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開喜極而泣,連滾帶爬的朝著大雄寶殿外爬去。
一邊爬一邊哭,一邊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陽川的到來,對於他來說,就像無儘黑暗中射進來的一道亮光,照亮了他的整個世界。
還沒爬到門口,那股暫時安靜的氣再次動了起來,迅速在全身筋脈流竄。
“啊、、啊、、救、、我”!
殺豬般的慘叫聲再次響徹整個寺廟。
聽到慘叫聲,陽川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目光仍舊停留在老人身上。
老人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眼前的男人,半晌之後才哦了一聲。
“原來是你啊,當年的精神小夥現在頭發都花白了”。
陽川恭敬的說道:“多謝前輩當年的指點,要不然,我恐怕一輩子也到不了如今的境界”。
老人背著手,淡淡的看著陽川,“小金剛,還算不錯”。
“小金剛”?陽川疑惑的看著老人,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你是來救他的”?老人語氣平淡的說道。
陽川漸漸挺直身子,神情也慢慢變得嚴肅。“職責所在,還忘老前輩念在過去的情分上行個方便”。
老人微微笑了笑,“你還真會順杆子往上爬”。
陽川說道:“老前輩,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可以向您保證,隻要您讓我把人帶走,沒有任何人會追究您的責任”。
老人嗬嗬一笑,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聽的笑話。“年輕人,如果你能活到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我這個年紀的人活著,並不是因為想活。生死,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你覺得我還會在意你們追不追究我的責任嗎”?
陽川緩緩道:“老前輩,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難道也一點不在意其它人的生死嗎”?“以您和韓家的淵源,就不擔心給韓家埋下禍根嗎”?
老人淡淡道:“韓家是韓家,我是我,這件事跟韓家沒有半點關係”。
“我相信這是您的個人行為,但是彆人呢?他們會信嗎?就像王元開,儘管他一再否認人不是他殺的,但您也不一樣認定是他嗎”?
老人笑了笑,“年輕人,你還是沒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韓家以後怎麼樣,跟我沒關係,哪怕就是韓家死絕了,也跟我沒關係。我現在所做的事,隻跟瑤瑤有關係,你明白了嗎”?
陽川深吸一口氣,老人對韓家的態度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老前輩,您是從那個黑暗年代走過來的人,應該比誰都明白,如今這個盛世得來有多不容易”。
老人淡淡道:“我明白有什麼用,是有的人忘了初心,仗著祖輩的那點功績,從屠龍之人變成了那條該死的惡龍”。
陽川歎了口氣,“老前輩,您說的情況確實存在,但並不是普遍現象,任何社會、任何製度都不可能儘善儘美,也正因為如此,我們該做的是一步步去完善,而不是去破壞整個體係”。
老人笑了笑,“弄死一個小王八蛋就會破壞整個體係?他就金貴到這個程度”?
陽川淡淡道:“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不管是王元開還是誰,任何恃強淩弱、濫用私刑的行為都是對現有體係的挑戰。曾經那個時代,法律崩塌、道德淪喪,國家破碎、人民流離。歸根結底在於法度形同虛設,權貴把持特權,百姓求生無路。您現在的行為,恃強行私刑,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特權強權”?
“老前輩,王元開有沒有罪,交給法律去審判,交給製度去衡量,隻有這樣,整個社會才會有規有矩的運行。您僅僅憑一個懷疑就殺人,難道您就不擔心法度崩塌,國家再次淪落到那個黑暗時代嗎”?
