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懼意(1 / 1)

長寧帝軍 知白 1673 字 1個月前

為抵禦大寧草原騎兵而準備的槍陣被寧風字營的火器直接摧毀,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麵上的戰爭,在武器裝備上,寧軍的風字營領先於這個時代,也就領先於所有敵人,如果風字營的裝備擴充至大寧戰兵全軍的話,那麼大寧將可橫掃天下。

安息人值得慶幸的是大寧的風字營規模並不算大,而且火藥的攜帶量也不大,最主要的是弩陣車的自毀率高的離譜,一百架弩陣車上一次戰場就有可能四分之一會報銷,聽起來這個損壞率高的可怕,可實際上四分之一的自損已經算低了。

這還沒有算上長途跋涉顛簸導致的弩陣車內部損壞,造價昂貴,損壞率高,而且一次齊射之後再裝填的時間需要很長,如果把所有損耗算上的話,一百架弩陣車在一次使用之後損毀率至少有三分之一。

對於火器的使用大寧走在了前邊,可這條摸索向前的路並不好走。

如果不是大寧而是換做另外一個小國,就算開始研製火藥武器隻怕也扛不住巨大的金錢消耗,僅僅是弩陣車的打造和研製費用,大寧的戶部和兵部都已經開始咬牙,當然不是真的出不起這個錢,而是每一次武工坊伸手要錢的時候他們都會肉疼,要錢的頻率也多了些。

長安武工坊,北疆瀚海城武工坊,這兩個地方每年投入在弩陣車和其他火器上的費用之高,說出來可能都沒有人相信。

用大寧戰兵自己的話來說,用弩陣車橫掃敵人,橫掃一時爽,一直橫掃一直爽,然而這個損毀的確實真的讓人心疼,也危險,弩陣車火藥傷人的事時有發生,而且以現在大寧武工坊的工藝技術來說,什麼時候會傷人,什麼時候不傷人,全靠運氣。

數百架弩陣車一次齊射之後,唐寶寶的戰刀就舉了起來:“攻!”

咚!

咚咚!

戰鼓聲震破蒼穹。

雖然遠來勞累,可是借助大風,弩陣車摧毀了安息人的槍陣,射程超過了安息人的弓箭手,這樣的壓製下安息人連頭似乎都抬不起來,他們隻能不斷的後撤,退回到大營裡邊依靠堅固的木牆來抵禦大寧戰兵的衝擊,這就是不可貽誤的戰機。

一個安息士兵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大營裡邊跑,身邊的同伴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去,他是安息軍隊槍陣士兵之一,在寧軍衝過來的那一刻槍陣就已經碎了,他隻能往回跑,瘋了一樣的往回跑。

安息大軍後隊已經進入營地,而他們這些在最前邊的人卻沒有人顧及,那些寧人戰兵向前追擊的時候還在不停點射他們手裡的連弩,而他身邊的同伴中箭撲倒的樣子他看都不敢看,這個時候誰能安然跑回去看的也是運氣。

“標!”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寧人的喊聲,那聲音他以前聽到過,知道預示著什麼。

呼的一聲,黑影從天而落。

士兵奔跑中眼睜睜的看著一根鐵標槍從自己頭頂飛了過去落在前邊同袍的後背上,鐵標槍正中脊椎位置,標槍撕裂皮甲撕裂肌肉的聲音好像在那一刻鑽進了耳朵裡,變得無比清晰,甚至超過了中槍的人發出的淒厲哀嚎。

搶從後背刺進去從胸口刺出來,倒在地上的人抽搐著,像是在拚儘全力的挽留自己的生命。

他看著同袍倒地卻不敢去救,鐵標槍在他頭頂上飛過去就證明身後的寧人已經沒多遠了,他不敢回頭也不敢停,唯有咬著牙往前跑才有生的希望。

噗的一聲悶響,一支弩箭穿破了他的肩膀,他的步伐踉蹌了一下卻咬著牙繼續往前狂奔,可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恍惚了一下,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以往他們追擊敵人的樣子,在前邊狂奔逃命的敵人就是他此時此刻的樣子。

終於快要跑到了營寨門外,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睛驟然睜大。

巨大的木門關上了。

不少安息士兵奮力的抬起沉重的木頭將轅門擋住,他看到了那些人臉上的驚恐,也看到了那些人臉上的冷漠,然後他就聽到了他們安息人的軍令聲,緊跟著鋪天蓋地的羽箭從木牆上飛了過來,他猛的停住腳步,麵向著他們大營的方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羽箭落下,他抬著頭看著那些箭,瞳孔逐漸收縮。

屍體緩緩的倒了下去,身上滿是羽箭,和他一起倒下去的不隻是追的很近的大寧戰兵,還有至少上千名來不及退回大營內的安息士兵,他們沒有死在寧戰兵的橫刀之下,卻死在了他們自己人的羽箭下。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努力的翻了個身,他不想麵對著黑暗的大地死去,他想躺在地上看著明亮遼遠的天空,在天空中那一朵一朵的白雲像是他家鄉的模樣。

密集的羽箭逼退了大寧戰兵的緊追不舍,戰兵開始後撤,木牆上的安息人總算可以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了,然而這口氣卻根本就吐不出來,因為戰爭並沒有結束才剛剛開始。

“我們的拋石車!”

