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飛過一片連綿起伏的山林,李天瀾低頭靜靜的看著。
蒼翠的森林,連綿的山脈,更遠處是豐沃的平原,一切都很渺小,一切又都很清晰。
連綿的沃土在陽光之下似乎被鍍上了一層金邊,看上去分外的誘惑妖嬈。
“過了今天,這裡的一切都將屬於天南。”
坐在李天瀾身邊的白清朝本來想伸手拍一拍外甥的肩膀,但手伸到了一半,他又收了回去,隻是微笑著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談不上。”
李天瀾微微搖頭:“如果幾十年後...”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天瀾是去過北海行省的。
在最最開始的時候,北海的南部和北部貧富差距極大,安南的經濟很落後,而最開始屬於雪國的北海北部同樣也沒好到哪去。
可現如今,聖州城已經成了中洲北方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北海七座城市,就沒有一個是落後的。
這其中固然是經曆了數百年的時間跨度。
但李天瀾自然也有一些野心。
雖然說現在他跟東皇宮已經沒有關係了,但他拿下來的這片沃土,他還是很希望能夠在幾十年後真正的發展起來,成為中洲最南方的一顆明珠。
“幾十年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白清朝微笑道:“回頭多給韓東樓上壓力,天南的建設也能快一些。”
東皇宮現在真的是不缺錢了。
某種意義上,隻要現在的秦微白願意,她甚至能把錢當紙燒。
而這也是天南發展最重要的東西。
天南的建設到底有多快,跟東皇宮能給予多少資金有著最直接的關係。
馬思在幾天之前就已經暗中籌備著天南的發展計劃,在秦微白沒有開口的情況下,馬思和寧千城兩人簽名一旦生效,大概可以調動超過一萬億的資金,當然,前提是這筆資金隻能用來建設天南。
而中洲也會給予很大的支持,人力,物力,各種資源,各種技術可以說是應有儘有。
當初北海行省成立的時候,中洲和北海處在博弈階段,這方麵的支援自然不會太多。
而現在隨著李天瀾脫離天南,馬思進了東皇宮,博弈的階段等於是被跳過了,以中洲的底蘊,議會的每一筆援助,都絕對不會吝嗇。
如此一來,天南行省的第一筆建設資金將至至少會超過兩萬億。
兩萬億
這筆錢放在絕大多數的人身上,估計都隻會是一個純粹的概念,一個錢不再是錢的概念。
但如果用來建設一個行省的話,以東皇宮的野心和中洲對天南的期待來說,這筆錢確實不算多。
畢竟天南跟中洲其他地方不同。
以安南的狀況來看,天南的建設完全可以說是從無到有的建設。
現有的城市全部被推翻。
現有的鐵路會重新升級。
同時還要多出數條新的,貫穿天南全境,並且與中洲相連的鐵路。
通行到中洲的高速公路,機場,行省地鐵,該有的也都要有。
各個城市的基礎建築也是必不可少。
這種從無到有的建設一旦開始,每分每秒都是在燒錢,所以隨著計劃啟動,必然還會有第二筆資金。
不過第二筆資金李華成說的也很明白,大多都需要盛世基金往外掏錢了,中洲再怎麼賦予,也不可能無止境的給予金錢援助。
到時候第二筆資金的多少,就看韓東樓是不是足夠大方,或者說,是李天瀾給韓東樓的壓力夠不夠大了。
“看看再說吧。”
李天瀾想了想,心情有些複雜的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可惜和遺憾肯定有,但同樣也有些彆扭。
他不後悔離開東皇宮,脫離天南。
可事實上隨著他離開天南之後,眼下的一切,確實讓他少了一些代入感,那種有些激動,但又完全沒有激動起來的感覺很陌生,又極為難受。
“聊什麼呢?”
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再聊天南的未來,怎麼樣,青葉部長有沒有什麼建議,天南方麵肯定會極為重視的。”
白清朝笑了起來。
說話的女人是李青葉,掌控著防禦部,她也是最早從李氏那批老將中脫離出來的頂尖人物。
李天瀾等於是被她看著長大的,這麼說一點都不過分。
事實上,李天瀾從小到大的人生中,他雖然一直喊青葉阿姨,但大部分時候,青葉都是在李天瀾的生活中扮演著媽媽的角色。
也正因為如此,李天瀾在李氏營地中才跟李往生關係最好。
“天南未來的發展不會差的。”
青葉看了看李天瀾,笑了起來,她的聲音很柔和,不急不緩:“往生前幾天跟我通話的時候還說天南適合養老,到時候他打算在這每一座城市裡都買上房子,等我退休後就把我接過來養老了。”
“阿姨最少還能在這個位置上乾二十年,往生想要儘孝的話還早。”
李天瀾似乎沒有聽懂青葉話裡的暗示,聲音平靜的開口道。
李往生是青葉的兒子,如今的中洲四靈之一,二十年後,他正是最年富力強的時候,沒意外最少都是一位無敵境,到時候他隻能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幽州,想來天南,大概率隻能想一想了。
“你啊...”
