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大院,四周的彆墅都是歐式,唯獨正北方那棟是石木結構的。
房子的每一塊石頭圓潤光潔,一看就有上百年的曆史。
每一跟柱子都透著古樸的滄桑感,一看也都是上了年份的老物件兒。
呂家大院的彆墅群建造的時間並不古老,這些古老的木石都是呂家花了大價錢從彆的地方買來的。
也許人老了,都喜歡這樣的老物件。
同樣古樸森森的樓房裡,呂銑怔怔的看著牆上的那個殺字。
自從上次呂鬆濤拿出來之後,他就一直貼在書房牆上的正中央。
每天,他都會看一會兒。
呂漢青走進書房,撇了眼牆上的殺字。
單單從字上看,這確實是難得一見好字,一筆一劃如鐵鉤銀畫,一點一捺如響鼓重槌,精氣神渾然一體,一股濃濃的殺意從字裡散發出來,讓人發冷。
字雖然是好字,但也太不吉利了,他實在想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要把這個字貼在牆上。
“爺爺”,呂汗青輕輕喊了一聲。
“是不是覺得爺爺有些小題大做了”?呂銑淡淡道。
“額、、沒有,爺爺這樣做自有爺爺的道理”。
“哎”,呂銑歎了口氣,“你呀,就是沒有鬆濤坦率,心裡總是揣摩著彆人的心思,想著彆人的感受,鬆濤就直來直去,沒有這麼多彎彎繞”。
呂漢卿微微低下頭,臉頰微紅。“爺爺的思想深邃得像星辰大海,孫兒不敢妄自揣測”。
“嗬嗬”,呂銑笑了笑,“彆一副像是做了錯事的樣子,這是好事,呂家需要你這樣的繼承人。要是交給鬆濤,呂家就完了”。
“爺爺過獎了,鬆濤其實也很能乾,隻是心思有些跑偏了”。
“不錯”。呂銑毫不掩飾的表示讚賞。“帝王之家無親情,你能這樣想,爺爺很安慰。要是弄得像吳家那樣烏煙瘴氣,爺爺心裡就不好受了”。
“鬆濤是我的親弟弟,不管他做錯什麼,都是我的親弟弟”。
呂銑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最近怎麼樣”?
“沒出門,天天關在書房裡寫字,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也好,寫寫字,靜靜心,轉移下思維,也免得胡思亂想”。說著無奈的歎了口氣,“這麼多天過去了,同在一個院裡,也不來看看我,看來他是真生爺爺的氣了”。
呂漢卿皺了皺眉,“爺爺,鬆濤是不知道怎麼麵對您,多給他一些時間吧”。
呂銑伸手拿起書桌上的茶杯,“你爸都告訴了你吧”。
“嗯,吳家最近被陸山民騷擾得夠嗆,對我們有些不滿”。
呂銑笑了笑,“吳世勳真是老糊塗了,抓不住主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陸晨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有那個在背後的影子,他們和陸晨龍攪合在一起,說明對我們幾家必有所圖。那才是最可怕的。”說著吹了吹茶沫,“至於陸山民,不是說不重要,而是要小心謹慎,免得一不小心中了彆人的套”。
“他聯係過您”?呂漢卿問道。
“上午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要給陸山民下個套”。
“怎麼下套”?呂漢卿眉頭微皺。
“陸山民在天京有暗樁窩點,四處收集天京各方麵的信息,這不是件好事,所以我讓你爸前段時間清除了一個”。
呂漢卿眼珠子轉了轉,“吳世勳想用這件事給陸山民下套”?“吳家還真是小氣”。
說著問道:“爺爺,您答應他了”。
呂銑苦笑了一聲,“他這是將了我一軍啊,這事兒是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以吳家的小心眼兒,還真會記恨上。雖然我們不怕,但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影響團結”。
呂漢卿眉頭皺了一下,“我呆會兒讓楊誌叔通知家族裡的人,最近少出門”。
“這些事你就彆操心了,你爸知道該怎麼做”。
說著抬頭看著呂漢卿,語重心長的說道:“汗青,爺爺老了,活不了多久,你爸也六十多歲了,精力也大不如前了,等這次事件過後,他也該歇下來,像爺爺一樣,遇到大事的時候把把關就行了,具體的事情得靠你們年輕人去做了”。
“爺爺,我還差得遠”。
“所以啊,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你要在一旁好好的學。我希望經曆過這次事件後,你能真正成長成為扛起吳家大旗的人。”
“是”,呂漢卿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呂銑滿意的嗯了一聲,“還有什麼事嗎”?
