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民沒有說話,隻是含笑地看著沈家康。
沈家康被看得心裡發慌,他這次很確定,陸山民臉上的笑容不是平易近人,絕對另有深意。但到底有什麼深意,他又猜不到。
上繳七成,對他來說已經是極限,對陸山民來說也是足夠的誘惑。之前上繳三成給柳家,雖然有從屬關係,但本質上更多是合作關係,畢竟柳家給了他更大的資源和平台。上繳七成,就已經不是從屬關係了,本質上算是成了陸山民的家奴,徹徹底底的淪為了沒有自主權的打工人。
在他看來,廟堂也好、江湖也好,打生打死,最終逃不過‘利益’二字。陸山民到東北來,雖口頭上說是找柳家的麻煩,但即便如此,找柳家麻煩與爭奪利益也不矛盾。
所以,他覺得自己提出的建議,陸山民沒有理由拒絕才對。
陸山民盯著沈家康看了好幾分鐘,這幾分鐘讓沈家康如坐針氈,差點就想喊出‘八成’。
還好陸山民終於開口了,這種靜默的壓抑實在是讓沈家康感到窒息。
“難怪柳依依會選你當沈陽王,審時度勢,能屈能伸,確實是個聰明人”。
沈家康本想謙虛兩句,不過就聽陸山民接著說道:“不過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誤了卿卿性命’”。
沈家康後背一陣發涼,趕緊說道:“山民哥,我是發自內心的替您考慮啊”。
陸山民緩緩道:“你心裡是不是想著,昨天是柳依依,今天是我陸山民,隻要今天苟下去,說不定明天又換了個人,但你沈家康還是沈家康,還是‘沈陽王’?
被看破了心思,沈家康全身一顫,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山民哥,我是真心實意歸順,我以後就是您的一條狗”。
陸山民歎了口氣,“彆在我麵前演了,我待你以誠,你卻處處猜忌我,試探我,這天聊著有些乏味啊”。
沈家康把立即把頭磕在地上,全身瑟瑟發抖。
“山民哥,我錯了,我錯了”。
陸山民沒有喊他起身,問道:“你錯在哪裡了”?
沈家康不敢抬頭,汗水大顆大顆地冒出來,他還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陸山民揉了揉額頭,緩緩道:“我找你來是單純的聊天解悶,不是跟你打機鋒猜心理,但你一直在揣度我的心思,明明很簡單的事情,偏偏被你整得很複雜,我呀,有病在身,不能勞神,你這個樣子弄得我很累啊”。
沈家康匍匐在地,汗流浹背。
陸山民一陣無奈,他確實是覺得無聊,才想起找個人過來聊聊天放鬆一下,卻被沈家康整得沒了聊天的心情。
一襲黑衣快步走了進來,還帶著一陣風。
海東青見陸山民完好無損地坐在椅子上,臉上的殺意才緩緩散去,下一秒她才看著匍匐在地上的沈家康,臉上的殺意又頓起。
陳然跟在海東青的身後走進來,與海東青保持足夠的距離,低著頭,臉色很不好看。
陸山民猜到是怎麼回事,安慰道:“哎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那你也不應該單獨見人”!海東青的聲音很冰冷,一聽就是相當的生氣。
匍匐在地的沈家康依然跪在地上,沒敢抬頭看,但也猜到來人是誰。
海東青的話是說給陸山民聽,同時也是說給陳然聽。
陳然沒有反駁,把頭低得更低,“青姐,是我錯了”。
“你也知道錯了”!海東青厲聲嗬斥,她已經很久沒有發這麼大火了。
陸山民起身走到海東青身前,輕聲細語的說道:“我還沒廢物到隨便一個人就能動我,再說了,你看看他這個樣子,是敢對我動手的樣子嗎”。
沈家康的身子幾乎整個趴在了地上,如果說剛才對陸山民隻是害怕的話,那麼對此刻進來的海東青就是恐懼,不管怎麼說,他覺得陸山民至少不會殺他,但海東青一進來,他知道這個女人殺他不會有任何猶豫。
沈家康顫抖著聲音說道:“青姐,請您相信我,我是萬萬不敢對山民哥有歹心,我要是有一絲一毫的念頭,全家不得好死”。
陸山民對海東青笑嗬嗬的說道:“是啊,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動了我還能活嗎,再說了,他的家人都在我們手上,他即便對柳家忠心耿耿要為柳家儘忠尋死,也不可能不在乎一家老小的性命”。
海東青冷哼一聲,“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任何細節都不能疏忽”。
陸山民趕緊陪著笑臉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證不會再犯,下次沒你在一旁,我絕對不見任何人”。
伸手不打笑臉人,陸山民的嬉皮笑臉讓海東青不好再繼續發火。冷喝一聲:“滾”!