青葉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她伸手整理了下李天瀾的肩章:“發言稿背熟了嗎?”
“隨便說兩句而已,沒事。”
李天瀾說著,再次看向了下方。
被全世界矚目著的專機飛躍過屬於安南但馬上又將屬於中洲的土地,距離安南的國都越來越近。
殺死李天瀾!
即便是在江上雨和江上雨之間,這也是一個非常帶勁的話題。
萊恩哈特說的其實對也不對。
江上雨確實是個很驕傲的人,可具體到現在的江上雨本人來說,他的野心其實並沒有想著要去吞並全世界。
如果沒有另一個時空的另一個自己的話。
那他這輩子最大的野心估計也就是帶著自己的家族成為中洲最頂級的豪門,足夠自由,有足夠的資本自保,並且可以保證家族未來的傳承,能夠做到這一步,大概也就夠了。
但在另一個自己的影響之下,一切都變了。
另一個江上雨本人似乎也沒想著稱霸世界。
但萊恩哈特說的沒錯,他確實沒有辦法跟李天瀾共存。
兩個江上雨的記憶完全共享,同樣的,仇恨自然也是共享的。
他想要李天瀾去死,想要親手殺了李天瀾。
這種仇恨埋藏了很多年,在他小時候就想著,在他養傷苟起來的時候還在想著,哪怕現在李天瀾已經是所謂的天下無敵,他同樣也沒有放棄。
這種執念和殺意已經完全脫離了仇恨,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江上雨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完全是為了殺李天瀾而殺李天瀾。
另一片時空的仇恨自然是理由,而且理由足夠充分。
但同樣還有一種莫名的渴望讓他想要去把李天瀾乾掉。
這種渴望完全超越了另一片時空的仇恨。
江上雨也不知道為什麼,但直覺告訴他,如果可以乾掉李天瀾的話,他絕對會收獲有生以來最大的驚喜。
聽到另一個自己提起了殺死李天瀾的話題,江上雨頓時覺得極為刺激。
“什麼叫,什麼時候殺死李天瀾?”
他深深呼吸,透過思維,把自己的疑惑第一時間傳遞過去。
“現在殺不掉的。”
黑袍輕聲道:“所以你跟萊恩哈特說的話,大概率說的有些早了。”
“我不太明白。”
江上雨皺了皺眉。
“我們丟了一件東西。”
黑袍平靜道:“你現在應該也感覺到了,隻要我們可以找到那件東西,我們大概就有了能殺死李天瀾的實力。
但即便有那種實力
我們也殺不掉他。”
江上雨沉默了一會,問道:“你到底想起了什麼?”
“不是我想起了什麼的問題,確切地說,應該是我明白了什麼的問題。”
黑袍笑了笑:“我們圍攻李天瀾的那一晚,其實是最好的機會,那種狀態下,李天瀾如果隕落的話,沒人會阻止的,但錯過了那一晚...可惜了。”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現在去殺李天瀾,會有人阻止?”
“當然。”
黑袍的聲音非常肯定:“可惜的是你不記得了,全世界都忘了那一晚出現的那三個高等生命,但我還記得。
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我們有了殺死李天瀾的實力,但也沒辦法殺死他。
關鍵時刻,肯定還會有高等生命跳出來,到時候,也許死的就是我們。
現階段的話,已經沒什麼東西能威脅到李天瀾了,他才是真正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呢?”
江上雨麵無表情。
“等。等下去。”
黑袍長長出了口氣:“我終於明白我到底在等待什麼了...”
江上雨沒有說話。
黑袍回應了他的疑惑:“我們需要等一個時機,或者說...等世界末日到來的時候,等所有人都無力照顧李天瀾的時候。”
孤島之上,換了一條褲子的江上雨站在岸邊,抬頭看著夜晚的星空。
“不是你認知中的世界,所謂世界末日...”
他抬頭看著熠熠生輝的群星,笑了起來:“很快了,甚至已經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