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似乎群山都在回響。

天地之間，隻剩下了他的聲音。

這是鐵昆侖，鐵中陽，乃至於步烈在腦海深處出現的一幕。他們感覺蘇劫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隨後，蘇劫的聲音更是滾滾如雷：“步烈，你貪嗔癡俱全，更沒有證得智慧，虛空，無相，無願，真如，法界，實際，平等。你不退轉，更待何時？”

轟隆！

聲音停止了，一切都恢複正常，剛才的不過是幻覺。

但是鐵昆侖發現，步烈居然坐在了地上，雙目無神，身上氣質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從菩薩退轉為了凡夫俗子。

步烈原本的精神氣質如烈日當空，勢不可擋，巡遊天下，靠近他的人都覺得如置身爐火之中，要被融化。

而如果遠遠觀看步烈，也會覺得他神采奪人，不可逼視。尤其是境界越是高深的人，看步烈越是可以發現此人之精神威壓簡直無窮無儘。

高手都有自己的氣質，越是高手，氣質越是可以奪人心神。

不說修行上的高手，哪怕是現實生活之中位高權重的官員，或者是富豪，都有自己的氣場，和普通人的精神麵貌氣質就是不同。

而修行者更是如此，想一想，一個修行者能力出眾，又獲得了極高的社會地位，大勢所向之下，漸漸氣質就向神靈方向來轉化，或者說是“超凡”。

步烈這種人，哪怕是財富和社會地位完全消失，淪落成為了乞丐，在乞丐群裡麵，他也可以鶴立雞群，絕對不會被埋沒。

但是現在，他的精神境界失去了，那就真的是一無所有，所有的社會地位，財富，全部都是無根浮萍。

古代時候的皇帝天子，都需要雄才大略才可以駕馭的住，沒有自身的權謀和雄才，那隻有被臣子玩弄，甚至是大權旁落，最後被人篡位，連腦袋都保不住。

所以，鐵昆侖，步烈，乃至於鐵中陽都明白，在社會之中，自身能力是最重要的，能力強大了，天下財富，任憑你索取，世界上根本沒有懷才不遇之說。

你懷才不遇了，那就說明你根本沒有才華，或者說你的長處不適應這個社會。或者說，你的智慧還沒有看透社會的規則，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陷。

而現在的步烈，已經完全失去了精神氣質，也就是說他跌落境界，打落凡塵，現在的步烈，就好像是一個街邊的老大爺，沒有絲毫氣質可言。

這種頹廢的狀態，哪怕是普通人都可以看得出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哪怕是境界之高如鐵昆侖，也沒有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照道理，修行的境界之穩固，最難跌落。

人的財富，地位，得到容易，失去更加容易，但自身的精神智慧，卻伴隨終生。

“三軍可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其誌。”鐵中陽也明顯是看到了這一幕，他也是高手，修行深厚，從小熏陶，望人氣勢一看就知道，此時此刻，步烈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氣勢和精神境界，他怎麼看不出來？“是什麼力量，可以奪人精氣神？奪人之誌氣！”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蕩漾在鐵中陽的心頭。

他的身軀，不由自主的後退的一步。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怕了。

他不怕失敗，因為失敗是獲取經驗教訓，是未來進步的源泉，但是他怕失去自身的修行，那是萬劫不複的墮落。

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普通人看步烈，隻會覺得剛才身材逼人的步烈，現在突然失去了精氣神，肯定是遭到了很大的心理打擊。

但是鐵氏父子可以看到更深層次的東西。

步烈的思維頻率，甚至是冥冥之中的威脅，都全部消失了。而且鐵昆侖也可以感覺到，似乎步烈的體能都在下滑，體內的生機似乎開始快速衰老了。

人被一下抽掉了精神氣之後，真的在生理上都會快速衰敗，比如有位高權重的大官在位置上的時候，意氣風發，指點江山，但突然退下來了，幾年就老得不成樣子。

“你究竟做了什麼？”鐵昆侖似乎想要撲上來對付蘇劫，但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蘇劫的恐怖。

“打落他的境界而已，貶為凡人。”蘇劫語氣很平靜，看著已經坐在地麵上不敢相信的步烈道：“我說了，精神境界是最容易退轉的，甚至比起財富地位還不保險，因為人的念頭，很容易大喜大悲，情緒波動起來，一會兒到達天堂，一會兒就會下地獄。當然，能夠打落境界的人少之又少，我就是其中一個。我不想對你們動手，但你們有些事情倒真的是觸碰了一些不該觸碰的東西，對了，步烈，你的社會地位很高，有很多的關係，現在你倒是可以去告我，說我打落了你的境界，看會不會有人理你？”

