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當我死了。
在聽了這句話之後,白家三叔陷入了沉默之中。
蘇意並沒有催促,電話也並沒有被白秦川掛斷。
幾分鐘後,白克清才說道:“這就是你給我的最後一句話?當你死了?”
他的聲音之中,似乎帶著非常明顯的波動。
“是的,三叔。”白秦川輕輕地歎了一聲,說道,“確實,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也是我目前不得不選擇的一條路。”
“無論如何,蘇戰煌和楊光明,以及那一支特戰小隊,不能出事。”白克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加重了一些:“讓他們立刻平安回來。”
白秦川沉默了。
“為什麼不說話?”白克清的聲音甚至微微有點顫抖:“這是我最後的請求,秦川。”
最後的請求!
“三叔,很抱歉。”白秦川歎了一聲:“我不能答應你。”
“你必須答應。”
“放了他們,我就會死。”白秦川說道:“三叔,你應該都知道的。”
“放了他們,你不會死。”白克清沉默了一下,隨後說道:“蘇意就在我旁邊,我說的話,你可以相信。”
白秦川再次拒絕了:“很抱歉,三叔,我很信任你,但我不能答應。”
放了這些人,白秦川就沒有任何籌碼了。
實際上,他雖然一直對此有所準備,可是,蘇銳的動手太過於突然,讓白秦川的準備在短時間內差點沒派上用場。
如果這一次楊光明和蘇戰煌沒有被劫為人質的話,白秦川現在可能已經變成屍體了。
白家大少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點在什麼地方,因此,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弱點輕易示人的。
更何況,現在的情形,簡直生死攸關。
“白秦川,你現在覺悟還來得及!”白克清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好幾度,“你聽我一句勸!浪子回頭金不換!”
白秦川在電話那邊笑了起來,隻是,白克清和蘇意都看不到,此時白秦川的笑容之中帶著一絲慘然之意:“三叔,你這句話,真的老掉牙了……”稍稍地停頓了一下,白秦川繼續說道:“三叔,保重。”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此刻,躺在直升機地板上接受包紮的路寬,竟是分明看到,當按下掛斷鍵的那一刻,從白秦川眼角有兩行清淚滑落而下。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路寬難得的沒有毒舌。
“你這次怎麼不對我開嘲諷了?”白秦川扭頭問道。
隻不過,在說話的時候,他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淚,還吸了吸鼻子。
從此遠離故土,家人朋友再難相見,前程未卜,重重迷霧,這顯然讓白秦川的心理壓力也很大。
他和從小在國外長大的賀天涯,完全是兩種類型的。
後者四海為家,早已習慣了漂泊,在賀天涯的字典裡麵,根本不會存在“故土難離”這四個字的。
隻是,不知道當初歐陽中石和歐陽星海被迫離開華夏的時候,有沒有類似的心情。
“三叔這次對你說什麼?”路寬問道。
白秦川之前往他的傷處重重踹了一腳,讓其疼的差點當場暈過去,可是,路寬對此似乎並沒有特彆強烈的憤怒之意,甚至連不滿都沒表現出來。
“三叔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白秦川自嘲地笑了笑:“可是,這年頭,金子都已經很不值錢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路寬輕輕地念叨了一句,眸間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閉上了眼睛,看似開始閉目養神了。
…………
白秦川沒多管路寬,而是坐在椅子上,看著舷窗外麵的景象,表情陰沉。
當然,這陰沉裡,也透著一股憂鬱的感覺。
這個時候,白秦川的手機再度響起,一看來電,卻是賀天涯。
接通之後,白秦川說道:“你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是要嘲諷我的嗎?”
“不,我是要恭喜你。”賀天涯微笑則說道,“恭喜你有了擁抱自由的機會。”
他的用詞很精確,並不是恭喜白秦川擁抱自由,而是說對方有了這樣的機會。
至於這機會能不能把握住,還是另外一回事兒呢。
“這可沒什麼好恭喜的,至少,我現在一片迷茫。”白秦川看似有些無奈:“連落腳地在哪裡都還沒選好呢。”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況且,根據我的判斷,我現在所在的這一架直升機,應該始終處於蘇銳的鎖定之中。”
賀天涯沒有就此多說什麼,而是問道:“我爸他沒幫你把蘇家人攔下來嗎?”
“三叔已經儘力了。”白秦川搖了搖頭,歎了一聲,“三叔是個有立場的人,而他的第一立場,永遠不是白家。”
白克清的立場很清晰,不是白家,而是國家!
“嗬嗬。”賀天涯嗬嗬了兩聲,隨後說道:“我早就看透我爸了,關鍵時刻根本指望不上了。”
白秦川沒有說什麼,陷入了沉默之中。
賀天涯繼續說道:“我打電話來,其實最主要的不是恭喜你將重獲自由,而是想說……上次你要和我聯手,被我拒絕了,現在,我想,我們聯手的時機已經真正來到了。”
聯手時機來到了!
白秦川自嘲地笑了笑:“我之前要和你聯手,是有能乾掉蘇銳的最好機會,然而,現在已經晚了,況且,對你來說,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了,不是嗎?”
賀天涯似乎並不讚同這句話,他的語氣嚴肅了幾分:“上一次,我提醒過你,蘇銳身在海德爾的消息,你知道,我也知道,這本身就不正常,是被人故意泄露出來的!你隻要動手,就是徹底暴露!甚至沒法安全離開華夏國境!”
白秦川聽了之後,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一些線條便在腦海中緩緩地理清了,隨後,他神情凝重地說道:“也就是說,我和你所得知的消息,是被人故意透露出來的?當時,這就是蘇家布下的一場局?”
“布局的肯定是有蘇家,但肯定不止蘇家!”賀天涯嘲諷地笑了笑:“我們共同的敵人都有誰?白大少爺,你到這個時間點兒,才想明白這些關竅,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白秦川的心頓時沉入穀底,低低地說了一句:“該死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