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可真窮(1 / 1)

長寧帝軍 知白 1952 字 1個月前

回程的時候路過雲霄,茶爺發現沈先生的視線總是忍不住往那座山上那座觀裡歪,她往前坐了坐:“回去看看?”

沈先生搖頭:“不去了,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六年,可這裡終究是雲霄城。”

茶爺道:“十六年了,怕是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沈先生道:“隻一人記得,對你和冷子來說就是危險。”

“那你為什麼不避諱莊雍?”

“因為我了解莊雍。”

沈先生道:“第一,那天夜裡莊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後來我聽聞莊雍在半路上就被攔住直接先去了長安。”

“第二,莊雍不可能是皇後的人,永遠也不可能。”

茶爺點了點頭:“聽說,皇後現在日子過的淒苦,陛下因為那件事大為惱火,皇後娘家那一脈被打壓的這麼多年都沒有出過一個四品以上的官,後族算是廢了吧。”

“怎麼可能。”

沈先生道:“被打壓的再狠那也是皇後的娘家,陛下隻要還念及皇族體麵就不會廢了皇後,況且皇後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了,縱然還沒有被立為太子,可皇後的分量因為這個兒子就會越發重起來。”

“隻要被立為太子,後族立刻就會翻身,皇後寧肯這麼多年被皇帝厭惡等的就是那一天......朝廷裡的人都是什麼人?現在你覺得沒多少人願意和後族打交道,可到了那一天,你且看後族周圍聚攏著多少大人物。”

茶爺有些疑惑:“陛下年紀也不大,四十幾歲而已,為什麼不再要幾個孩子了。”

“四十五了。”

沈先生想到那個自己曾經接觸頻繁的九五之尊,如今已經不可能再見一麵。

“茶兒,有件事你得知道。”

“什麼?”

“如果有一天,冷子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問題,或者是遇到了靠咱們抵擋不住的危險,你就去長安城,無論如何也要見到一個人,那個人可以救冷子。”

“誰?”

“是......”

沈先生在茶爺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了個名字,茶爺聽到後臉色頓時變了:“這麼多年,先生還是第一次告訴我她是誰。”

“記住就好,不要告訴任何人,連冷子暫時都不要告訴他。”

“嗯。”

茶爺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毛驢車從雲霄城外麵過去,哪怕沈先生多想回去看一眼都硬生生忍住了,茶爺能體會到他的感受,雲霄城曾經承載著先生太多的寄托現在承載著太多的回憶。

“總是有機會回去看看的,等到了我歸隱的時候。”

沈先生把視線收回來,抬手甩了一下馬鞭,小毛驢都變得聽話起來,跑的很快很平穩。

茶爺想到來時沈先生說的那些話,等再過一兩年冷子到了正五品,他就要去楚劍憐做伴兒了,先生真的舍得放下嗎?先生連雲霄城白塔觀都放不下,又怎麼可能放得下他們兩個。

先生,是怕連累他們。

到了江邊沈先生尋了個眼緣不錯的年輕人把驢車送了,雖然不知道那年輕人背著母親前行要去何處,可沈先生送的舒服就已足夠。

也不求千恩萬謝,沈先生和茶爺兩個人飄然而去,年輕人眼含熱淚看向兩個人離去的方向,自責說道:“娘,我忘了問人家姓名。”

看起來有些虛弱的老婦人沉默一會兒,鄭重的告訴兒子:“菩薩。”

沈先生和茶爺租了一艘船一路乏善可陳,到了安陽郡急匆匆回了家裡,剛進鎮子沈先生的腳步就停了一下,眉角微微一挑。

“怎麼了?”

“怕是要搬家了。”

沈先生往左邊看了一眼,巷子口那邊有個穿白衣的人一閃即逝。

茶爺問:“當年的人?”

沈先生搖頭:“還不知道,回去見見陳大伯就知道了。”

茶爺看向沈先生:“先生,你彆回去了。”

“不行,得回去,我若想走當今天下也沒幾個人攔得住,若我就這樣不回去,一句都不交代,冷子回來找不到我怎麼辦。”

沈先生當先而行,茶爺隻覺得四周都是盯著他們兩人的眼睛。

回到小院子裡,陳大伯看到沈先生和茶爺就忍不住笑起來,這些天也是提心吊膽,自從上次來了幾個穿白衣的人之後,陳大伯好一陣子都沒能睡踏實。

聽陳大伯把事情經過說完,沈先生反而變得輕鬆下來:“沒事,不走了。”

“怎麼回事?”

“不是她的人,聽著像是長安城流雲會,你和冷子去長安那次,在登第樓吃了飯送孟長安回書院,有輛馬車一直跟著你們,馬車裡的人就是流雲會的大當家,登第樓的東主。”

茶爺微微一怔:“果然你不放心。”

沈先生一直都沒有告訴過茶爺和沈冷他也去了長安城,笑了笑說道:“你們兩個就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可能放得下。”

“娘親!”

茶爺動情的叫了一聲。

沈先生白了她一眼:“如果我猜得不錯,流雲會就是陛下親自布置在長安城暗道上的一把刀,當然不僅僅局限於暗道,而是整個江湖,是皇帝的人就沒什麼可怕的,讓他們在外麵替咱們守著吧。”

茶爺起身準備去洗漱一下,先把半路上為陳大伯買的禮物取出來,陳大伯歡天喜地接了,一口一個好閨女,茶爺說謝我娘就行了,他也是個好閨女。

就在這時候外麵響起了敲門聲,茶爺下意識的抓住劍匣,沈先生朝她擺了擺手示意不要輕舉妄動,然後沈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緩步過去走到門口:“誰?”

沒人回答,隻是還在敲門。

沈先生把門拉開,右手背在後麵握了一把短刀,門一開,沈先生整個人都鬆了下來。

“傻冷子?!”

