上,王聖宵和王天縱兩人抽著煙,看起來很平靜的抽著煙。
靈堂一旁的側廳裡,東城無敵喝著茶聽著李天瀾說話。
秦微白坐在李天瀾身邊,她似乎在努力保持著平靜,可微紅的眼圈,有些憔悴的臉色還是暴露出了她些許的不安。
這一幅幅的畫麵出現在監控中的大屏幕裡,江上雨靜靜的看著,有些無奈的打了個哈欠。
“他們來的還真早啊...”
自言自語著,他拿起身前的水杯喝了口水:“我本來想在睡一會的。”
“你現在也可以繼續睡。”
馬思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聲音有些沙啞的說了一句。
來到北疆幾天的時間,操持著葬禮的一係列事情倒是不算忙,但他顯然沒適應北疆的氣候,似乎有點感冒了。
“無論是李天瀾陛下,還是李狂徒,或者北海王氏的那兩位,我想他們今天都應該有足夠的耐心等你。”
“嘖...”
江上雨搖了搖頭:“聽起來我可真像是個大人物,堂堂東皇,還有現在的所謂天驕,北海王氏的族長,北海王氏的逍遙王,都在等我召見,我不想見他們,他們就得給我等著,這感覺體驗一次還真的蠻爽的。
所謂真正的大人物,也就是這樣吧,手裡握著利益的時候,高高在上,沒有利益的時候,大人物又算什麼呢?”
馬思揉了揉額頭站起來道:“如果你喜歡這種感覺的話,可以在體驗一下,我隻負責來通知你該來的人來了,具體怎麼做,隨你的意思。
我去忙了。”
他轉身走向門口。
“忙...”
江上雨笑眯眯道:“忙著去伺候李天瀾嗎?大秘如此身份,還是這般表現,難道不覺得這會讓人看不起嗎?”
馬思身影頓了頓,轉身看著江上雨,冷笑了一聲。
雖然這幾天一直忙著操辦葬禮。
可他對江上雨卻沒有半點好感。
確切地說,是李華成對江上雨沒有半點好感,身為他的秘書,馬思自然也不可能欣賞江上雨。
不過沒好感不代表不能利用。
他大致上能夠把握住李華成的想法,因此這幾天準備葬禮雖然儘心儘力,可對待江上雨,卻也沒必要客氣。
在所有人都覺得李華成和江上雨有協議的時候,隻有馬思才清楚,哪裡有什麼所謂的協議?
“你不過是一條被趕出中洲的狗而已,喪家之犬,你看不看得起我,你覺得對我而言重要嗎?”
“所以你承認了,你是急著伺候李天瀾對嗎?”
江上雨笑眯眯的,沒有半點怒氣。
“我隻做我該做的。”
馬思皺了皺眉,語氣平淡。
如果不是要把李天瀾他們到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江上雨的話,那麼在李天瀾出現的時候,馬思就已經出現在李天瀾麵前了。
起碼跟江上雨比起來,李天瀾才算是自己人。
學院派跟新集團正處在蜜月期。
而李華成和李天瀾之間更是師生關係。
這種關係不是一句老師就能完全穩固下來的,為了能更當得起這一句老師,李華成在聯盟行動中也展現出了足夠的誠意。
打壓新集團的所有動作完全取消。
聯盟行動結束之後,議會也沒有給東皇宮施加半點壓力。
而聯盟行動的那一夜,作為另一片戰場上的另一個關鍵人物,浴血軍團的的老大雷神至今還駐紮在安南國都附近。
全世界都一片嘩然,裡裡外外的壓力不斷醞釀,內部的質疑,外界的指責,這些本該是東城無敵去抗的壓力,李華成全部扛了下來,雷神不但沒有撤職,甚至直到今日,他都能繼續在安南國都附近駐紮。
這無疑是李華成送給李天瀾的大禮。
隻要浴血軍團不撤,在接下來跟安南的談判中,東皇宮能攫取的利益就越大。
在加上把江上雨趕出中洲。
種種動作都表明,李華成雖然依舊想要平衡,可他的立場,已經開始一點點朝著李天瀾傾斜了。
他現在幾乎是鐵了心要把學院派和新集團捆綁到一起。
而作為李華成的秘書,馬思自然清楚該用什麼態度來麵對李天瀾。
“我隻是想說...”
江上雨笑嗬嗬道:“如果你急著去給李天瀾示好的話,其實不用這麼急著走,我會在這裡見他,正好這裡缺個端茶送水的,你就在旁邊伺候著吧。”
馬思的眼神裡閃過了一抹淩厲的怒氣,緊跟著愣了一下。
“你要在這裡見李天瀾?”
