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清了(1 / 1)

長寧帝軍 知白 1750 字 1個月前

臘月二十八,沈冷帶著隊伍繼續往東南方向走,回家的路雖然漫長但是心情放鬆,最主要的是他們富了,人一富啊就變了。

一個個的大手大腳的,雖然搶來的牛羊多,也不能骨頭沒啃乾淨就扔了吧,雖然剩下的肉絲也不那麼大,連骨頭裡邊的骨髓都不嘬了,太過分。

這就是飄了。

王根棟是個老實人,坐在那一邊啃著羊排一邊歎道:“我終於明白過來,咱們離開米拓河大營的時候,武新宇大將軍問大將軍你要帶多少糧草,大將軍說糧草不用多帶,但是調料一定得多帶一些。”

陳冉哈哈大笑:“當時武大將軍問咱們大將軍,你糧草都不帶多少你要那麼多調料乾嘛,咱們大將軍說我喜歡啊,我就喜歡用筷子蘸調料嘬著玩。”

王闊海當時沒在,所以問了一句:“武新宇大將軍怎麼說?”

“武大將軍送給了咱們大將軍一雙鐵筷子,跟咱們大將軍說嘬就嘬高級一點的,嘬竹筷子木筷子不匹配你大將軍的身份。”

王闊海其實也是個老實人,所以甕聲甕氣的說道:“那是武大將軍不懂了,鐵筷子能有木筷子入味?”

陳冉道:“武大將軍還問,你們水師是不是挺廢筷子啊。”

王根棟笑道:“咱們大將軍說一看你就是沒見識的,我們水師在茫茫大海上有那麼多便利條件還嘬筷子乾嘛,舔船都是鹹的。”

“武新宇大將軍說那挺廢舌頭啊。”

沈冷撇嘴:“閉嘴......好好吃飯。”

陳冉歎道:“這整日都是牛羊肉的吃著怪沒勁的,本來吧不怎麼喜歡吃海鮮,這有一陣子不吃又想,舌頭尖都癢癢。”

王闊海就納悶了:“有陣子吃不到海鮮為什麼舌尖會癢癢。”

陳冉把舌頭伸出來上下抖:“布魯布魯布魯.......”

速度還挺快。

“大個兒啊,你難道忘了嗎,有些海鮮吃起來練舌頭啊,得連勾帶舔的才能吃到,啊......真是越說越饞,那帶著微微鹹味的海鮮滋味。”

王闊海:“你特麼說的那是海鮮?”

陳冉:“那你特麼說的是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後一腳踹在王闊海屁股上:“流氓!無恥!敗類!可恨!牲口!”

王闊海道:“唉,你暴露了。”

陳冉:“我暴露了什麼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完全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少汙蔑我啊。”

王闊海用肩膀撞了撞陳冉:“大將軍說就要去桑國了,傳聞桑國的海鮮味道不錯。”

陳冉:“滾......”

說到攻打桑國的事,王闊海忽然就想起來楊七寶,他看向沈冷:“大將軍,要不然回頭把七寶大哥也調回來吧,他跟著東疆刀兵雖然好,可不如咱們自己家兄弟在一起更開心吧。”

沈冷搖了搖頭:“七寶願意留在刀兵。”

眾人一怔。

“七寶和咱們大家出身一樣,但經曆不一樣。”

沈冷一邊吃飯一邊說道:“咱們在進水師之前七寶就已經是督察隊的隊正了,可實際上,以七寶的軍功,那個時候最起碼能晉升校尉,剿匪的功勞被沐昭桐的兒子沐筱風硬生生搶了去,還想算計七寶把他趕出水師,如果不是莊雍大將軍維護把七寶調過去,他受得氣更大。”

“那樣的經曆在軍中其實很多人都有過,尤其是邊軍,大寧處處都是美好,但大寧不是處處全都美好,很多邊軍將士們的功勞都會被硬搶或是竊取。”

他看向王闊海說道:“那時候孟長安的軍功裴嘯也是要硬搶的,隻是孟長安更狠,七寶和孟長安有一樣的經曆,所以他想從孟長安身上學到更多。”

王闊海點了點頭:“七寶大哥在他心安處,我們也心安。”

陳冉笑道:“行啊,這句話說的有點意思,他在心安處,我們也心安......大個兒,回頭這話你用來去和小姑娘說,稍稍改改。”

他站起來在心口比劃了一下,麵對著王闊海:“姑娘,我此生沒有什麼追求,隻想做一個凡夫俗子,可是見到姑娘之後卻想給姑娘一個心安之處,我的心安在這了,姑娘的心也可安在這,你心安,我便心安。”

王闊海一腳踹出去:“誰他娘的是姑娘。”

陳冉一屁股坐地上,啐了一口:“你就打光棍吧你,一輩子打光棍。”

就在這時候有兩名後隊斥候縱馬回來,跳下戰馬後俯身抱拳道:“大將軍,後麵發現不少馬匪,不下千餘人。”

“這麼多?”

沈冷皺眉:“這附近的馬匪規模都不大,一股一股的,這是因為我們連著滅了幾股馬匪之後他們想報仇了?”

