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舉大白,聽金縷(1 / 1)

伐清1719 晴空一度 1188 字 1個月前

寧渝望著崔萬采,神情微微有些複雜。

這位老師啊,表麵看上去圓潤如玉,可內心實在是過於剛烈了。

崔萬采看也不看一眼地方的發辮,臉上微微有些漲紅,望著寧忠源,笑道:“老寧,我們也算是重新在一條船上了。”

寧忠源哈哈大笑,一把抓著崔萬采的胳膊,“之前讓寧渝拜你為師,是希望讓你你這個老師去管教寧渝,可沒想到你這個老師衝動起來,可不比他差!”

崔萬采微笑道:“這不是衝動,我比你更了解寧渝,我相信他。”

寧渝遜謝,苦笑道:“老師,若是他日我自當一謝師恩,隻是如今真不是時候,總督府想要吞我寧家,我寧家也不願就此束手,學生馬上要隨家父帶去攻占武昌,將來或成或敗,都難免會牽連到老師。”

這一番話實在是寧渝的心裡話,對於這位老師如今的來意,心裡自然是心知肚明。這是崔萬采主動跳上了這艘即將沉入大海的船還不願意下去。

“以千人之力占領一省首府,此一行九死一生。”崔萬采凝聲道。

“學生明白,隻是,有些事是必須要去做的。”寧渝依然保持謙遜的態度,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隻是眼神裡已經出現了一點星火。

“臨行前,為師為你親自擂鼓助威!”

寧渝和崔萬采雖然是師徒,可也是知己,不用再多說了,什麼也不用再說了。

大軍一行緩緩登船出發,初晨的陽光灑在江麵之上,泛起了一層波紋。

寧渝站在船頭上,望著江岸上,一道身影正在擂鼓,一聲聲的鼓聲沉悶而有力。

“夢繞神州路。悵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

崔萬采放下了鼓槌,大聲吟誦著這一首詞,他的眼角處有些泛紅。

“底事昆侖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

寧渝輕聲歎了一口氣,他明白崔萬采這不是給他念的,而是給這方天地所念,給自己所念,自甲申國變之後,敢於念出這首詞的人,都已經被殺了,更多的人,在心裡默默的念著,忍耐著。

“目儘青天懷今古,肯兒曹、恩怨相爾汝。”

崔萬采終於停了下來,他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望著已經遠去的船隊,終於歎了一口氣,在心裡默默的念出最後一句。

“舉大白,聽金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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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正當寧忠源帶著寧渝等人趕赴武昌,搶攻蛇山之際,武昌城內也起了波瀾,四處傳著消息,湖北巡撫憲德的撫標三營逃了回來,大清正三品參將嶽淩峰被俘,死傷無數。

這一消息頓時讓整個武昌城沸騰了起來,人人都在打聽著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為這件事的發展實在過於迅速,使得許多人都被蒙在了鼓裡,隻知道這一次是寧家的人動的手。

在城中四處都有傳言,總督和巡撫想要吃掉寧家,派巡撫兵去鎮壓寧家,結果遭到狠狠一擊,連撫標參將嶽淩峰都被抓了,還被寧家好生羞辱了一番,至於撫標營更是堪稱血流成河。還有人在城中傳言:寧家祖墳突顯異象,相傳是寧家先祖托夢,寧家有天子氣,將來能坐龍位,這才悍然起兵坐反。

城裡傳得沸沸揚揚,可此時的總督府裡,卻是另一番彆樣的風景。

“廢物,飯桶,你的一千多人的精銳,怎麼就讓一個小小的寧忠源打的幾乎全軍覆沒?”滿丕怒容滿麵,須發戟張,指著憲德惡狠狠道。

憲德此時惶惶如喪家之犬,忙不迭道:“大人,這計劃您也清楚啊!原本我們是打算直接抓了寧忠源,然後接管漢陽城,此事便大功告成,可如今沒想到這寧忠源竟然已經有了防備,再加上嶽淩峰屬實無能,才讓寧忠源趁了這個空子!”

“這還不是你的撫標營都是一幫飯桶!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滿丕怒氣勃發。

憲德雖然已經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是依然耐心勸解,“大人,縱使那寧忠源有幾分能耐,可手下畢竟隻是裹挾了數百亂軍,在我大軍威逼之下,不過如土雞瓦狗,一擊即破,不如派遣督標五營前往平亂,大人建此功業,殊勳顯著啊!”

滿丕聽完這番話,卻氣到已經無力再發作,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望著憲德,“說你是豬腦子,你還當真不讓!這件事若是向朝廷報了上去,你我二人不光是吃不到寧家這塊肥肉,我們在朝廷裡就真成豬了!”

這件事讓滿丕十分頭疼,原因很簡單,在如今的大清朝裡,總督這個身份雖然權力很大,但是畢竟不同於後世的那些實權派總督,手下的兵將調動起來需要向朝廷兵部備案,如果沒有得到兵部調兵旨意,隨意動用軍隊,可是犯大忌諱,這個道理跟之前鄭顯時抓寧家把柄時的道理是相通的。

畢竟遠在天邊的康熙皇帝可不是真正的昏庸糊塗,尋常的地方綠營調動,還不會注意在眼裡,可是總督的督標調動是明晃晃的,沒有過硬的理由,遲早會栽在這件事上,畢竟總督你老人家不安坐省城花天酒地,無緣無故調動兵馬乾什麼?莫不是想要造反?

與之相對應的是,越是官小,動用自己的直屬兵馬問題也就越小,因此滿丕才讓憲德的撫標來動手,這樣前麵有個總督在頂著,問題也就沒有了。可是這一切都建立在順利無誤的抓到寧忠源,這件事才能抹平過去。

可問題是,寧忠源不僅沒有被抓到,撫標三營還幾乎被人打了個全軍覆沒,連同參將嶽淩峰都被人給抓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處理不好滿丕和憲德都得掉腦袋。

“寧忠源和他的那些亂兵必須死,消息必須封鎖,嶽淩峰也得死!”滿丕臉色陰沉,他不想給憲德擦屁股,可這件事情搞不好也會燒到他的身上,現在不出手,隻會被憲德拖下去。

憲德低聲道:“多謝大人,那寧忠源能打敗嶽淩峰,並非漢陽營多能打,不過七百人的軍力,縱使是鐵打的,也翻不到哪去!若是派出督標大軍,寧匪必當嚇得屁滾尿流!”

滿丕有些膩歪憲德的吹捧之詞,隻是有些膩歪,當下心裡有些不耐,正準備端茶送客隻是,門外的侍衛進來通稟,城防營都司趙儉德有要事稟告,滿丕當下隻好忍耐不快,點頭示意讓對方進來。

隻是片刻,一名粗矮的漢子門外徑自撞了進來,連滾帶爬,一臉驚惶。

“稟告督憲大人,蛇山....蛇山上出現了亂匪!”趙儉德話語剛落,一陣轟鳴聲響徹天地,震得在場幾人心裡一個咯噔。

完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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