茶爺眼睛都在放光,放藍光,噠噠噠噠噠噠那種。

沈冷笑嗬嗬的站在外麵,背著一個很大的行囊,身上的水軍戰兵軍服看起來蒙了一層塵土,臉上帶著幾分疲憊,可笑容依然那麼乾淨那麼純粹。

茶爺下意識的就要衝過去,跑了幾步後忽然想起來陳大伯還在看著,腳步放慢,兩隻手背在後麵搖著走到沈冷麵前,臉上那笑意如此明媚。

“怎麼這麼快?”

“怕啊。”

“怕什麼?”

沈冷撓了撓腦門:“喜當爹。”

茶爺臉一白,一把抓住沈冷的衣領把他拉了進來:“三天不打......”

話還沒說完就愣住了,她把沈冷給拽進院子裡,沈冷後邊居然還跟著一長串的人......這時茶爺才注意到沈冷手裡有一條繩子,繩子後邊綁著四五個人,皆是身穿白衣。

沈冷一拽繩子把人都拉進了小院,沈先生和茶爺都有些發蒙。

沈冷在石凳上坐下來對那幾個穿白衣的人歉然笑了笑:“看你的衣服就知道你們什麼來路,長安城流雲會對吧?我對你們東主印象很好,在長安的時候承蒙他的關照,麻煩你們回去的時候替我說一聲謝謝,若非看出來你們是流雲會的人,我下手就不會如此輕了,下次來記得替你們東主帶給我一聲謝謝,我會說不客氣。”

他從背後抽出來黑線刀甩出去,那刀急速旋轉著,啪的一聲將連接著那幾個人的繩子斬斷後戳在地上,青石板的地麵被切開,刀深入至少一尺。

“多有得罪了,走吧。”

那幾個白衣人麵麵相覷,他們是葉流雲留下來監視著這個小院的,隻等著沈先生他們回來,誰想到幾個人在毫無反應的情況下被人生擒,穿螞蚱一樣連成一串。

“夠囂張!”

門外有人說話,沈冷坐在那沒動。

又一個身穿白衣的人背著手緩步走進來,身材修長,麵容冷峻,隻是有一隻眼睛看起來略有些奇怪,隻見黑眼球不見白眼球。

沈冷看到這人後笑起來:“這是家長來了嗎?”

黑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沈冷,注意到沈冷身上的團率軍服:“穿軍服的,都這麼囂張嗎?”

沈冷認真回答:“穿戰兵軍服的人大部分都很囂張,我不一樣,我更囂張。”

黑眼往院子外麵指了指:“你們幾個自己滾出去外麵站著,丟人丟到姥姥家的笨東西,這件事你們自己回去和東主,我說不出口,太丟人。”

那些白衣人互相看了看,默不作聲的退到了小院子外麵。

黑眼走到距離沈冷大概兩米遠的地方站住:“長安城你做的事對我流雲會有些幫助,所以還是得說一聲謝謝。”

沈冷:“不如折現。”

黑眼:“好說......但,你得先接我一拳試試。”

然後那一拳就到了。

沈冷在湖見道的時候見識到了岑征出手,那不是軍中高手的打法,可見岑征根骨裡有些和其他軍人不一樣的東西,可是足夠快,足夠狠。

黑眼這一拳也很快,比岑征最起碼不差。

沈冷在看到岑征出手的時候曾經問過自己,如果當時自己在白秀的位置,能夠擋得住那一招嗎?

答案是.....能!

沈冷也出拳。

兩個人的拳頭毫無道理但就是那麼剛硬的對撞在一起,這一拳打的仿佛空氣都凝固了......沈冷的兩隻腳不由自主的往後滑出去,鞋底在青石板上摩擦發出的聲音頗為刺耳。

而黑眼則向後翻了一下,落地之後又連著退了三步。

還沒站穩,沈冷的拳頭又到了,不花哨,不繁瑣,剛猛直接,是最簡單的進入戰兵之後人人都要學的軍武拳,每一拳都足夠重足夠霸道。

黑眼連續閃避想找機會出拳,可是沒機會,沈冷出了十三拳他向後退了十三步,然後發現自己已經在小院子外麵了,黑眼有些不服氣有些懊惱。

沈冷卻收住腳步,看著他很認真的說道:“你可以再進來,但記得敲門。”

說完之後就回到了院子裡邊,黑眼看著那個桀驁不馴的家夥,忽然間笑了:“有沒有想過離開戰兵隊伍到我流雲會來?以你的實力,最不濟也跟我同位。”

沈冷:“以你的身手有沒有想過參軍入伍?最不濟也能給我做個手下。”

黑眼聳了聳肩膀:“軍伍之中,不自在,不如我在江湖快意。”

沈冷:“你那快意太小了,我的快意很大。”

黑眼問:“有多大?”

沈冷想了想後認真回答:“比流雲會大當家還要大。”

黑眼轉身就走:“什麼時候不想當兵了,來長安!”

沈冷:“我會去長安的,登第樓等我就是了,不過你可能得喊我一聲將軍。”

黑眼:“我記住了,士兵。”

沈冷:“是團率。”

黑眼已經逐漸走遠:“門口我給你留了些東西,你們走之後流浪刀被我流雲會滅了,那是從流浪刀的資產裡清算出來的,整整一半,我們大當家讓我留下來就是讓我親手把東西交給你,下次來長安的時候進登第樓吃飯可彆那麼寒酸了,你兄弟孟長安連一片菜葉都得打包,稍顯丟人。”

沈冷看了看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那一個包裹,不大。

“這裡麵能有流浪刀的一半財產?”

沈冷聳了聳肩膀:“流浪刀可真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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