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再次病倒了。
從皇帝殿中回來便招了太醫,太醫隻說她憂慮過重,亦或是氣急攻心,給開了幾帖子藥。
當夜,據說太後便將那藥碗都打碎了。
第二日病的起不來床,要皇後侍疾。
那旨意來的很巧妙地是,陸封安正好去上朝了,太後懿旨便到了她的宮裡。
“娘娘,要不奴婢去尋陛下跟前的徐公公?”酥柔有些擔憂。
娘娘肚子已經七個月了,這若是有什麼差錯。
池錦齡擺了擺手:“新帝登基諸事繁忙,再者,這個孩子,除了上天能帶走他,沒人能將他如何。”池錦齡上次喝了藥都沒事,便瞧出來了。
好歹是千年大能孕育的子嗣,除了上天剝奪,沒人能將他如何。
“娘娘,今兒太後必定還是為了後宮嬪妃來的。這幾日聽徐公公說,朝堂上不少朝臣給陛下試壓。如今娘娘懷孕,不能侍候陛下。朝臣都急著呢。隻是……”
“隻是上次陛下放了兩口棺材在殿前,如今都不敢逼急了。深怕自己躺了進去。”現在陛下可不是先帝那個好拿捏得性子。
新帝手中有兵權,甚至與十王手中的不相上下。更多時候還限製了十王的兵力。
新帝又是戰場中廝殺出來的。
朝臣倒是不敢逼急了,隻能求到了太後跟前。
隻要後宮兩個最高之主開口了,陛下管前朝事,皇後管後宮事,陛下哪裡有不願的?
此刻池錦齡上了轎攆,才發現四處已經點上了紅色的宮燈。
“又快到除夕了,真快啊。”池錦齡抿了抿唇,年後便是陸封安的壽辰。
他這些年過的都是陸家孫子的壽辰,自己的壽辰卻是與太子一天的。
“娘娘,外麵到處都給您和陛下立了雕像呢。說是感念您的恩德。”酥柔笑著道,池錦齡卻是抿唇而笑,她每日都能感覺到功德金光進入她體內。
將來若是飛升,對於修行都是極有助益的。
不過陛下身子如今已是肉體凡胎,神識也成了凡人之體。
這些功德金光,倒是不知於他有些什麼好處。
池錦齡重重的舒了口氣,隻希望,能助他重返修真界。本就飛升之境的他,重歸凡人,該是何等不甘。
到了太後殿前,池錦齡下了轎攆。
酥柔上前扶著她的手,地上還有些滑。
“拜見皇後娘娘,太後娘娘已經等您許久了,還請您過去。”嬤嬤早已在宮門口候著,見著池錦齡先行了禮。
難得的是,嬤嬤竟是直接引著她到了皇室祭祀殿,那裡供奉著不少牌位。
“這裡,是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從開國皇帝一路傳下來,到皇兒手上,已經七代了。”太後擦著那塊牌位,池錦齡看去,那是先太子的。
池錦齡心想,七代?
就算每代在位五十年,也不過區區三百五十年。
還不如她一個人活得久呢。
她就是一個活著的行走的牌位。
這麼一想,池錦齡心裡坦然多了。
在躺的各位都是辣雞。
啊呸,都是晚輩。
池錦齡行了禮,太後咳嗽幾聲:“我這一生隻為先帝誕下兩個皇兒,後宮子嗣不豐,是先帝一生的心病。”
“可憐乾帝至今都無皇兒誕下,若是先帝知曉,該是如何心寒。”太後重重的歎了口氣。
“先帝走得早,後宮又無可以托付的子嗣,導致後來皇位無人繼承的窘境。皇後,你可是真心愛慕乾帝的?”
“你若真心愛慕他,便要為他著想幾分。”
“堂堂一代帝王,沒有皇嗣。這該是何等悲哀啊?”太後麵露哀戚。
“從第一代開始,後宮中皇嗣數十個,到如今竟是隻得你腹中胎兒一人。乾帝福薄啊。”太後微微搖頭,身後嬤嬤連忙上前扶著她。
池錦齡卻是麵色淡然的看著她。
“母後,兒臣查過宮中典籍。先帝在位二十幾年,曾經後宮孕育子嗣十七個,但其中六個不曾生下來,七個生下來便早夭,不過三歲便死亡。還有四個,便是先太子,公主,還有二皇子和小皇子了。”
“兒臣還記得,當初二皇子因著生下來便不夠聰慧,陛下隻說了一句愚鈍孩兒有後福,將來封個閒散王爺便是一生。也不知是不是此話護佑他平平安安長大……”
“再者小皇子,那時太子殿下已經長大,對太子已經不成威脅,不知是不是因此他也活到了長大。兒臣很是不解,請母後為兒臣解惑。”池錦齡淡然的看著她,眼底還有幾絲冷意。
太後卻是麵上的笑容緩緩凝固。
“兒臣記得,先帝臨走之前最對不住的便是母後,說年輕不曾登基時,母後為先帝吃了不少苦。那時府上丫鬟都輕視於他,都是母後親自為他洗衣,凍傷了一雙手,至今還是乾裂。登基後母後更是兢兢業業為他廣納妃嬪,充盈後宮。後來更是保不住你那對雙生子,他直到臨死,都在念叨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便是你。”池錦齡笑意吟吟的看著她。
“那時,先帝說這般話,母後就沒什麼想法嗎?兒臣很想知道,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麵前,站到先帝的牌位麵前,母後,你依然可以摸著良心說,對得起先帝嗎?”
“放肆,你這是懷疑母後對先帝子嗣下手??”
太後猛地看向她。
眼底深處是深深的忌憚。
這些事,連陛下都不曾懷疑過,她,她怎麼會!
甚至每次先帝失去了孩子,自己是哭的最悲戚最傷懷的一個,這麼些年來,誰不說一句她的好?她的仁慈?
“母後,兒臣可沒說什麼啊。兒臣隻是好奇,十七胎啊,怎麼會隻活了四個,讓先帝陷入如此窘境呢。”
“兒臣就是覺得,這娶再多生再多有什麼用呢?您瞧瞧,先帝十七個也隻活了一個,到最後更是隻剩陛下和公主,還有一個病弱的小皇子。兒臣反倒是覺得,娶多了孩子更不容易存活呢,萬一誰生了嫉妒之心,對孩子下手,那不是造了殺孽嗎?”池錦齡眯著眸子看向她。
太後臉色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