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兵是個孤兒,從十歲起進了孤兒院,當然並不是一出生就是孤兒。
父母當年也是老家村子裡數一數二的聰明人,也正因為是聰明人才離開村子進城打拚,那個年代外出打工淘金是一股洪流,他們就是洪流中的一員,算得上是弄潮兒。不過屬於那種還沒有站在潮頭,就在半路被拍死在了沙灘上的人。
站在頂峰的始終是鳳毛麟角,大部分都成了炮灰。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他的父母就是被吃掉的小蝦米。受人蒙騙,圍追捕獵,最終成了鱷魚們的盤中餐。
夫妻倆從倒賣二手光碟到開了自己的商鋪,再到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商場,作為一無背景二無資本的鄉下人,不可謂不算成功。
但是,正應了那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商場生意的紅火也引來了才狼虎豹,有人看中商場的豐厚利潤也想分一杯羹,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入股分紅,夫妻倆當然不願意。
他們小看了那幫人的野心,拒絕之後接踵而至的就是來自全麵的打壓。
那個年代經濟剛剛開放,各種經濟政策法規都還在摸索之中,很多經濟行為實際上各行政部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閉眼的時候無所謂,睜眼的時候又有幾個經得住仔細瞧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緊接著又是當地商家的聯合降價打壓。夫妻倆小看了那些人的野心,也同樣小看了他們的能量,他們能請得動某些部門,同樣也說得動縣城裡的幾大銀行不給貸款。
夫妻倆死死扛住,銀行不放貸就借錢,借不到錢了就高利貸。
最後債台高築之下雙雙跳樓,商場沒保住,人有沒了。
所以,肖兵就成了孤兒,要不是一個內家高手看他根骨不錯收他為徒,估計早就餓死在了街頭。
所以,他有個夢想,他不信那個邪,他要親眼看見小蝦米也能站在頂峰,他要證明哪怕身在社會最底層也能攀上最高峰,他父母沒做到他去做,他做不到要看著彆人做到。
這種執著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理解,他也不需要彆人理解,他就那麼默默的為之奮鬥,哪怕豁出去性命。
陸山民並不是他跟的第一個人,王大虎也不是他跟的第一個人,在那之前他還跟過好幾個人,有一個同樣進城創業的人,他跟了三年,一步步幫著他從身無分文成了千萬富翁,可惜那人小富即安,沒有更大的理想抱負,他離開了。之後又跟過一個重慶來的皮鞋老板,親眼見證從一個小作坊到一家不小的工廠,可惜那人是個吸血鬼,無休止的壓榨工人的血汗,完全忘記了他曾經也是其中一員,毅然離開之後又跟過幾個人,直到遇見了王大虎。
王大虎是典型的底層人,從農村逃難進城,有野心、有抱負、對底層人也不失同情和關懷,也有頭腦和手段,隻可惜遇上了陸山民。
王大虎和肖兵一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相信命運的安排,他臨死之前並不恨陸山民,反而讓肖兵跟著他繼續完成理想。
所以他來到了陸山民身邊,陸山民也沒讓他失望,甚至比他預想的還要好。
陸山民的野心或許不算大,也沒什麼理想,但是他有著一顆逆流而上不知苦味兒的心,他就那麼一步步走,打碎一切想阻擋他腳步的人和事,硬生生把自己從一個木楞的山民磨礪成成熟大氣的人,硬生生把他自己從小學生變成了大學生,當然,陸山民沒有大學那一紙文憑,但是他已經有了那個水平,硬生生帶著一批人打下了這一片江山。
雖然這片江山到目前為止還不算穩固,但他已經觸摸到了他的理想,遺憾的的是他還沒來得及看最後的結局。
肖兵的想法是對是錯不重要,他的理想可笑不可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在為像他那樣的人尋找希望,重要的是這個希望對於某一部分人來說很重要。他讓那些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的人看到,原來還有這樣一條路可以走。
肖兵,就是這樣一個傻得沒人敢相信,卻真實存在過的人。
山貓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肖兵沒有家人,他把所有都奉獻給了大家沒要一絲一毫的回報,他的死,是為山民哥而戰,為了晨龍集團而戰,為了在座的所有人而戰,死得其所”。
“我知道大家很憋屈,你們都是晨龍集團的創業元老,但是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江山打下來了,高位卻讓彆人坐了去,房地產產業有林耀武負責,投資領域由陳坤把控,就連沒來多久的劉雲深也成了集團的常務副總裁,還有新來的幾個高管,我知道你們憋屈。我們都是從民生西路出來的,我們拿命打下來的江山,他們卻坐享其成”。
蒙傲滿臉的悲傷,“我憋屈的不是高位讓人占了,憋屈的是我成了一個廢物。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以前隻是個人人喊打的扒手,不懂企業管理,不懂金融投資,更不懂商業上的那些彎彎繞。我憋屈的是不能幫上山民哥的忙,不能像以前一樣跟著他拋頭顱灑熱血,我憋屈的是肖兵死了集團裡連知道他名字的都沒有幾個人”。
胡明眼裡也滿是痛苦,他雖然是胡惟庸的兒子,但是父子倆一直不算是同一個陣營,胡惟庸更加堅定的支持學院派,而胡明始終認為自己屬於民生西路這一派。小五事件的處理在他心裡一直有個結,直到現在也沒打開。肖兵的死更加激發了他內心的痛苦。
“我們現在都再是以前的小保安,大大小小都是些老總,道理都懂,都懂得要以大局為重,都懂得船大需要步調一致,都懂得不能意氣用事。但是道理歸道理,感情歸感情。小五死了,飛哥死了,肖兵死了,他們拿命換來了今天的晨龍集團,但是今天的晨龍集團,我們還能說上多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