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張麗還沒有睡,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滿臉的憂愁。這個內心無比堅強的女孩兒,這一個月裡,承受了太多的苦澀和打擊。好不容易熬過了第一個月,本以為否極泰來,誰曾料到轉眼間又陷入更深的絕望之中。
“你回來了。”
陸山民嗯了一聲,坐在沙發上,“你還不睡?”
“睡不著。”
“趕緊去睡吧,你明天一早還得上班”。
“山民,謝謝你。”
陸山民笑了笑,“我隻是做了我認為該做的事情而已”。
張麗低下了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對不起”。
陸山民微笑了一下,“再讓我選一次,我依然會這樣選擇”。
張麗抬起頭看著陸山民一臉真誠的樣子,“值得嗎”?
“爺爺常說說做事不問得失,隻求對錯”。
張麗眼中布滿血絲,第一個月的上班,作為新人,分內的工作要做,端茶倒水的工作也得做,幾乎天天加班,在加上這一個月所經曆的事情,讓她的神經始終都處於緊繃的狀態之中,今天更是因為黃梅欠下不可能償還的債務,這個女孩兒一直咬著牙不讓自己崩潰。
“山民,自從相識以來,我們給你添了太多的麻煩”。
看著張麗滿臉的倦意,陸山民有些心疼,“麗姐,現如今我們更應該同舟共濟患難與共,你千萬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你要是再垮了,對大家來說,無疑會是致命的打擊”。
張麗苦笑了一下,與陸山民認識一個多月,陸山民的言行舉止與她印象中的山野村民大不相同。這個隻念過小學的山野少年,在不知不覺間,竟然隱隱成了出租屋的核心,每次看到他都會覺得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放心吧,山民,我沒那麼容易被打倒”。
“嗯,今天黃梅受到的驚嚇不小,她那裡還得你去多開導開導”。
張麗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說道:“山民,那五萬塊錢就讓我和黃梅想辦法吧,實在不行就讓家裡人找親戚朋友借。”
陸山民搖了搖頭,“我記得你說過,你們幾個要是家裡條件好的話,豈會背著行囊隻身闖東海。”
“可是我們根本沒法還上”。
“你們父母好不容易把你們供完大學,此刻都等著你們在東海飛黃騰達,不能讓他們失望。”
張麗低下了頭,滿臉的疲倦,“是啊,可是這也不能坑了你啊。”
陸山民搖了搖頭,“我說過,再選一次,我依然會這麼做,放心吧,還有三個月,我會想辦法,現在還沒有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張麗怔怔的看著陸山民,以前雖然沒有看不起他,但也始終認為他隻是一個沒文化的山野村民,對他好也隻是出於心底的一份善良和同情,這一次,張麗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男孩竟然有種父親般高大威猛的感覺,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三人讀了這麼多年大學,除了一紙文憑或許還不如他。
五萬塊錢,這個天文數字最近兩天一直縈繞在陸山民的心裡,從小到大,連一毛錢都沒欠過,哪想到剛到東海竟然欠下如此大的一筆巨款。按照自己的工資,不吃不喝也要兩年才能存夠,僅靠燒烤店的工作根本沒法在三個月內還清。
見陸山民心不在焉的翻著手裡的烤肉,肉都烤得有些焦了。林大海習慣性的一巴掌拍在陸山民頭上。
“臭小子,思春啦,整晚都心不在焉”。
陸山民尷尬的笑了笑,“海叔,你說做什麼能在三個月之內掙到五萬塊錢呢”?
林大海愣了一下,一個多月接觸下來,他還是比較了解陸山民,知道他不是一個愛錢如命的人。
“怎麼?缺錢”?