老人目光投向天空,茫然出神。
陽川沒有再說話,給老人留下思考的時間。
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並不完全是因為擔心王元開的安全,對於他來說,什麼王家李家的一個二代,在他的心裡壓根兒就沒什麼分量。
他真正在意的是眼前這個老人,作為內家武道最頂尖級彆的存在,才是國家和民族的瑰寶,一千個一萬個王元開也比不上。
他不想跟老人動手,不是因為擔心打不過,而是他不希望老人死。
這種遠超普通人的存在,是國寶,也是威脅,一旦動手打破規矩,就等於打破了多年形成的默契。
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統治者會允許能力超強卻不守規矩的人存在,那他們會睡不著覺的。
良久之後,老人收回目光,搖了搖頭。“你走吧”。
“老前輩”?陽川仍不願放棄。
老人擺了擺手,“老頑固、老頑固,越老越固執,你就不要再浪費口舌了”。
陽川眉頭緊皺,看了眼昏死在門檻上的王元開,說道:“老前輩,您叱吒江湖上百年,他與您相比,猶如米粒與太陽之間的差距,雖然您看透生死,但即便要死,也不應該死於這麼個小人物”。
老人毫不隱晦的說道:“所以啊,我得從他嘴裡多撬出些人,多拉些人陪葬”。
陽川心頭一擰,“老前輩,山下有五百全副武裝的武警,另外還會有其它部隊陸陸續續的趕到,玉帶山就這麼大,已經被鐵桶般圍得死死的。現在之所以沒有上山,是擔心人質的安全,一旦王元開一死,沒有了顧忌,就是他們發起進攻的時候”。
“而且,,”“如果您老與官兵發生衝突,萬一有官兵被誤殺,那就真的再無回旋的餘地了”。
陽川再次懇切的說道:“老前輩,您可以不在乎生死,但您的一生波瀾壯闊,是劃時代的英雄人物,也不想死後被定性為十惡不赦的罪人吧”。
“哈哈哈哈、、”,老人突然仰天大笑,“是非功過如雲煙,生死已了何想乾,如果你們真要給我定個十惡不赦的罪名,老夫也認了”。
陽川深深的歎了口氣,沒有再勸說,隻能提醒道:“老前輩,如果您還想下山,就千萬彆在山上殺了王元開。隻要有人質在手,哪怕是千軍萬馬,也攔不住您”。
說完,陽川朝老人抱了一拳,鞠了個躬,轉身走出了寺廟。
半山腰的十字路口處,林寬等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直到看見陽川的身影,心中壓著的大石頭才落了下去,趕緊急急忙忙的跑上去。
“首長,您沒事吧”?
陽川邊走邊說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沉得住氣。一點小事都毛毛躁躁,什麼時候才能成長起來”。
林寬緊跟在陽川身後,不敢頂嘴,但是心裡麵卻嘀咕,關係到您的生命安全,怎麼能是小事。
見陽川黑著臉,林寬小心的問道:“首長,人質還活著嗎”?
陽川回想起王元開爬著喊救命的樣子,心中一陣煩躁。
“沒用的東西,王老將軍的臉都被他給丟儘了”。
林寬一臉的疑惑,“資料上不是說王元開很有王老將軍的風範嗎”?
“有個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以為是英雄的種就可以乾英雄的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林寬鬆了口氣,隻要人質還活著,就還有回旋的餘地。他與陽川的態度相似,王元開的死活關係到這次任務能否完成,作為軍人的職責,自然很重要,但從內心上說,他更在意的是老人的死活。
同為武道中人,他很清楚老人的寶貴,在他的心目中,王元開在老人麵前連個屁都不如。
“哎,首長,以前就沒有招攬過嗎,這樣的人物,要是為國家所用,肯定能為國家培養出更多的武道人才”。
陽川淡淡道:“當然招攬過,當年的501所就邀請過各式各樣的奇人異士,但是往往願意來的沒幾個有真本事,有真本事的又沒幾個願意來。像老前輩這種人物,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無拘無束逍遙自在慣了,怎麼可能願意加入約束眾多的紀律部隊”。
林寬點了點頭,“那倒也是,內家武道講求道法自然,有世俗之心的到不了那個境界,能到那個境界的早已看透生死紅塵”。
陽川嚴肅問道:“山下的情況怎麼樣”?
林寬認真的回答道:“又來了兩支部隊,一千人左右,兩個帶隊的指揮官想帶人上山,塗勇現在正攔著”。
陽川虎目一瞪,不怒自威。“誰給他們的膽子”。
林寬怯怯的說道:“王真來了”。
陽川眉頭微微一皺,加快步伐朝山下走去。
還沒走到山下,就看見一個身穿軍裝的中年男人正和一隊士兵對峙。
“乾什麼”!“要造反嗎”?
隨著一聲大吼,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王真走上前去,竭力的克製住情緒。
“陽將軍,兩天過去了,你依然按兵不動,是什麼意思”?
麵對王真,陽川並沒有冷麵相待。“老王,你我年輕時候就相識,當年越、戰,王老將軍還是我的首長,你覺得我會不儘心儘力嗎”?
王真冷著臉說道:“那你為什麼遲遲不動”。
陽川淡淡道:“關心則亂,你這麼沉穩的一個人,難道還想不明白嗎,殺死那老人容易,難的是如何保障你兒子的生命安全,貿然派人上去,萬一把他逼急了,你兒子就真沒救了”。
王真雙眼微紅,他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是真的等不急了,兩天兩夜過去了,每一分每一秒對於他來說都是在煎熬。
“難道就這麼一直等下去”?
陽川淡淡道:“你放心,我剛從上麵下來,你兒子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