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銳走到了一間臨時審訊室裡。
之所以說是臨時的,是因為這軍事基地往日並不會有任何審訊敵人或是自己人的職能,隻是在蘇銳到來之後,新增了一項功能——儘管這樣的功能沒有人願意看到。
俄國對這件事情同樣很重視,幾個特種兵竟然敢暗殺軍方合作夥伴,甚至差點殺死了戰鬥英雄莫列諾娃,這種事情簡直不能容忍。
邵梓航和黃梓曜在審問了一輪之後,莫列諾娃又帶著人介入了,然而,這個圖拉文思還是不願意開口。
這個家夥的意誌力可真是夠堅定的。
可他越是咬緊嘴巴不吐口,越是能說明這件事情背後的嚴重性,也越能說明接下來深挖下去所可能產生的價值。
“怎麼樣?”蘇銳看著在門口默然站立的莫列諾娃,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有任何進展。”莫列諾娃搖了搖頭。
“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你可以不用介入的。”蘇銳說道。
畢竟莫列諾娃是當事人,而圖拉文思還是她手下的兵……莫列諾娃從感情上可能沒法接受這件事情,更何況還要對圖拉文思上一些手段。
“這是我的責任,所以我必須要采取一定的措施來補救。”莫列諾娃說道。
她是個純粹的戰士。
蘇銳卻並不支持她這樣的觀點:“其實,有些時候,回避一下也是未嘗不可的,畢竟……”
停頓了一下,他說道:“畢竟,彆把自己逼的太狠了。”
彆把自己逼太狠。
聽了這話,莫列諾娃之前毫無波瀾的眼睛裡麵開始出現了一抹動容之色。
“蘇銳,你很了解我。”她說道。
“是啊,你這些年,就是把自己給逼的太狠了,所以心理狀態才會出問題。”蘇銳說道,“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是石頭做的,有些時候,還是要適當的把堅硬的外殼給打開一絲縫隙,不然的話,長年累月,心臟可能都會石化的。”
蘇銳這隻是個比喻,但是莫列諾娃卻聽明白了。
他的用意很簡單——讓莫列諾娃不要硬撐,更不要把自己偽裝成無情的樣子。
事實上,總是偽裝著偽裝著,時間長了就沒法變回去了,甚至,連自己都沒法分辨,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好,蘇銳,這件事情交給你,我很放心。”莫列諾娃說道。
“所以,他可能要受點苦了。”蘇銳指了指裡麵。
“圖拉文思這是自找的。”莫列諾娃說完,便要離開。
“等一下,我還有事要你幫忙。”蘇銳忽然說道。
“怎麼了?”莫列諾娃停下了腳步,問道。
“把你的槍給我用用。”蘇銳說道。
他的身上隻帶了一把軍刺,並沒有隨身帶槍,而且,恐怕這軍事基地也不會讓蘇銳把槍給帶進來。
“好。”莫列諾娃把配槍從腰間拔下來,甚至還丟給蘇銳一個彈匣。
做完這個動作,她便離開了,甚至,這極有個性的女戰士從頭到尾都沒有問蘇銳要這把槍是用來做什麼。
難道莫列諾娃就不怕蘇銳拿這把槍大鬨這個軍事基地?
事實上,她是真的不擔心,對蘇銳,她有著極為充分的信任。
把槍放手裡掂量掂量,蘇銳便走了進去。
此時,圖拉文思正坐在凳子上麵,雙手雙腳都被銬著,他胳膊上的槍傷已經得到了有效的包紮。
“挺難受的吧?”蘇銳說道。
雖然圖拉文思表麵上看起來沒什麼傷痕,但是,經過了雙子星和莫列諾娃兩番“折磨”,他現在已經非常受罪了,這一點,從他那頹喪的氣質和一片灰敗的眼神之中便能很明顯的看出來。
他整個人都沒有一丁點的神采可言。
圖拉文思還有力氣冷笑:“你的人不簡單,把我折磨了一番,卻連傷痕都看不到。”
“嗯。”點了點頭,蘇銳說道,“他們就喜歡給彆人拉伸韌帶。”
嗯,表麵上雖然沒什麼傷痕,但是圖拉文思的韌帶八成已經受了傷,現在就算是把手銬和腳鐐解開,他恐怕都沒法自行逃走了。
“我們來談一談?”蘇銳拉過來一張凳子,坐在了圖拉文思的對麵。
“你又要對我上什麼手段?不妨儘管來。”圖拉文思冷冷的問道。
“看來你還真是個大無畏的家夥啊。”蘇銳笑了笑:“你對我接下來的手段難道就沒有半點害怕嗎?”