這個時候，蘇劫儘在掌握。

“我.....”步烈現在隻覺得大腦裡麵非常混亂，一點都不敏銳，思維都呆滯起來，從一個境界極高的強者，突然變成了普通人，這種精神落差，就算是他也受不了。

轟隆！

步烈猛的站立起來，一步踏出，就要對蘇劫進行攻擊。

他的拳法依舊十分淩厲，出手之快，已經超過了世界級的職業格鬥選手，各種動作姿勢都十分標準，也可以打很多個普通人。

但是，就在步烈出手的時候，鐵昆侖忍不住都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這種拳法，簡直是拙劣不堪。

真正的高手，拳法之中最為厲害的是一股精神壓迫。

鐵昆侖知道步烈的拳法最為厲害之處，是一拳打來，拳還沒有到達身邊，精神氣勢就已經完全鎖定了對手，使得對手如置身在烘爐之中，炙熱無比，甚至有一種在沙漠深處體力虛脫，脫水，暈厥之感。

如果是意誌稍微虛弱一些的人，拳還沒有到，整個人就已經暈死過去。

步烈的拳法，人如其名，那氣勢之剛烈，如錘煉燒紅的鋼鐵，熱浪滾滾，直接烘烤人的靈魂，其實鐵昆侖都不想對上步烈，因為和他戰鬥實在是太過難受。

但是現在，步烈的拳法還是那套拳法，招式沒有變，但精神氣勢完全沒有了，這算怎麼回事？

沒有精神氣質的拳法，就如沒有油門的跑車，無法加油，隻能夠以每小時二十公裡的速度緩慢前進。

彆說是人和人之間交鋒，哪怕是軍隊交鋒，士氣也非常重要，曆史上能夠以弱勝強的戰爭，幾萬軍隊把敵人幾十萬軍隊打得落花流水，都是氣勢取勝。

蘇劫看見步烈的攻擊，隻是稍微躲閃，就好像是在逗一個小孩子，彆說是步烈現在的拳法沒有了精神氣質，就算是全盛時候，也很難碰到他的衣角，因為雙方給根本不在同一個檔次。

在躲閃之間，蘇劫道：“不錯，不錯，你的身體素質非常之強大，可見是長時間淬煉和保養，一時之間也不會因為精神境界的退轉而跌落下去，不過沒有了精神境界的支撐，肉體會衰老得很快。我以前，隻研究過普通人在心理對於身體的調節作用，從來沒有過在高手身上做實驗，今天我倒是要感謝你，給了我珍貴的實驗數據。你應該知道，人的精神和靈魂對於肉體有很大加成作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人死了之後，生物電流消失，人會飛速的腐爛，所有生物也是如此。其實是因為，人體內的精神靈魂產生的生物電流，平衡了細菌。而死掉之後，這個平衡被打破，就飛速腐爛。”

步烈這個時候，哪裡還聽得進去這種話，一味進攻，虎虎生威，越來越淩厲，速度之快，讓人歎為觀止。

但看見這種動作，不光是鐵昆侖，就算是鐵中陽都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擊敗步烈了，沒有精神氣勢的拳法，就是木偶揮動，毫無靈性。

越是這樣，鐵中陽和鐵昆侖父子就越是覺得蘇劫恐怖。

他們簡直沒有見過如此恐怖之人。

蘇劫繼續閃避，依舊說著話：“你的精神境界可以保持你體能增長和不衰退，失去了精神境界，你身體的許多化學反應都無法爆發，漸漸的就會腐朽。人的運動，其實就是身體的化學反應，而運動的速度，敏捷，反應，都取決於化學反應的強烈與否。而能夠調節化學反應的總開關，就是人的精神境界。究竟是哪一種的精神境界最好，其實還在研究之中，當然，你的這種精神境界，以火為根基，剛烈其意誌，拳法之下，萬物皆焚，威力的確巨大，也很有借鑒意義，越是修煉下去，人的心胸也會寬廣，如烈日給人以溫暖，養育無窮生靈，根本不在乎於生靈的索取。不過你似乎會錯了意，所以你的退轉是必然。”

“殺！”

步烈這時候，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蘇劫，他完全失去了冷靜的分析，也無法用精神來控製情緒，使得拳法威力增加，隻如一個瘋子不停的追殺蘇劫。

這就好像是瘋漢的王八拳了。

鐵昆侖都不忍心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