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話劇(1 / 1)

大明春色 西風緊 1574 字 1個月前

鹽水鴨、骨架蘿卜湯陸續上桌,鹽水鴨看起來是白肉,並無特彆之處,但吃起來卻不錯。肉味兒裡帶著桂花之味,再蘸上炒黃豆粉、蔥蒜等調製的蘸水,一口咬下去正是滿口回香。

也許朱高煦那享受食物的模樣,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享儘富貴的王爺。但他仍然在熱鬨的樓閣上、在眼花繚亂的京師市井中,感受著這最純粹直接的片刻歡愉與滿足。

人在世上會承受太多責任、苦楚、無奈,最有意思的過程,不就是這樣、時不時地得到些許的滿足麼?

飯飽酒足之後,朱高煦等三人走出了富樂院,到馬車上等待了一會兒,王貴便回來了。

朱高煦挑開車簾,讓王貴附耳過來,悄悄地耳語了一通。朱高煦轉頭看了一眼杜家二郎,目光又從他的親姐杜千蕊臉上掃過,徑直說道:“去玉器鋪。”

“是。”王貴抱拳應聲罷,走到前麵去趕車。

一行人先到玉器鋪裡,朱高煦又吩咐王貴去辦兩件事,剩下的三人在鋪子上閒聊等著。朱高煦暫時沒有把杜二郎帶回王府的意思。

等王貴重新回到玉器鋪時,朱高煦看著杜二郎,問道:“你可願意追隨於我?”

杜二郎毫不猶豫道:“謝王爺賞小的個差事。”

“甚好。”朱高煦點頭道,“現在就讓你去辦件事,若是機靈辦得好,我再給你一個大有前途的差事。”

“多謝王爺!”杜二郎喜道。

朱高煦轉頭看了王貴一眼,下巴輕輕一揚。王貴便出去了。

不多一會兒,一個長得還算白淨的少|婦跟著王貴走進來,正是那個在山東濟南城家破人亡、被朱高煦順手帶回府的陳氏。

書房裡一共五個人了,朱高煦回顧左右,說道:“咱們今日排練兩場‘話劇’,便是唱戲的一種。”

杜二郎欲言又止,等朱高煦轉頭看他,他便道:“小的不會唱戲啊!”

朱高煦微笑著搖頭道:“碰瓷也是在唱戲,像那樣唱就夠了。正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他拿出幾張紙出來,遞給杜千蕊,又道:“戲有兩場,台詞我都寫下來了,演戲的時候不用照背,說的話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便可。

戲子有兩人,杜二郎和陳氏。你倆演夫婦,陳氏比杜二郎年紀大,這倒不稀奇,俗話不是說女大三抱金磚麼?”

朱高煦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自己、聚精會神地聽著,他便饒有興致地繼續說道,“咱們排練……就是練習是在這間書房,登場則在京師各大茶樓、客棧酒樓。一天上下午各演四場,分彆到京師城內四個方向人多的地方演,演完就趕緊走人。下麵我開始教你們。”

於是朱高煦就詳細地教了杜二郎和陳氏,說了許久,直到他們聽懂為止。朱高煦甚至覺得自己有做導演的天分,描述動作台詞時,還能告訴他們應該是什麼感覺、什麼情緒。

“好,現在試試。”朱高煦一合掌道,“記住我叮囑你們的詞,叫啥?”

杜二郎嫻熟地答道:“仁聖天子!”

“action!”朱高煦下令道。

杜二郎和陳氏麵麵相覷,對視了一眼。杜二郎機智地提醒陳氏:“開始啦!”

他便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假裝在吃乾果零食。

陳氏在附近佝僂著背走動起來,來到王貴旁邊,一口濃濃的山東口音道:“貴人給個銅板罷,俺三天沒吃飯了。”

“去去!”王貴煞有其事地揮手道。

陳氏又來到杜千蕊跟前,重複剛才的話。杜千蕊拿出一枚銅錢,好像陳氏很臟一樣,從很高的地方丟到地上,陳氏急忙跪伏在地抓住那枚銅錢,接著千恩萬謝。

杜二郎聽到了陳氏的聲音,麵帶疑惑詫異地轉頭看過來,猛地起身,大喊道:“二娘!”

“夫君!”陳氏瞪著杜二郎喊道。

倆人一起跑到中間,兩雙手拉到一起,杜二郎道:“二娘不在山東娘家,怎會在京師?”

陳氏馬上哭訴道:“家鄉兵禍欠收,年初家裡沒有顆粒糧食,俺跟著鄉民逃荒去城裡了,俺差點餓死!要不是‘仁聖天子’撥軍糧賑濟饑民,俺怕是見不到夫君啦!”

“仁聖天子?二娘說的是當今聖上嗎?”杜二郎道。

陳氏搖頭道:“仁聖天子是在北平的世子,夫君不知道名頭?仁聖天子連軍糧也拿出來分給饑民了,俺山東子民誰不知道他的名頭呀!”

