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銳來說,其實現在似乎並沒有什麼能夠打敗自己的東西。
當然,親密之人的背叛除外。
可是,以他的性格魅力,這種情況似乎並不會出現。
現在已經過了為所欲為的年紀,再也不像當年那樣的輕狂。
但是,總不能吃虧,總不能讓曾經的那些付出化為東流之水,就這麼隨著時間奔騰入海,再也看不到影子。
蘇銳的酒量還算是可以的,除了那次狀態不好、和某個俄國美女特工拚酒拚到了幾乎斷片之外,其餘時間還是不會在酒桌上認慫的。
今天蘇銳的身體狀態還算比較好,一瓶小小的二鍋頭下肚,並不會讓他感覺到有多麼的頭暈,宋世強也是一樣。
這兩小瓶酒,所起到的作用,也就是能調動一下情緒了。
酒喝完了,情緒也就該收一收了。
生活還要繼續,現實就在手邊,那些過往,終究隻能停留在回憶裡——帶不出來,當然,就算是能帶出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徒增傷感罷了。
多年前被宋世強所救下來的警察石崗也和幾個同事來到了店裡麵,他們也聽說了那天特種部隊進入市政府大院的事情,一個個都十分的解氣——那些老賴,早就該收拾了。
好人沒好報,絕對不應該是這個社會上該出現的旋律。
石崗嗅著漂浮在空氣中的酒精味道,然後笑著說道:“哎呀,我來晚了,沒趕上這一場。”
蘇銳笑嗬嗬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往後有的是機會,你一會兒還得上班,可不能喝晨酒。”
石崗哈哈大笑:“可是這氛圍讓人著實向往啊。”
是啊,兩個經曆豐富的男人坐在一起,酒精和故事交織著,讓人依稀看到了往日的崢嶸歲月,店裡的食客們誰不向往?
似乎一切終究都會隨風飄散,但好像所有的東西又都會留下痕跡。
宋世強經曆了那麼讓人心痛的過去,仍舊挺直了脊梁,就這麼堅強的站著,似乎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打敗他。
不管生活給予你怎樣的色彩,你都要堅強的睜開眼睛,讓自己的目光透過這些似乎並不算明亮的顏色,看到湛藍的天光。
石崗搖了搖頭,然後很認真的對蘇銳說道:“如果有時間有機會的話,我真的想請你喝一頓酒。”
他要請蘇銳,和對方的少將軍銜無關。
石崗一直想要幫宋世強,但是一直都沒有什麼麼好的辦法,因此而憋悶了許多年,可是如今,蘇銳的強勢出現,竟然在短短一天之內就解決了這麼棘手的問題,石崗怎麼能不感恩?
畢竟,對於他這種很重情義的人來說,誰能夠幫助他的恩人,誰就是在幫助他!
在這個“大恩如仇”事件屢見不鮮的社會,石崗能夠保持這種心態,絕對是難得的清流。
現在,在滿是霧霾的空氣之中,有多少人讓自己的心靈也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塵埃?
“要不,再去買兩瓶酒,你今天請個假?”蘇銳笑了起來,“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好了。”
“好嘞。”聽了這話,石崗興奮不已。
雖然他的年紀比蘇銳大一些,但是經過了前幾天的事情之後,對蘇銳的仰慕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這個年輕的少將,似乎才應該是男人該有的樣子!他做了讓絕大部分人都揚眉吐氣的事情!讓人不得不五體投地的佩服!