沈家康如獲大赦,起身彎腰低頭,連滾帶爬地出了房間。
陸山民朝陳然努了努嘴,示意他也離開,陳然雖然看不慣陸山民,但此刻心裡還是抱有感激,對陸山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走出賓館,陳然鬆了一口大氣,青姐的脾氣雖然不好,但這麼多年來,還很少對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想到青姐剛才大發雷霆的樣子,他才突然意識到,原來陸山民在青姐心目中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高。
想到剛才陸山民三言兩語就讓青姐消氣,他也突然意識到,或許之前想錯了。
之前,他一直以為,如果兩家合並了,會是青姐當家,陸山民頂多算入贅,主動權掌握在海家一方,也就是自己一方,現在看來也是錯了。
表麵上看青姐很強勢,陸山民是個十足的耙耳朵,實際上陸山民才是那個真正當家的人。
想到這裡,陳然心情很是低落,看來誰是嫁妝還說不定,心裡琢磨著,以後還是要對秦風好點、客氣點。
陳然回頭看了眼驚魂未定的沈家康,“你剛才對他說什麼了”?
沈家康到現在依然沒太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很是委屈地說道:“然哥,我真沒說什麼啊,我就是表明心跡真心投誠,還提出上繳七成利潤,然哥,七成啊,已經是極限了”。
陳然眉頭一皺,“你腦袋是不是有屎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們來不是為了利益,不是為了利益,你腦袋怎麼就轉不過彎來”。
沈家康欲哭無淚,“然哥,您就彆玩兒我了,打生打死,冒著得罪那麼多人的風險,就僅僅為了打垮柳家,一毛錢都不為,說出去誰信啊”!
陳然一陣無語,“格局太小,我懶得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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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陸山民雙手拉著海東青的胳膊,扶著她坐下,一邊給她揉肩,一邊說道:
“哎呀,多大點事啊,彆生氣了好不好”。
“哼,早上的事才過去多久就忘了,你非要死了才甘心”!?
“哎呀,我怎麼能死,我死了你會很傷心很難過,我可舍不得你傷心難過”。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死了我要少操多少心,高興還來不及”。
陸山民一臉憂鬱的說道:“你這樣說我好傷心,都快傷心死了”。
“少給我來這套”。海東青嘴上還很硬,但語氣已經很緩和。“這些花言巧語對我沒用”。
陸山民輕柔的揉著海東青的肩膀,岔開話題問道:“會開得怎麼樣了”?
海東青發覺自己麵對陸山民越來越脾氣了,想生氣卻半點也生不起來。
“沈家康掌握的所有資產算出來了,現金、股票、房產加上字畫古董和其它資產,加起來有近兩百個億”。
陸山民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啊,一個暗道頭子而已,竟然這麼有錢”。
海東青接著說道:“他哪會有這麼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以他的名義幫彆人代持的”。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起,“也就是說大部分都是他們的,難怪那幫人要找我們拚命”。
“你看怎麼辦”?海東青問道。
陸山民停下手裡的動作,陷入思考。
海東青眉頭微微皺了皺,“怎麼停下了”?
