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霞婆婆終是看到了倉皇的馬月蘭,眯著眼睛,愣了好一會兒,而後一臉難以置信的喊,“你你你……你居然是那個嫌貧愛富的賤婦,馬月蘭!”
“嘴裡放乾淨點!”既然被認出來了,馬月蘭也就不慌不忙了,索性冷靜的站了起來,平視著玉霞婆婆,反正現在她已經跟孫富貴離了婚,她也不會怕的。
“我哪有說錯!”玉霞婆婆看到了馬月蘭身上穿的衣服,這分明是卓家幫工穿的,她手裡的菜籃子舍不得扔,艱難的抬起來,用手指指著,“好呀,你們卓家真是會做人啊,幫著欺負我一個老婆子……”
玉霞婆婆忽然想到什麼,一把扯過孫招財,警惕的看著馬月蘭。
招財可是她的命,他們老孫家的希望,馬月蘭想做什麼!
孫招財呐呐的,他也就這麼點大,他沒弄白他奶奶在罵什麼,但是他對馬月蘭這個名字卻並不陌生。
因為從記事起,他的奶奶和爸爸在一直告訴他,馬月蘭是跟有錢男的跑了,不要他了。
然後各種罵,說馬月蘭沒良心,不是好人,拿最臟最臟的字罵。
除了這些,他看見彆的孩子有媽,他會恨。
他聽見彆的孩子笑話他沒媽,他也會恨。
小團子站在旁邊,擔憂的看著孫招財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化,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儘棄了。
馬月蘭這會兒忙著跟玉霞婆婆周旋,還沒有注意到招財的情況。
於秀麗正好走過來,玉霞婆婆順手把手一伸,“給錢!”
於秀麗一臉納悶,“給什麼錢?”
“這個賤婦,她雖然很早就跑了,但她還沒有跟我家富貴離家,所以她生是我們孫家人,死是我們孫家鬼,給你家幫工,應該賺了不少錢吧,拿出來!”
玉霞婆婆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想她家富貴,招財,那可都多精貴呀,但這些時日一點葷腥都沾不到。
等拿著這賤婦賺的錢,回去她可以買隻雞,好好給父子兩補補身子。
但凡這馬月蘭有點良心,她就該勸說於秀麗把錢拿出來,自己也該把積蓄都拿出來,這麼些年拋夫棄子的,多少也該有賠償!不,這算什麼賠償,隻要她沒離開孫家,她就該為孫家賣命。
於秀麗都被她的話給氣笑了,之前是看在月蘭的麵子上,為了讓月蘭看到招財,所以才對玉霞婆婆稍稍那麼和善了一點,現在既然徹底撕破臉,那她也無所顧忌了……
於是於秀麗憋足力氣,全身脹得通紅,跟隻煮熟的蝦子似的。
玉霞婆婆等了好半晌,瞪圓眼睛,就等著於秀麗開罵,她好回擊呢。
她這人指定也是有點毛病,聽見彆人罵她,她雖然生氣,但她很享受那種跟彆人吵架的時候,刺得彆人無力回擊的感覺,那會讓她洋洋得意,覺得自己好有本事。
玉霞婆婆看於秀麗這陣勢,一定得罵一堆出來,她腦子裡也醞釀出好些臟話,絲毫不顧忌還有個小孩子在旁邊。
“滾!”於秀麗終是喝了一聲,就這一個字,說話聲音也秀秀氣氣的,即便音量已經刻意放大了,可還是明顯的氣勢不足的!
玉霞婆婆:“???”
這就跟等了許久的炮仗一樣,滿心期待,拖足了期待值,結果發現……誒?是個啞炮!
小團子無奈又好笑的看著自家嬸嬸,自家嬸嬸平時很少跟人吵架的,也難怪會是這樣。
人總有擅長和不擅長嘛,大抵跟人大吵大鬨,那是內斂的嬸嬸這輩子也不可能學會的事。
不過即便自家嬸嬸這樣,那也隻能寵著不是?
小團子再怎麼也不能讓自家嬸嬸落於下風,就是要讓一個小娃娃去吵架,實在是太難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悠悠轉了轉,小團子火力開了,脆生生道,“玉霞婆婆……”
早就不叫她“玉霞奶奶了”,叫她一聲“玉霞婆婆”已經算是很給她麵子了。
“玉霞婆婆……”小團子軟糯道,“你的意思是馬嬸嬸是招財的媽媽?”
孫招財身體抽了抽,人還是像驚住的狀態。
玉霞婆婆淬了一口,“什麼媽媽,她不配!”
“那她不是招財的媽媽,她憑什麼要把錢交給你呀,再說了,我們家可都是叔叔交錢給嬸嬸花的喲,我想不明白……”
小團子年幼無知的話,引得圍觀的人們禁不住笑了起來。
玉霞婆婆翻了個白眼,卓家男人把掙的錢交給女人,那就是個奇葩!
反正卓家做的奇葩事還少嗎?
她又罵罵咧咧的開口了,恬不知恥道,“馬月蘭這賤蹄子當日跑的時候,還沒跟我家富貴離婚,那她就還是我們孫家人,交錢不是應該的嗎?”
“哦?”小團子挑了挑小眉毛,望向馬月蘭。
馬月蘭拿出了那張紙,往眾人麵前一攤,大家看玉霞婆婆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玉霞婆婆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她哪看得懂哪些,頓時雲裡霧裡的看著,像個摸著過河的瞎子,隻能從彆人的表情裡去查看大致的情況。
可那又怎麼可能看得了分明?
哼,這群人實在太過分了,居然欺負她老人家不識字,也沒有一個人跟她解釋下!
於是她急了,拽著一人問,“上邊寫的什麼?”
對方倒也是個好心腸的,照著紙上的,一字一字讀了出來。
說馬月蘭跟孫富貴已經離了婚,而且還說孫招財歸馬月蘭。
玉霞婆婆越聽越覺得荒唐,“這不可能,你們都是騙我的,我家富貴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簽這種東西?對了,手印!手印一定是假的!”
玉霞婆婆指著那用紅泥摁下的手印,是怎麼也不信的。
小團子一臉純美動人,“隔壁就是公家的叔叔們,我們兒歌裡說了,撿到一分錢,那都是要交給公家叔叔們的,他們是絕對不會騙人的,我們去找公家的叔叔們。”
馬月蘭也附和,氣半點不虛。
玉霞婆婆胸口劇烈起伏著,她是不識字,但不是個不會察言觀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