他起身:“準備一下,人家追上來送禮,不收不好。”

臘月二十九,這荒野之中也感受不到什麼年味,這一大片區域連年征戰,原本住在這的黑武部族都遷走了大部分,剩下沒走的要麼是故土難離,要麼是走更危險,畢竟實力有限。

可黑武人又不過年,已經到了臘月二十九連個鞭炮聲都聽不到,大家心裡也稍稍有些彆扭。

隊伍後邊又多了千多匹戰馬,還有六七百名俘虜,這些黑武邊軍看起來都人高馬大的,格外精壯,本來不想留下,可是沈冷想著等到了邊關賺點錢給大家發紅包,畢竟出門沒帶多少錢。

雖然趕到邊關可能都出了正月了,但後補的紅包總比沒有好。

“家裡應該很熱鬨了吧。”

陳冉坐在馬背上揉著胳膊說話,昨天那一仗打了個漂亮的伏擊,大獲全勝一兵未損,陳冉胳膊扭了一下還挺疼。

“小時候雖然家裡窮,可到過年的時候也會咬著牙多買一些炮仗。”

陳冉道:“那時候孟長安家裡財大氣粗,大年三十放煙花放一晚上,後半夜還在放,我就縮在柴火堆裡看著他們家放煙花,我爹喊我回去我就不,我爹就掉眼淚,說以後等他有錢了,也買那麼多煙花給我放著玩。”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今年又不能陪我爹過年了。”

“呼......”

沈冷也長長吐出一口氣,腦海裡出現了沈先生的樣子,已經記不得多久沒有和沈先生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多久沒有陪他喝杯酒。

“突然很怕。”

陳冉看向沈冷:“冷子,想起來了就突然很怕,有句話叫子欲養而親不待,我爹已經那個歲數了......我就怕有一天我醒悟過來應該多回家陪陪他的時候,他不在了。”

他低下頭:“家裡條件不好,有一口吃的我爹也留給我,娘走的早,爹沒有續娶,後來我聽說當時不是沒有人上門給我爹提親,他人老實忠厚......媒人說,隻要我爹答應把我送走,隨便送給什麼人都行,女方就願意嫁過來,一起吃苦都不怕。”

他揉了揉眼睛:“我爹對媒人說......滾你娘的蛋。”

“他一直沒有續娶不是不想女人,是想把他賣苦力賺來的每一個銅錢都花在我身上,不能讓我吃了苦,我爹一直以為我羨慕孟長安......”

眼睛發紅的陳冉看向沈冷:“其實真的不羨慕,我爹那會是窮,可是他有十分愛,他沒吝嗇,十分都給我了。”

“以後.......”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隻要有機會就回家多陪陪......還有多少年呢?沒多少年了.......我以前想著,小孩子喜歡過年和老人喜歡過年都一樣,後來長大了對過年倒是看的沒那麼重,但老人還是喜歡過年,也許他們喜歡的不是年,是團圓。”

“呼......”

“常年在外打拚的人過年好不容易歇一歇,想著不遠千裡的回家太辛苦,無可厚非,可是老人盼的頭發都白了......”

“回家!”

沈冷在馬背上坐直了身子:“回去之後給兄弟們放特假。”

東疆,沈冷的大將軍府。

茶爺端著菜放在桌子上,看了沈先生和陳大伯一眼:“怎麼還不吃啊,一會兒菜就涼了,我還有兩個菜沒有做好,你們先吃。”

“讓孩子們都來。”

沈先生看著隻有他和陳大伯兩個坐的桌子,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再去把沁色母子也請過來吧。”

茶爺道:“先生和陳大伯先喝酒,孩子們吃飯不著急,我讓人去請沁色。”

“等一起!就不吃!”

啪的一聲,沈先生的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茶爺被嚇了一跳,有些懵。

“好好好,等一起,就一起。”

茶爺連忙點頭:“我再去收拾幾個菜,一會兒沁色母子到了一起吃飯。”

陳大伯伸手拉了拉沈先生的衣服,微微搖頭,沈先生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稍稍有些激動,他也看了陳大伯一眼,嘀嘀咕咕的說道:“就等一起,就一起.......”

陳大伯歎了口氣:“行,一起,沒說不一起啊,怎麼越老越跟個孩子似的,這脾氣說來就來。”

沈先生低下頭看著酒杯:“就等一起。”

這時候門外停下來兩輛馬車,車停穩之後,小孩子迫不及待的先跳下來往院子裡跑,後邊是孟長安的夫人們,月珠明台,淨胡,還有沁色,孩子們拉著手往院子裡衝,顯然已經玩的很好。

孟無離年紀最小,還帶著一點怯生生。

最後下來的,居然是孟長安。

穿著一身尋常衣服的孟長安下了車示意親兵把帶來的東西搬進去,大步走進院子,在屋門口停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撩袍在門口跪下來。

“冷子沒回來呢,我先代冷子給兩位老人家行禮,等大年初一的時候我再代他給兩位老人家拜年。”

他依然跪在那,上半身直起來:“渤海的仗我打完了,大勝,冷子臨去北疆的時候跟我說,我倆誰先回來,都代表對方給老人磕頭,這麼多年,辛苦了。”

這一跪。

二十多年的恩怨,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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