“哦”,陸山民趕緊繼續捏肩膀,思索了片刻說道:“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一分不留有逼他們狗急跳牆的風險”。
海東青說道:“怎麼留?朱老爺子那邊怎麼交代,事後的風險怎麼承擔?最後要是被定個黑吃黑的罪名,那張免死金牌也保不了我們”。
陸山民緩緩道:“那是後麵的事。就現在而言,這幫家夥不敢明著來,是因為有所顧慮,但真要逼急了,動用當地官方的力量,怎麼辦?我們隻有提前拿出這張免死金牌,但那也意味著我們的行動到沈陽就結束了,後麵的計劃就徹底泡湯了”。
陸山民歎了口氣,“彆小看這些人,整個東北能夠直達天聽的人肯定不少,而且我們的行為也確實不正規,他們很容易就能逼迫朱家收回我們的免死金牌”。
海東青轉過頭看著陸山民,“你就這沒想過把這幫蛀蟲一網打儘”?
陸山民笑了笑,“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是我們根本就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麼連想都不應該去想”。
陸山民繼續說道:“術業有專攻,這件頭疼的事就讓陸霜去想吧,雖然風險很大,但我們做的本來就是一件大風險的事情,又豈能完全避免風險”。
海東青點了點頭,“我讓陸霜儘快拿出個方案來,今天上午已經是第三波了,他們應該很快會再派人過來談判”。
陸山民說道:“我們的目的就是把他們逼到談判桌上,隻有如此,才能談條件,這兩天我倆都好好捋一捋,看看能從他們身上榨出多少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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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彤吹了吹勺子裡的稀飯喂到黃九斤嘴邊,“我親手熬的八寶粥,你嘗嘗”?
黃九斤腦袋往後麵縮了縮,“還是我自己來吧”。
韓彤搖了搖頭,“醫生說你傷得很重,不能劇烈運動”。
黃九斤抬起手說道,“我自己吃個飯,不算劇烈運動”。
韓彤像哄小孩子一樣哄道:“乖,聽話,我喂你”。
站在門口處的黃冕眉頭微皺,嘀咕道:“臭小子,真是個榆木腦袋”。
螞蟻問道:“老大,這是您兒媳婦兒”?
黃冕得意的昂起頭,“還用問嗎”?
螞蟻說道:“她昨晚還說您是她兒子呢”。
黃冕一巴掌拍在螞蟻後腦勺,“你他娘的會說話嗎”?
螞蟻咧嘴笑道:“開個玩笑嘛”。
黃九斤逼於無奈,在韓彤的逼迫下,被喂了三碗粥,五個雞蛋,外加五個大包子”。
“吃飽沒有,我給你削兩個蘋果”?
“不用了,已經很飽了”。黃九斤眼神躲閃,不敢直視韓彤那雙炙熱的眼睛。
韓彤癟了癟嘴,“你就那麼怕我嗎”?
黃九斤瞄了眼韓彤,一襲紅色的睡衣,低胸,雪白的一片若隱若現,隻是瞄了一眼,就感覺臉頰發燙。
韓彤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又看向黃九斤,不禁笑了出來。
“真沒想到,你這樣的男人還會害羞”。
“我沒有”。黃九斤立馬否認,但臉頰卻更紅了。
韓彤直勾勾的盯著黃九斤的眼睛,“那你臉為什麼紅了”?
黃九斤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沒有!我隻是有點發燒”。
韓彤身體前傾,故意把胸口往前湊。“是身體發燒還是心裡發燒”?
黃九斤瞪大眼睛,愣了一下,不僅臉通紅,連耳根子都紅彤彤的。然後身體往下一趟,立即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雙手把被角抓得死死的。
韓彤俯下身子,嘴巴湊在他的耳朵邊,吐氣如蘭。
“黃九斤,你是不是喜歡我”?
門口處,螞蟻嘖嘖稱讚,“老大,您這兒媳婦挺生猛的啊”。
黃冕一腳踹在螞蟻的屁股上,然後一手拎著螞蟻的耳朵就往走廊上走。
“給我滾遠點,這是你該聽的嗎”?
“啊,老大,疼,疼,疼,耳朵掉了”。
黃九斤不敢答話,死死地用被子蒙住頭。
過了幾分鐘,他感覺到韓彤柔軟的身體趴在了自己身上,心臟立即砰砰狂跳。
再過了幾分鐘,見韓彤毫無動靜,才輕輕、悄悄的,一寸寸的移開被子,看見韓彤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韓彤那張漂亮的臉蛋,近在咫尺。
她睡得很香,臉上還帶著甜蜜的微笑,應該是正做著一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