“爺爺,有個自稱叫苟狗的人想見您”。
“苟狗”?呂銑眯著眼睛想了想,“哦,聽上去有些熟悉啊”。
“爺爺,他還有個彆名叫山貓”。
“山貓”?呂銑微微笑了笑,“就是跟著陸山民在東海一起創業的人,他可算是陸山民集團的元老級人物,我聽你爸和楊誌都提起過他,說他是個聰明人”。
“對,楊誌叔收集過不少他的資料,這人從小出身不好,長得也不好看,經常受人欺負,所以性格上很自卑,膽小怕事,在東海的時候被陸山民收到了麾下。但據楊誌叔說,從手收集的資料來看,他難得的聰明的人,陸山民在前期的發展中,他起了很大的作用”。
“一個自卑、膽小的聰明人,這人的缺點和優點都很突出啊”。
呂漢卿點了點頭,“爺爺,他在外麵等了有一個多小時了,要不要見見他”。
“見,當然要見,為什麼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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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山民的神色很是複雜。
小妮子也是一樣,一雙大眼睛不停的轉動,剛才還在喊打喊殺,結果劫走葉梓萱的竟然是那個從小就知道,但從來沒見過的陸叔叔,以她腦容量,實在有些轉不過彎來。
黃九斤看了看兩人的表情,回答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同樣我也有很多疑問,但是劉希夷沒有告訴我。不過你放心,既然陸叔叔還活著,他早晚會來見你”。
“二十六年了,二十六年他都沒來找我”。
“我想、、”黃九斤停頓了一下,“我想他有他的苦衷”。
陸山民沉默不語,過了很久,心情才稍稍平靜,腦袋才慢慢沒有那麼混亂。
“他還好嗎”?
黃九斤眉頭微微皺了皺,“可能不太好”。
陸山民猛的抬起眼皮。
黃九斤說道:“一人對戰兩個化氣一個金剛,那種程度的戰鬥,已經超過了想象。我在南山仔細勘察過戰鬥的痕跡,若不是另外兩個化氣抱有消耗另一個金剛的小心思,或許那晚陸叔叔根本就活不下來”。
說著用力的按了按陸山民的肩膀,“現在不知道他在哪裡是好事,南山一戰,他的傷勢肯定不輕,現在應該藏在某處養傷,不宜被任何人知道”。
陸山民沒來由心裡湧起一股擔憂。“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他”。
“山民,陸叔叔雖然劫走了葉梓萱,但我相信他沒有想殺她的意圖”。
小妮子有些迷茫,雙手托著下巴,“但是要不是他劫走梓萱姐姐,梓萱姐姐就不會出事”。
說著抓了抓頭發,“陸叔叔明明是個大英雄,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叮”的一聲響聲打破了房間裡的安靜。
陸山民掏出手機,打開短信,眼中露出一抹狠厲的凶光。
“怎麼了”?小妮子趕緊問道。
“呂家,是呂家殺害了梅姐”。
黃九斤拿過陸山民的手機,看著手機短信,眉頭微皺,看向陸山民。“是一個陌生號碼”?
陸山民渾身殺氣騰騰,內氣不由自主的四溢,攪動著房間裡的空氣,吹動著窗簾晃動。
“山民哥,你說怎麼辦,要不我們殺進呂家”。
“這事兒有點蹊蹺”。黃九斤淡淡道。
“錯不了,這是周同發的信息”。
黃九斤張了張嘴,有些擔憂的看著陸山民。“山民,但是周同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呂家要做的事,沒那麼容易讓周同查到”。
陸山民緩緩收斂起氣息,房間裡再次恢複了平靜。
“大黑頭,我知道,我忍得住”。
黃九斤微微鬆了口氣,笑了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還是按照之前的戰略進行”。
陸山民強忍著那股衝入腦門兒的殺意,“應該是吳家想減輕壓力”。
黃九斤點了點頭,“說不定還想著給我們下套”。
小妮子一臉的迷茫,“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太明白”。
陸山民摸了摸小妮子腦袋,“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戰術嗎”?