“沒什麼好怕的,有本事就直接弄死我好了。”圖拉文思說道。
“弄死你,那就太便宜你了。”蘇銳才不會中了這圖拉文思的激將法,“但是,你越是這樣一心求死,我越是對你想要保住的秘密感興趣。”
“嗬嗬,你什麼都不會知道的。”圖拉文思的眸光稍稍動了動。
“能夠讓你付出生命的東西,或許被我知道了,可能也會是挺珍貴的吧。”蘇銳笑了笑,眸光之中似乎有著可以穿透人心的力量,“我跟你打賭,我一定會知道。”
圖拉文思自然不會承認,但是此時此刻,他卻被蘇銳的眼光所感染,一時間有點心慌。
隨後,他便覺得這種心慌似乎是恥辱了。
“有什麼手段,你儘管使出來。”圖拉文思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一絲倔強之意,“我要是吐露秘密,就算我輸!”
“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很有勇氣的人,你的這份倔強值得我佩服,但是很可惜,你站在了我的對立麵。”蘇銳說到這裡的時候,眯了眯眼睛:“而且,我甚至差點死在了你的手上。”
對於想要殺自己的人,蘇銳斷然是不會有任何的客氣的,哪怕此人身上有讓他欣賞的優點。
其實,如果這圖拉文思是個軟骨頭、一打就招的話,那麼蘇銳鐵定會非常看不起他的。
不管你在哪個陣營,都得有骨氣。
“你打算怎麼對我?”圖拉文思問道。
“你覺得我會怎麼樣對你呢?”蘇銳淡笑著反問道。
“你可能用一些很殘忍的手段,但是很抱歉的告訴你,這些東西對我沒用。”圖拉文思看著蘇銳,“你越是這樣對我,我心中的反抗情緒也就越多一分。”
“好吧,既然這樣的話,我也不想再在你的身上浪費時間了。”蘇銳的身體微微前傾,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如果我現在就把你給殺了的話,或許會省卻很多事情。”
圖拉文思看著蘇銳,表情之中沒有半分妥協:“好,你儘管殺了我。”
不過,他還是稍稍有點意外的,蘇銳先前不是要審問他的麼?此時怎麼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如你所願。”
蘇銳從腰間拔出來一把槍,說道:“你認得這把槍嗎?”
圖拉文思盯著這把槍看了看:“這是我們的槍。”
“不,確切的說,這是莫列諾娃的槍。”蘇銳說道,“我用她的槍,來殺了你,還是挺公平的一件事情吧?”
“挺好的,挺好的。”圖拉文思說道,也不知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裡麵究竟在想些什麼。
“到了這種時候,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她?”蘇銳盯著對方的眼睛:“我想聽你說實話。”
“沒有。”圖拉文思看著蘇銳的眼睛:“真的沒有,因為她擋住了我的路。”
蘇銳搖了搖頭:“我之前還以為你的身上有著能讓我欣賞的意誌品質,但是現在看來,你那看似毫不妥協的堅持,實際上隻是固執而已,甚至,有些傻逼。”
這句話的最後兩個字,蘇銳是用華夏語說的,因為他實在是無法從英文和俄語之中找出一個能夠準確翻譯“傻逼”這兩個字的詞語。
用“笨蛋”來替換?不不不,無論是程度,還是意境,以及能表達的心情,都比“傻逼”二字差遠了。
“你說什麼?”圖拉文思明顯也不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事實上,他現在渾身上下無處不疼,關節處不斷傳來撕裂般的痛感,大滴大滴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滴落而下,對於他而言,此時強撐著自己,保持平穩的語氣和蘇銳講話,真的挺不容易了。
但是,蘇銳現在已經不怎麼欣賞他的這種行為了。
“那就……請你去死吧。”
蘇銳舉起槍,頂在了圖拉文思的額頭上麵。
後者想要睜眼瞪著蘇銳,可是做不到,槍口頂在腦門上,恐懼感從冰涼的槍口傳來,深入額頭,隨後蔓延全身,讓他控製不住的想要閉上眼睛。
臨死前的這一刻真的是最讓人提心吊膽的,所有即將被槍決的人,都會本能的去想一想,當子彈打穿腦殼的時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從舉槍到開槍,那短短的幾秒鐘,是真正的度日如年。
“你有些害怕?”蘇銳並沒有立刻開槍,而是嘲諷的問道。
他知道那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也清晰的看到了,這個圖拉文思的身體在輕輕顫抖著。
“沒什麼好怕的。”圖拉文思臉上的汗滴在桌子上,他說道,“我要是想活,何必要堅持到現在?”
“你說的很有道理。”蘇銳把扳機壓下了一半,眯著眼睛說道:“那麼,我就成全你的堅持吧。”
砰!
一聲槍響!
這槍聲震撼了整個基地!所有人都朝著槍聲響起的方向看來!
基地裡麵竟然敢開槍?這是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一隊正在巡邏的特種兵聽到了槍聲,瘋了一樣的朝著這臨時審訊室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