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唇槍舌戰(1 / 1)

大叛賊 夜深 1533 字 1個月前

武英殿,這裡就是今天朱怡成安排接受清廷使者覲見場所,除了朱怡成這個主人外,另還有廖煥之、鄔思道、蔣瑾、董大山、莊岩還有奉命前去迎接的何顯祖等六人。

其實,除了開大朝會外,皇帝是很少在正殿上朝的,平日裡反而多於偏殿辦公。這武英殿是當年弘光朝時期弘光帝朱由崧日常理政的場所。打個比方,這就相當於後世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政治局內部會議差不多。開大會當然都在正殿,也就是中極殿召開,至於開小會麼就隨便找個方便的偏殿就行,這個武英殿就是這樣的場所。

帶蕭永藻和查慎行兩人行至武英殿,到了殿外何顯祖笑嗬嗬地請他們稍後,隨後就先行入殿去。臉已經黑成鍋底狀的兩人站在殿外,目光卻往四周望去。這武英殿因為之前保養不善,近期才簡單維修了一下投入使用,無論從用料還是精細程度遠不如北京城內的那種氣度,但站在殿外兩行的大漢將軍卻實在英武不凡,隻見他們身著錦袍,腰跨繡春刀,站在那邊更是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絲銳利的殺氣,這遠不是北京城那些擺花架子居多的三等侍衛可比。

何顯祖進去了好一會兒,蕭永藻和查慎行在外等的快不耐煩的時候,殿內才出來一個小黃門,到了跟前扯著尖銳的嗓子喊道:“監國有旨,宣北酋使者蕭永藻、查慎行覲見……!”

蕭永藻瞬間就要跳罵,卻被查慎行連忙攔住,現在這西天萬裡都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裡,最後一裡無論如何要走到。不管前麵特意派何顯祖來惡心他們或是現在小黃門口中故意所稱的“北酋”,恐怕對方是想讓他們自己知難而退,以達到擾亂談判的目的。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上當,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為大清計,為皇上計,他們現在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整整衣冠,蕭永藻和查慎行邁著步伐登上台階,在小黃門的指引下終於入了武英殿。

進得殿內,隻見正前寶座上端坐一人,由於殿內外的光線差異再加上離得頗遠,一時間並看不請麵目,但見那人身著四團龍袍,腰係白與帶,頭戴翼善冠,看來就是南賊的頭子,所謂的偽明監國朱怡成了。而在下首共有六人,奇怪的是左手第二人不是站著的而是坐著的,看著他所穿的大紅官袍應是朱怡成手下的什麼重要人物。至於前麵接引他們的何顯祖站在右邊最後一位,而在他之上的卻是兩員武將。

“北酋使者蕭永藻、查慎行覲見……!”

小黃門又扯著嗓子呼道,蕭永藻和查慎行上前並未行跪拜之禮,而是朝著上首的朱怡成隨意拱了拱手,同時道:“大清蕭永藻(查慎行)受我皇之命見過朱將軍!”

“大膽!”話音剛落,何顯祖就喝罵道,一張胖臉上滿是怒色:“北酋使者來見我大明監國為何不行跪拜之禮?”

“跪拜之禮?我大清乃如今天下正統,爾等不過一地方軍閥而已,今老夫受皇命來此乃是皇恩浩蕩,理應是爾等叩拜以謝天恩才是,如何要老夫來行此禮?”蕭永藻早就肚子裡憋著一包火,這時候終於冒了出來。隻見他怒目圓瞪,開口就回斥,一副正氣浩蕩的樣子。

“呸!”何顯祖頓時大罵道:“小小北酋當年趁我神州危難這才僥幸入主中原,所謂聖人早就有雲,胡無百年之運,我大明監國如今順應天命,清掃寰宇,以還天下之正統。如今我大明更擁雄兵百萬,戰艦萬艘,占據江南半壁,兵指中原,所向披靡,區區北酋如何能於我大明相比?”

“哈哈!哈哈哈!”蕭永藻頓時大笑,緊接麵孔一板:“我大清擁江山萬裡,人口億兆,皇上更是禦極以來仁政愛民,澤被四海,創下如今太平盛世。如不是爾等倒行逆施,擅自起兵,禍害天下,這天下百姓如何會受之兵災?至於你說的雄兵百萬?更是笑話!我大清才真正擁百萬雄兵,如不是皇上擔憂兵禍四起百姓苦難,早就揮戈南下,憑我大清之力滅爾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蕭公可真是一副尖牙利嘴呀。”何顯祖同樣大笑:“既然在你蕭公嘴裡,北酋如此仁德,這天下又如何太平盛世,那我大明監國為何能一呼百應?這天下為何現在又義軍四起?至於你口中所謂的百萬雄師在哪呢?那這南京城又為何在我大明之手?你們二位又為何千裡而來呢?”