“記得,敵退我進,敵進我退,敵疲我擾,不過這和你們說的有什麼關係”。
“以我們幾個的境界和能力,隻要我們整天貓在酒店裡不出門,他們就拿我們沒有辦法。吳家現在急切的盼望著我們出手,但這個時候我們必須忍住不出手,讓吳家一直保持高度緊張的狀態,等他們鬆懈的時候,不想我們出手的時候,我們再出手”。
黃九斤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山民,這你都能忍住,我就徹底放心了”。
陸山民笑了笑,“放心吧,我不再是以前那個一根筋的傻小子了”。
黃九斤嗯了一聲,“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去做我的事了”。
“大黑頭,就在這裡休息兩天吧”。
黃九斤搖了搖頭,“影子不可全信,我得盯緊他們。而且我必須查清那兩個化氣和另一個金剛的情況,這樣的高手太恐怖了,不掌握他們的信息我始終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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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貓戰戰兢兢的走進書房,看到一個滿臉皺紋的慈祥老人,他知道慈祥隻是表象,這個老人心裡住著一頭野獸,一頭隨時都可能張開獠牙的猛獸,隨時都可能把人撕成碎片。
呂銑沒有說話,一直半眯著眼,饒有興趣的盯著山貓。
山貓有些不安,雙手無處安放的攥在一起,手心全是汗水。
良久之後,隻聽呂銑嗬嗬一笑,“你跟著陸山民也見識過不少大風大浪,怎麼還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
“回老先生的話,所謂、、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在您的虎威雄風下、、我控製不住緊張”。
“都說陸山民的手下都是一群死忠,寧願死也不出賣主子的人”。
“世上豈有不怕死的人,之所以說不怕死,多半都是因為還沒麵臨真正的死亡”。
呂銑嗬嗬一笑,“不錯,有見地,我們不謀而合”。
山貓彎著腰、低著頭,“謝老先生誇獎”。
呂銑指了指一張古色古香的檀木椅子,“坐吧”。
山貓擠出一絲笑容,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手依然不停的哆嗦。
“說說你的來意吧”。
“我、、想投靠呂家”。山貓努力的抬起頭,當接觸到呂銑的目光的時候,又瞬間低下了頭。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再也受不了那種整天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呂銑喝了口茶,輕微的笑了笑,“這樣的日子你不是過了很多年嗎,怎麼今天就受不了了”。
“今天不一樣了、、以前雖然也過得戰戰兢兢,但好歹還能看見寫希望,現在,陸山民是捅破了天,走上了絕路,我、、我要是在執迷不悟、、恐怕就隻有給他陪葬了。這些年,我看見一個個朝夕相處的兄弟離開,特彆是到了天京,死了太多人了、、”。
山貓一邊說,一邊顫抖,臉色蒼白。
“你叛變,難道不怕陸山民殺了你”。
“我怕,但我相信老先生能保護我,也相信他在不久的將來會灰飛煙滅,等到那個時候,我就安全了”。
呂銑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著山貓,乾枯的指頭有節奏的緩緩敲打著桌麵。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接納你”。
山貓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老先生,我了解他,我還知道他的不少事。雖然你們消滅他不費吹灰之力,但有了我的幫助,會更容易”。
呂銑撚著胡須,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膽”!
山貓嚇得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來,接著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呂銑冷哼一聲,“你上覺得你很聰明,還是覺得我老糊塗了好騙。竟敢把苦肉計使在我身上”。
“沒有”!山貓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說道:“呂老先生,我怎麼敢騙您,我是真的想投靠呂家”。
呂銑渾濁的老眼露出濃濃的殺意,“你這樣一個小人物,我今天就可以讓你死無全屍”。
說著喊了一聲,“來人啊,給我拉出去活埋了”。
隨著呂銑一喊,門外一個身著灰色中山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拎起山貓的後頸就往外走。
山貓像被拎小雞一樣被男子拎在空中,手腳不住的掙紮。“呂老先生,您聽我說,我能證明,我能證明我是真心投靠的”。
“等等”。在男子提著山貓走到門口的時候,呂銑的聲音再次響起。
中年男子將山貓扔在地上。
山貓趴在地上,扭動著四肢爬到呂銑身前。
“呂老爺子,我能證明,我能證明”。
呂銑冷笑一聲,淡淡道:“好,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倒想看看你怎麼證明”。
“呂老先生,一個多星期前,您是不是收到消息,告知陸山民有個暗藏的窩點在‘雲水澗’”。
呂銑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那個消息是我放出的”。山貓汗流浹背,眼巴巴的望著呂銑,胸口不住的起伏。
呂銑怔怔的看著山貓,上個星期呂家暗中的探子是得到了這個消息,但消息的來源直到現在都沒有真正弄清楚。
呂銑緩緩的閉上眼睛,在書房裡慢慢踱步。
輕微的腳步聲,每一聲都敲打在山貓的心口上。
“楊誌”,呂銑停下腳步,“消息的來源查清了嗎”。
那個中年男人微微低下頭,“沒有,我下麵的人隻是收到了一條短信,發短信的卡也查過了,是一張網絡電話卡,隻用來發了那一條短信,之後就注銷了,追蹤不到”。
呂銑轉過身,淡淡的看著山貓,“真的是你”。
山貓不停的點頭,“是我,也隻有才知道”。
呂銑臉上微微含笑,“這麼說來,你早就有反水的想法”。
“是,”山貓趴在地上,不停的點頭,“我知道要是不拿出點實際的行動,您是不可能接受我的,所以,所以、、”。
呂銑一步步走向山貓。
山貓汗水一顆一顆不停的往下滴。
走到山貓身前,呂銑緩緩的彎下腰,拉住山貓的手,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山貓受寵若驚,嘴唇不住的顫抖。
呂銑看著山貓那張狹長的臉,咪成一條縫的眼睛,還有密密麻麻的痘印,這確實是一張應該感到自卑的臉。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煙火氣息的人”。
山貓努力的在臉上堆出笑容,“老先生慧眼如炬,洞若觀火”。
呂銑輕輕的拍了拍山貓的肩膀,“剛才嚇著你了吧”。
山貓點了點頭,趕緊又搖了搖頭,“老先生行事謹慎,智慧無雙,是我一開始沒把事情說清楚”。
呂銑嗬嗬一笑,“不要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