杜二郎一臉緊張地拽住陳氏道:“二娘可不敢亂說!世子就是世子,怎能亂叫天子?”

陳氏道:“那隻是個名頭,世子是聖上嫡長子,遲早做天子哩,又不是俺叫出來的名頭。有仁聖天子,山東百姓就有福了。”

“哢!”朱高煦招手道,“稍停。還行,詞兒說得不錯,不過有些地方痕跡太重,要用感情。還有眼神不夠。陳氏,你想想那種活不下去了、忽然被人救的心情。對了,山東、在山東咱們第一次見麵時。”

於是朱高煦又叫他們再演一遍,並下令今天剩下的時間要反複排練熟悉。接著繼續演第二場。

王貴提著茶壺,裝作是茶博士。這時陳氏過去問道:“你們還缺人手嗎?俺們從山東來的,不要工錢,給口飯吃就行!”

“不缺!人夠了。”王貴道。

陳氏和杜二郎“撲通”跪倒在地,陳氏道:“求貴人發發善心,俺們隻求口飯吃,不要工錢!”

朱高煦背著手走到了書房中間,說道:“彆打攪了客官們,啥事?”

陳氏立刻用山東口音道:“俺們想幫忙乾活,求口飯吃。俺們從山東來的、不是壞人,本來是老實種地的,鄉裡遭兵禍才來京師,隻求口飯吃活下去。”

“對哩,俺們在鄉裡快餓死了,這才逃荒出來。”杜二郎道。

陳氏道:“若非‘仁聖天子’派人發軍糧賑災,俺們早餓死啦!”

杜二郎沉聲道:“天子腳下,彆提山東百姓叫的名號,當今世子還不是天子哩。”

“遲早的事,隻要仁聖天子在,山東百姓就有福啦。”陳氏道。

朱高煦道:“來路不明的人,又沒個熟人引薦,咱們不敢用,你們去彆的地方問問。”

陳氏和杜二郎依舊說些感謝的話,爬起來轉身走人。

演完了一場,杜千蕊端茶水上來了,大夥兒歇口氣。杜千蕊輕聲問道:“王爺,二郎他們口出諱言,會不會被官府抓住?”

朱高煦道:“所以要機靈,到了一個地方先看看情況再演,演完就趕緊走。官府的人和錦衣衛就算瞧見了,這種事很複雜、會先稟報上峰,那時你們早就跑了。

我會在附近的馬車上瞧著。實在運氣不好,你們萬一被逮住,我會出麵亮出印信乾涉此事。放心罷。”

朱高煦又提醒道:“兩場‘話劇’,似戲非戲,實地出演時,茶樓善人、茶博士、掌櫃的反應可能都不一樣,你們要根據情況,隨機應變,把戲演完。隻要抖出‘仁聖天子’的來曆、開軍糧賑濟災民的善舉,就算成了!”

交代完諸事,朱高煦便叫杜千蕊和兩個“演員”留下,他和王貴乘馬車先回府,並說好明天一早坐馬車來、接他們去表演。

王貴隻顧趕車,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問。

朱高煦在車廂裡閉目眼神,仍在尋思著那事兒。此事的關鍵是在山東!

“靖難之役”北軍最難打的地方就是山東,死傷無數毫無進展,直到京師城破了,濟南城還在鐵鉉手裡;而且之前很長時間裡、盛庸鐵鉉軍一直在側翼威脅北軍……因此今上及以下將士,無不痛恨那個地方,少不得幾番燒殺劫|掠;今年初朱高煦隨軍駐紮濟南城,親眼所見軍中縱容將士劫掠,陳氏就是這麼來的。

世子若在彆的地方收買人心,問題不大,但在山東就微妙了。父皇會忍不住想到去比較。

這場戲最容易混淆視聽的地方,還是朱高煦從高賢寧那裡得知的一件事、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事。

但一切仍有失敗的可能……有些時候什麼都不做,反而是最穩妥的法子。朱高煦想到自己說的“不賭為贏”,然而隻明白道理有什麼用?

……次日一早,朱高煦和王貴坐馬車出門,又來到了玉器鋪。

他詢問了幾句練習的情況,便接了杜二郎、陳氏一起出門了,先到聚寶門附近選中了一家客棧酒肆。

車趕到附近的巷子,打扮好了的兩個人從馬車上下來了。

朱高煦不忘提醒道:“若有人問起來,陳氏就說自己姓李,杜二郎得說自己姓張,你有江西那邊的口音。”

二人應答之後,便出巷子去了。

等了沒多久,二人回來了,徑直進馬車,回稟是演得不錯、很多人在圍觀。於是朱高煦立刻叫王貴趕車離開,來到遠離此地的太平門外,依樣畫瓢叫他們去一家茶樓表演。

如此反複多次,直到下午,情況都還不錯,並未被錦衣衛的人當場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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