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屋內良久。
直到陸封安精神越來越差，甚至說這話，時不時的閉上眸子，池錦齡眼中閃過一抹慌亂。
“讓孩子們進來吧。”池錦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宿主，你彆著急。咱們多年的成果，天道總不會置之不理的。”係統如今成熟了，話越來越少，但語氣裡的關心卻揮之不去。
“我知道，能做的已經做完了。一切隻看天意了。”池錦齡輕聲道。
瞧見文武百官和子孫都進來了，才收斂了臉上的苦澀。
“去送送你們陛下吧。”池錦齡很平靜。
桃草上前握著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手極其冰涼。
眼神極其關切的看著她。
池錦齡搖了搖頭，看著桃草容顏，輕輕歎了口氣。
桃草是個小妖怪，容顏在老，但並不是很快。
頂多被人問問駐顏術，卻並未多想什麼。
與那裴世寧一文一武站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和諧。
兒媳孫兒媳關切的守在池錦齡跟前，幾個兒子兒孫圍繞陸封安。
池錦齡遙遙與陸封安相望，兩人嘴角都帶著笑。
“父皇……”謙謙拉著父親的手，眼中含淚。
卻也明白，父親大限將至，在如今在皇室，父親已經是活的極長的皇帝了。
不知是辛勞過度還是壓力太大，亦或是受了人傷害，在皇室，皇帝命都不長。
像父親這般還能享受天倫之樂的皇帝，太少了。
陸封安握著兒子的手，這一生他沒什麼委屈和不甘，每一天都甘之如飴。
有齡兒陪伴的日子，每天都很快樂，都很安心。
“父皇，我知道。我會照顧好母後的，會像你一樣照顧好母後的。”謙謙拉著父親的手，陸封安聽得此話嘴角帶笑。
池錦齡站在他跟前，眼神呆呆的看著他。
見陸封安眼神看著他，便趴在他跟前。
陸封安輕聲道：“回了那裡，你還有大好的人生，不要等我。”
若是遇到好的人，再找一個吧。
此話他沒有說出口，齡兒懂他的意思。
池錦齡沒說話，隻笑笑。
陸封安深深的凝視著她，仿佛要將她刻進骨子裡。
然後……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雙手滑落。
池錦齡呆呆的，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神色恍惚。
“太上皇，駕崩。”
內侍高喊一聲，眾臣立馬跪在地上，紛紛跪下：“陛下。”
眾多子孫跪在地上，不斷的落淚。
屋內屋外悲戚一片。
皇宮中傳來一陣鐘聲，裡裡外外傳遍了整個京城。
百姓一聽紛紛麵色一變，朝著皇宮的方向跪下。
“陛下走好。”
“母後，母後，兒媳扶您下去休息休息吧。”謙謙的妻子，皇後扶著池錦齡，滿臉都是關切。
池錦齡擺了擺手，隻呆呆的看著陸封安。
全場沒說過一句話。
三個孩子圍在池錦齡跟前，池錦齡深深的吸了口氣：“能有你們三個孩子，已經是我們莫大的安慰了。”
在修真界，孕育子嗣太難了。
“母後，節哀啊。”
池錦齡點了點頭：“母後知道照顧自己，你們先去料理他的身後事吧。母後，都知道的。”
三個孩子圍坐在她跟前。
“母後啊，能陪伴你們這些年，已經很滿足了。”
“如不是你們父王，母後啊，哪裡能待這麼久。”池錦齡笑了笑，眼中卻含著淚花。
幾個孩子都能感覺到母親不凡，甚至有時候感覺父親也深不可測，但卻又沒有證據。
此時聽母後這麼說，心中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待幾人勸過池錦齡，便立馬換了孝服去主持葬禮。
眾人都出去了，桃草和酥柔一步不落的守著她。
酥柔眼中滿是擔憂。
“酥柔，你跟著我四十八年了吧?”池錦齡問道。
酥柔怔了怔，其實她是五十三年了，但……她點了點頭。
前麵幾年的池錦齡，是與現在完全不同的人。
“這麼多年，咱們情同姐妹，也多謝你了。將來啊，你們幾個孫子輩好好報效朝廷，皇帝會照拂他們的。”
“桃草，人這一生太短暫了。不要等到失去之後才後悔。”池錦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兩人似乎明白了什麼，紛紛跪在地上哭。
“這是好事兒啊，不要哭。去拿我當年成婚的喜袍來吧。”池錦齡笑著道，坐在椅子上。
“宿主，民間已經開始給主子塑造金身。現在隻差主子的功德金光了。”
係統說完頓了一下。
“宿主，能不能成，隻待明日便可知曉了。”係統聲音有些擔憂和不穩定。
散儘功德金光，幾乎就是拿了一半的修為給陸封安。
若是天道不允，那她功德金光和修為都浪費了，自己也稱不了仙。
若是成了……
“不管成與不成，我都要陪他的。他走了九十九步，該我走一步了。”池錦齡心中道。
係統再沒說什麼。
桃草和酥柔哭著伺候著她穿了曾經的喜服。
桃草還給她化了個淡妝。
池錦齡勾唇一笑，一切都跟當年一樣，隻是少了他。
“我睡一會，你們在門外候著吧。”說完又頓了頓。
“我想跟他合葬，將我倆葬在一起吧。要同棺同墓，這些都是以前備好的，不要忘了。”池錦齡甚至帶了幾分輕快和期待。
酥柔和桃草對視一眼，哭著退了出去。
站在門口不斷的落淚，兩人哭成了淚人。
清晨第一絲陽光出現的那一刻。
“太皇太後薨了。太皇太後薨了。”宮裡內內外外又敲響了喪鐘。
謙謙領著眾人進來時，池錦齡穿著一身的喜服，嘴角帶著淺笑，雙手合在肚腹處，極其安詳。
“母後。”
“母後陪伴父皇去了。”謙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早該知道的。
父皇母後伉儷情深，幾十年的恩愛夫妻。
桃草哭的不能自已，她這些年，在朝堂上穿著一身男裝，能定天下。
女裝時便在跟前伺候池錦齡。
此刻朝臣也趕來奔喪。
裴世寧走在最前頭，雖說已經上了些年紀，但讀書人的他眉清目明，整個人都帶著一股郎朗的氣質。
便是如今，不少姑娘都想要嫁給他。
此刻隻見他走到桃草身前，便將她重重抱在懷裡。
一生很短，但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