他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吃驚。
“是啊,不可以嗎?”
江上雨隨意的揮揮手:“去泡壺茶。”
馬思皺著眉頭,站在原地沒動:“你什麼意思?”
真實的情況與外界猜測的並不相同。
江上雨對於自己本應該得到的那一部分話語權,是有著近乎絕對的支配權的。
他離開中洲,李華成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這部分權力,隻要不交給中洲之外的人,那議會就都可以接受。
江上雨也可以利用這份他本可以得到但卻又注定得不到的話語權換取最後一點籌碼。
這份籌碼能有多大,取決於他要跟誰交易。
他現在見李天瀾,這已經足以說明江上雨的傾向,隻是這怎麼可能?
馬思完全想不通江上雨這麼做的目的。
起碼在對抗李天瀾這件事情上,哪怕江上雨離開了中洲,他和李狂徒的目的也應該是一致的。
所以他手中的這一部分話語權,無論給誰,都不應該給李天瀾才對。
東皇宮已經有了王朝氣象。
接下來,東皇宮需要的隻是擴張,不斷的擴張,目前幾乎沒什麼人能夠阻止這種趨勢。
這樣的情況下,在把這部分話語權交給李天瀾...
這難道是怕李天瀾在擴張的過程中太費事所以幫他一把?
如果情況真的變成這樣,李狂徒在中洲甚至連喘息的餘地都沒有了。
馬思眼神閃爍。
這個可能,不,是這個結果太過匪夷所思,他甚至都不確定這是不是李華成願意看到的。
房間裡一片沉默。
監控的畫麵上,江山走進了側廳,對李天瀾說了一句什麼。
李天瀾站了起來。
秦微白也站了起來,似乎想要跟著他,但被李天瀾看了一眼之後,她的身體僵在了原地。
看著這一幕的江上雨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愈發意味深長。
他看著屏幕裡的秦微白,腦子裡反複的想著一個念頭:玩不過李天瀾,難道我還玩不過你一個女人麼?現在遊戲很公平了。
“為什麼?”
馬思的聲音響了起來。
“什麼?”
江上雨隨口反問道。
“你要把你手裡的東西交給東皇宮?”
馬思像是確認什麼一樣問道。
“是交給李天瀾,不是交給東皇宮。”
江上雨笑了起來:“你看上去很意外啊?你以為我會給誰?”
“我以為你會交給李狂徒。”
馬思聲音平靜的開口道。
這是所有人都認為最有可能的選擇。
交給現在一窮二白的李狂徒,最符合江上雨的利益,如此一來,拿到江上雨的這一部分話語權,在加上他自己的,煉獄軍團就可以在中洲站穩腳跟,在中洲之外,李狂徒或許不是東皇宮的對手,但在中洲之內,他起碼有了可以跟李天瀾分庭抗禮的資格,這樣可以順理成章的拖慢李天瀾的腳步,為江上雨自己在海外爭取更多的時間。
就算退一步說,交給王聖宵和王逍遙也是有可能的,兩人都有會為江上雨手中掌握的這一部分利益開出一個天價,反而交給李天瀾的可能性是最小的。
“交給李狂徒的話,我接下來才是最危險的...”
江上雨搖了搖頭:“李華成很喜歡平衡,我突然發現,我也很喜歡平衡,隻有把我手裡的這些交給李天瀾,真正的平衡才會出現。”
馬思依舊皺著眉:“我不理解。”
“你能不能理解,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也不重要。”
江上雨聲音平淡的開口道:“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夠了。”
他看著屏幕裡的李天瀾。
李天瀾跟著江山走出了側廳,走出了靈堂,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畫麵中的李天瀾很平靜。
平靜的沒有任何情緒。
江上雨笑眯眯的看著,越看越開心。
“所以,你到底在做什麼呢?”
馬思莫名的有些不安。
江上雨不止是沒有按照劇本來,而且是選擇了一個截然相反的劇本。
他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將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彙報給李華成。
“你看看這個人...”
江上雨沒有回答馬思的問題,他突然伸出手,指了指屏幕中的李天瀾,輕笑道:“他好像一條狗啊。”
馬思盯著江上雨,仔細看了他幾秒鐘,才慢條斯理的回答道:“可是我個人覺得,相比於他,你才更像是一條狗,而且是一無所有的喪家之犬。”
“你說得對。我是。”
江上雨沉默了兩秒鐘,才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所以,你能理解我的選擇了吧?
“我不理解。”
馬思語氣坦然。
“有什麼難理解的?”
江上雨笑了一聲:“我是一條喪家之犬,他李天瀾又何嘗不是?
我把我手裡的籌碼交給他...
嗯....
這是一條敗狗對另一條敗狗的憐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