“小張,快去買兩瓶酒。”石崗說道,他的一個手下便跑了出去。
“還有,我今天請假。”石崗又想起來什麼,對同事說道,“正好連續熬了好幾天的夜了,就當調休吧。”
他們最近幾個案子忙的頭昏腦漲,比刑警隊還要忙,也正好在今天全都結案了,算是可以暫時的放鬆一下了。
基層的民警,遠比表麵上所看到的要更加辛苦。
他們所做的那些事情,比雞毛蒜皮更加瑣碎,但是,瑣碎的同時,卻又無比的重要,他們的肩膀上扛著沉甸甸的責任,一刻也不敢怠慢。所以,這一身警服,真的不容易穿。
“哎呀,最近有點累,正好喝頓酒,好好的解解乏。”石崗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說道。
很多警察都這樣,他們嘴上總是說著當警察很累,但是,一旦因為某種原因,調到了彆的部門,脫下了這一身警服,又會覺得無比的不舍。
真正進入了警察隊伍的人,沒有幾個想離開的,責任永在肩上……與心中。
蘇銳笑著看了看石崗,說道:“咱們都不容易。”
且不說戰場上的經曆,哪怕是戰場之下,蘇銳呆在國安的絕密作訓處之時,一旦忙起了案子,也都是沒日沒夜,結了婚的同事們也沒時間回家,全封閉一兩個月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所以,作為家屬,也是不容易,小孩子發燒,自己生病,但是打愛人的電話,卻始終處於關機的狀態——由於保密條例的規定,他們在手機關機之前,甚至不能告訴家人自己究竟去了哪裡,也同樣不能說自己消失多久。
“是不容易。”石崗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不容易。
簡單的三個字,已經概括了所有。
那又怎樣,即便不容易,也得撐下去。
酒很快就買來了。
蘇銳先遞給石崗一個肉包子,宋世強也拿起了一個,三人一手包子一手酒杯,也算是一副很難得見到的場景。
在店裡的食客們被這種氣氛所感染,都不想走了。
“來,包子就酒,越喝越有!”蘇銳說道。
三個杯子碰在了一起。
由衷的笑容在他們的臉上蕩漾開來。
生活,就是需要用笑容來麵對,不管現在有多苦澀,撐下去,熬過去,總有笑開顏的一天。
或者說,苦中作樂,未必不是一種尋找美好的能力。
有酒在,還挺下包子的……不,有包子在,酒喝得挺快的,石崗買來的兩瓶酒,很快就見了底,而且,幾籠包子都被乾掉了。
男人,一到中年,可能很多時候食量下降的很厲害,很多時候又會化身大胃王,其實——全看心情,以及,一起吃飯的人。
人對了,吃多少似乎都還仍舊有食欲。
隻是,今天宋世強家的早餐店,注定是賺不到多少錢了——蘇銳一時興起,又要了倆籠蒸餃,還是蝦仁餡的。
他也真是夠不客氣的。
幾人酒過三巡,太陽也升的老高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走到了門外。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跟鳥窩一樣,上麵也有著很多油光,看起來應該也是好幾天沒洗頭了。
此人的穿著還算得體,但是他的發型卻無論如何也襯不起這一身衣服。
比發型更難看的是他的臉色,灰敗,暗淡,沒有光彩,眼睛裡麵完全看不到精氣神兒。
此人大約四十歲左右,不過,由於黑眼圈很重,膚色暗沉,所以單從外表上來看,似乎要更顯老一些。
黑眼圈黑成了這樣,甚至比石崗這天天熬夜的警察還要重一些,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多少天沒睡好覺了。
這個中年男人走到了早餐店門口,他抬起頭,看了看店的招牌,那無神且空洞的眼神之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彆樣的情緒。
這一絲情緒裡麵,似乎帶著濃濃的憤怒。
不過,這憤怒是始終處於壓抑的狀態之中,並沒有立刻爆發出來。
此時,店裡正在喝酒的三個男人並沒有看到這個人,而宋世強的老婆卻看到了,她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露出了一絲猶豫的神情。
這個男人的出現,似乎不太好啊。
蘇銳眼尖,看到了宋世強老婆的反應,順著她的目光往外麵看過去,便發現了那個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的男人。
不過,那男人在失魂落魄之餘,也看到了蘇銳,於是,眼睛裡麵憤怒的光芒越來越濃。
“都這樣了,還能找上門來,還真是挺無趣的。”蘇銳放下了酒杯,擦了擦手,說道。
“李偉達,他怎麼來了?”石崗也同樣看到了此人,不禁說道。
宋世強轉過臉,也稍稍的有些意外,隨後,他搖了搖頭。
很顯然,他們都沒想到這個男人會出現在這裡。
他叫李偉達,也是蘇銳那天最後一個討債人。
寧州實驗中學的老師,也是初三某班的班主任。
他欠的錢看起來不算多,但也有四萬塊,這是十來年前的四萬塊,在當時寧州稍微偏一些的地方,都夠買一套小戶型的房子的了。
那一天,蘇銳帶著特種部隊,全副武裝的開進了實驗中學的校園,把這李偉達從課堂上直接揪了出來。
這種動靜,可謂是轟動整個學校的。
可是,蘇銳本來就沒打算讓著這些家夥,他們既然能十幾年不還錢,甚至眼睜睜的看著同鄉好友的手指被黑社會剁掉也無動於衷,那麼,蘇銳就絕對不介意把這些人的名聲徹底搞臭,讓他們在寧州這片土地上再無立足之地!
既然這些人已經從根子上爛掉了,都不能稱之為人了,頂多就是個渣,那麼蘇銳不介意把他們從生存的土壤中徹底的拽出來,讓那些根須直接曬乾在陽光下。
對付人渣,何必客氣。
嗯,往死裡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