陸山民點了點頭。
林大海皺了皺眉頭,一腳踹在陸山民屁股上,“你現在在城裡呆了一個月,好的不學,掉到錢眼的心思到學了不少,五萬啦,你以為是五百”。
陸山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我隻是隨口問問”。
林大海拍了陸山民一下腦袋,“隨口問問,辦法到不是沒有,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陸山民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一雙眼睛渴望的望著林大海。
“什麼辦法”。
“搶銀行”。
陸山民一聽,立刻耷拉下了腦袋。
林大還語重心長的說道,“臭小子,好高騖遠的年輕人我見多了,我告訴你,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的好好走路,彆一天到晚做春秋大夢”。
剛好經過的一個酒吧女孩兒聽到二人的對話,笑嘻嘻的對著陸山民說道,“帥哥,我看你身板還不錯,要不要姐姐給你介紹個富婆,隻要活兒好,彆說五萬,五十萬都沒問題”。
陸山民認識這個女孩兒,這一個多月時間經常會到這裡來吃燒烤。這些酒吧女孩兒時常喜歡捉弄他,剛開始的時候陸山民會被他們捉弄得麵紅耳赤,後來漸漸知道她們也就是喜歡開開玩笑,慢慢的也沒有了以前那樣的囧樣兒。
陸山民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女孩兒身邊有個熟人,正是那晚劉強在店裡試圖灌醉她,陸山民與之解圍的那個女孩兒。
女孩兒依然一身學生裝,跟其他酒吧女郎的穿著打扮完全不一樣,此刻正怔怔的看著自己。
女孩兒對陸山民淡淡的笑了笑:“一直想跟你道謝,最近幾天一直忙於期中考試,那天晚上謝謝你給我解圍”。
陸山民笑了笑,“舉手之勞”。
“我叫阮玉,金融高專大二的學生,在玫瑰酒吧做兼職”。
“我叫陸山民”。
阮玉甜甜的笑了笑,“我知道,民生西路的燒烤帥哥嘛,你現在可是名人”。
陸山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劉強沒有再為難你吧”?
阮玉搖了搖頭,“他之前也是以為我跟其他女孩兒一樣,現在知道我的心意,隻要我刻意的避開他,他到也不會明目張膽的打我主意,畢竟我是金融高專的學生,要是真鬨出了什麼事兒,他也沒好果子吃”。
說著指了指旁邊拿著盤子選菜的“她是瀟瀟姐,人很好,剛才隻是跟你開個玩笑”。1
陸山民點了點頭,“我知道”。
阮玉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剛才聽說你缺錢,這段時間我存了點,你要是急用的話,我可以先借給你”。
阮玉突如其來的提出主動借錢,讓陸山民始料不及,二人萍水相逢,今天才知道對方的名字,雖然曾經幫過她,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會提出借錢給自己。
一個學生,到酒吧做兼職,又能有多少錢呢?
如果是曾雅倩說出這樣的話,陸山民會覺得那是一種侮辱,當阮玉說出這句話,陸山民心裡則泛起一絲感動。東海的一個月,也算是看了不少人情冷暖,沒想到在自己最窘困的時候,主動提出給自己幫助的竟然是一個本就很窘迫的小女孩兒。
陸山民笑了笑,“謝謝你”。
阮玉臉上泛起清澈的笑容,不禁讓陸山民又想起白靈,曾經的白靈臉上的笑容也是這麼清澈。
“你上次幫我解圍的時候不是說我是你妹妹嗎?妹妹幫哥哥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陸山民笑了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的錢還是留著好好上學吧”。
名叫瀟瀟的酒吧女孩兒選好了菜品,走了過來。
“喲,哥哥妹妹的好不親熱,小玉,你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燒烤帥哥的呀”。
阮玉臉頰緋紅,嬌嗔的掐了一下瀟瀟,“瀟瀟姐你儘胡說”。說完不好意思的跑開。
阮玉一邊吃著燒烤,一邊小口的喝著啤酒,作為一個酒托兒,酒量不好實在是個致命的短板。經曆過上次劉強的強行勸酒,再加上瀟瀟有意無意的傳道授業解惑,單純不諳世事的阮玉,也漸漸開始學習怎麼在龍蛇混雜的酒吧安身立命。
“小玉,我剛才聽見你要借錢給那小子,你不是當真的吧”?
阮玉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可是他拒絕了”。
瀟瀟敲了一下阮玉的頭,“傻丫頭,這叫欲擒故縱,你在酒吧也有一段時間了,男人是什麼東西你還沒看清楚”。
阮玉嘟了嘟嘴,“他不一樣”。
瀟瀟癟了癟嘴,“男人還能不一樣,還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可是他上次救了我”。
“那是因為他剛從鄉下來,還是個傻小子,姐什麼男人沒見過,彆管剛開始多麼老實多麼白,被這花花世界的大染缸一染,都會變成無情無義的花心大蘿卜”。
阮玉臉色微紅,“瀟瀟姐你誤會了,我隻是感謝他上次替我解圍,又沒有那個意思,他會變成怎樣關我什麼事”?
瀟瀟學著阮玉的口氣,“瞧你一臉的扭捏作態,還不關我事兒,臉都紅得跟蘋果一樣”。
“瀟瀟姐”、、、、
“彆怪我現實,我告訴你啊,你這樣的小女孩兒動不動就被什麼英雄救美給迷惑,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除了錢,沒什麼能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