安息人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外邊原本的陣地上,他們的拋石車哪裡還有時間拆卸收回來,大軍後撤的時候所有的拋石車都留在空地上,而此時此刻,它們成了寧人的武器。

唐寶寶看了一眼對麵安息人的營地忍不住笑起來,再次舉起手感受了一下風的大小。

“有人說,用火攻燒死敵人會折壽,因為火攻太過歹毒,我不怕。”

他伸手指向安息人大營:“如果真的有什麼報應的話,都放在我身上好了,給我把他們的大營燒了,可我卻覺得,報應這種事,誰敢放在大寧戰兵的殺氣之上。”

隨著他的軍令,寧軍開始朝著安息人營地裡不停的放箭,借助風勢,大寧戰兵的羽箭比正常情況下飛的更遠,營地外牆都是木頭搭建,雖然想要點燃沒有那麼容易,可擋不住火箭太多太密集,擋不住風勢大。

一個時辰之後,安息人丟在營地外邊的拋石車被大寧戰兵調轉過來,磨盤大小的火藥包一個接著一個的飛進安息人的大營中。

再半時辰之後,安息人大營裡的帳篷已經被火連成了一片。

又半個時辰之後,大營裡已經看不到完好無損的東西,火成了主宰,在風的推動下,大火從東北往西南方向蔓延,營地的帳篷一座接著一座的燃燒起來,相對來說,木牆上的守軍反而相對安全些,因為帳篷比木牆更容易點燃,可是當他們不得不撤下去的時候才發現後邊已經沒有路了,隻有火海。

唐寶寶催馬上了高坡,舉起千裡眼往對麵安息人大營裡看著,大火肆虐,能看到安息人一個一個的被火海吞噬進去,將近十萬人的安息右衛軍這一戰之後最少損兵三分之一左右,而他們在王庭城外的第一道防線也將徹底喪失,剩下的安息人瘋了一樣的逃命,他們除了逃命什麼都不能做。

大火一直燒到了第二天清晨,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依然可以看到營地裡冒起來的陣陣青煙,身穿黑色戰服的大寧士兵踩著灰燼進入大營,他們看到的不僅僅是灰燼還有無數燒焦的屍體,某個角落處一群安息人抱在一起死去,有的人被燒焦了有的人看起來還算完好。

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都不敢去碰,碰一下也許就會碎掉。

戰靴踩著灰燼,士兵們搜索清理大營,連一個活人都沒有看到,粗粗估算安息右衛軍的損失至少有三萬人,這一戰對於安息人來說不僅僅是丟失了王庭城外最堅固的防線,也丟失了他們從不曾丟失過的勇氣和自信。

王庭。

馬革跪在伽洛克略麵前,他沒有辯解,也沒有祈求,隻是跪在那。

“陛下,處罰我吧。”

伽洛克略在城牆上遠遠的看到了那一戰,雖然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楚寧軍使用了什麼武器,可是他看到了滿天流星從寧軍那邊飛進安息人的陣列,為了抵擋寧軍騎兵而設置的槍陣成了敵人的靶子,寧人似乎有無窮無儘的手段和戰術,而這些威力巨大的東西是哪兒來的?是天神賜予的嗎?

“戰術是朕製定的。”

伽洛克略在大殿裡慢慢的走動著:“朕沒有想到他們會放棄那近十萬騎兵的優勢,而是選擇用步兵進攻,也沒有想到火器的威力居然像是神在發怒。”

他知道,這一戰無論如何也打不贏了。

“馬革。”

“臣在。”

“朕現在需要一個人來守住王庭城,朕要帶著更多的士兵們回去了,這一戰之後朕才清醒過來,朕以為自己洞穿了這個世界,原來看到的隻是目光之內,朕的眼界太低了,視線太短了,朕回去之後要向寧人去學習,去打造更為強大的火器,可是在這之前,朕需要......”

“臣,留下。”

馬革抬起頭看向伽洛克略:“臣會死死守住王庭城,會讓寧人的腳步止步於城外。”

“朕信得過你,朕隻是覺得虧待了你。”

伽洛克略伸手把馬革扶起來:“朕回去之後會讓你的兒子繼承你的位置,並且厚厚的賞賜他,朕會賜給你的家族無上榮耀,朕也會永遠記住你為安息帝國的付出。”

他將自己的佩劍摘下來遞給馬革:“你隻要能堅守半個月,半個月朕就能率軍度過藏布江,再走兩個月就能回到海岸,我們的戰船還在那裡等著呢,如果你堅守了半個月後寧人依然沒有能攻破這裡,你就帶著人撤走。”

他看向馬革:“你偷偷的走,不要告訴留下來的士兵們,他們將會帶著榮耀戰死,但朕會永記他們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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