一連串的反問拋了出去,蕭永藻當即又和何顯祖分辨起來,兩人越辯越起勁,緊接著查慎行也忍不住加入其中,三人你來我往嘴炮不停,彆看何顯祖平日裡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此時的他倒是頗有些三國時諸葛孔明在江東駁東吳群臣的架勢,辯論中絲毫不處下風。

他們三人這麼爭辯著,在場眾人卻不相勸,相反都饒有興趣地在一旁看著好戲。坐在上位的朱怡成更是看得津津有味,對於何顯祖此時此刻展現出來的戰鬥力為之暗暗叫好,沒想到這貪生怕死的家夥居然還有這麼一套,看來把他丟到禮部是對了。

三人你來我往又辯了一會,隻聽到殿中咳嗽一聲,一直坐著未說話的鄔思道突然開口:“如我記得不錯,想當年滿清入關打的可是為先帝毅宗報仇的口號,入關後多爾袞更親自祭拜我大明先皇,後來祭祀一直不斷,就連如今北酋之長玄燁也多次前來南京進行祭祀,還在南京的孝陵之前曾立下一碑,可有此事?”

鄔思道突然插話,頓時打斷了三人的爭執,由於鄔思道身份特殊,何顯祖當然知趣馬上閉上了嘴,並擺出一副聆聽教誨的姿態。至於蕭永藻、查慎行兩人雖然不認識鄔思道是誰,可從他所處的位置就能看出來這人肯定是偽明中的大人物,更何況這殿中除了朱怡成外,也就是鄔思道大模大樣地坐著。

交換了下眼神,查慎行開口道:“江寧立碑的確有此事,當年皇上祭拜孝陵曾立下‘治隆唐宋’碑。”

因為不清楚對方的用意,查慎行也不多說什麼,而且這塊治隆唐宋碑已立了好久,這天下人幾乎都知道,否認是根本不可能的。

鄔思道點點頭,說道:“此碑我曾親眼見過,玄燁此人雖出自北酋,卻對我大明頗有幾分敬佩,不僅立了此碑還寫有文,可有?”

“有!”這點也無法否認,查慎行點頭道。

“聽說,在立下此碑後,玄燁還傳告天下,更對群臣說意欲訪察明代後裔,授以職銜,俾其世守祀事。古者夏殷之後,周封之於杞宋……爾等與九卿會議俱奏的話,可有?”

“這……。”聽到這句話,蕭永藻和查慎行頓時麵麵相覷,這的確是康熙曾經說過的話,而且許多人都知道。他們雖然心裡想否認,卻又無法否認。

見到兩人臉色尷尬,鄔思道頓時提高了聲音喝問道:“既然如此,為何年前北酋要殘害我大明正統後裔?想我毅宗五子,監國之祖,自闖賊入京後逃至江南,化名王士元一直隱居鄉野,從不過問世事,可北酋居然對這一位已經七十五的老人都不能放過?不僅以什麼‘朱某雖無謀反之事,未嘗無謀反之心’如此莫須有的罪名處以極刑,對其子孫男女更是一個不留……。如不是我監國當年受天命之護,如何有今日之幸?”

這時候,坐著的朱怡成麵露悲切之色,眼中晶瑩可見,眾人一見連忙拜在地上,高呼監國萬歲,請朱怡成節哀。朱怡成勉強提袖擦了擦眼角,紅著雙眼沒說什麼,而這時候鄔思道拿著竹仗站起身,指著一臉尷尬的蕭永藻和查慎行訓斥道:“爾等北酋蠻夷,口中仁義道德,可實際上不懂聖人之道,常行苟且之事,哪裡知道何為仁,何為義,何又為天下之大道?”

說到這,鄔思道猛然轉身,向朱怡成行禮:“如此,北酋口中的仁德可想而知,北酋所作所為天下人也曆曆在目,所謂公道自在人心,如此無仁無義者又如何能居這天下之位?想我大明如今複起,天下百姓為之振奮,這才是天下正統!至於這些蠻夷未有教化,根本不懂聖人之道,如此臣還請監國恕其今日無禮之罪。”

“可!”坐上的朱怡成淡淡地開口,鄔思道接下來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重新坐了回去。

而這時候,大殿中再也沒有任何人說話,就連之前辯論的何顯祖和站回了原來的位置,低眉順眼一言不發。至於蕭永藻和查慎行這兩人臉色是青一陣紅一陣的,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現在他們不需要再對朱怡成行什麼跪拜之禮了,可是他們心中卻比行了跪拜之禮更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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