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獵熊計劃(1 / 1)

伐清1719 晴空一度 2133 字 1個月前

“老伊萬,我是安東諾夫,剛剛從南京過來,奉上峰的命令來跟你接頭。”

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名臉上留著絡腮胡子的斯拉夫壯漢,正神情凝重地望著另一名斯拉夫人,隻見老伊萬是一個年齡較大的斯拉夫人,臉上的褶皺層層疊疊,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沒錯,他們並不是真正的俄人,而是影子在四年前就開始從遠東和歐洲利用各種方式搜羅到的斯拉夫人,他們當中大多數都對當下的俄羅斯帝國懷有深切的仇恨,然後在南京接受了影子的秘密特工訓練,然後趁著這次大戰之前,被派遣到了俄羅斯帝國的核心——聖彼得堡。

作為負責聖彼得堡影子組織的負責人,被稱為老伊萬,當然這僅僅隻是他的代號,而他真正的名字卻無人知曉,他生性十分謹慎,已經在聖彼得堡紮下根基來。

“安東諾夫,歡迎來到聖彼得堡!”

老伊萬臉上的笑容微微綻放起來,走上前去拍了拍安東諾夫的肩膀,感慨道:“在過去的兩年多時間裡,我們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在這裡紮根下去。”

安東諾夫點了點頭,他雖然並沒有親身經曆過,可是也知道在聖彼得堡潛伏下去的痛苦,因為在如此遙遠的距離下,老伊萬他們根本無法得到任何幫助,甚至連指令都得不到,在這種日子裡,就隻能選擇將自己深深融入進聖彼得堡這座城市裡了。

“老伊萬,這一次我帶來聖彼得堡,是肩負了重大使命,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是來自陛下的直接命令!”

“陛下的直接命令?”老伊萬有些奇怪,通常來說皇帝是不可能直接繞過總部來給他們發放命令,像這樣的舉動還真是極為罕見。

安東諾夫在說到陛下諭旨的時候,卻是神情凝重了幾分,低聲道:“陛下的諭旨是,啟動‘獵熊’計劃,由老伊萬負責,我來負責協助,力圖保證該計劃的順利進行。”

老伊萬的眼神微微一凜,裡麵傳遞的情緒卻極為複雜,震驚、興奮以及一絲淡淡的期待,因為所謂的‘’,即分裂俄羅斯帝國。

分裂龐大的俄羅斯帝國,看上去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幾乎讓人想想都覺得瘋狂。

可實際上,在如今的俄羅斯,要做這件事情卻存在很大的機會,因為在俄羅斯帝國強大的表象背後,藏著的卻是一條越來越大的裂縫,具備毀滅俄羅斯帝國的能力,而這道裂縫就源自於改革派與保守派之間的鬥爭。

要說起俄羅斯帝國兩派之間的鬥爭,就不得不說起彼得大帝的改革,因為改革派與保守派之間的鬥爭,就是源於這一次改革所表現和積累的問題。

在改革之前的時候,俄羅斯的總體發展是以封建農奴製生產關係為主,經濟發展水平十分低下,特彆是帝國上層的內訌和戰亂變得越來越頻繁,導致大量的農民破產甚至開始逃亡,進一步使得土地出現拋荒,即農民耕地比起過去減少了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

貴族們為了擁有足夠的勞動力,便開始選擇推行徭役製度,把農民強製束縛在土地上,農民因而喪失了人身自由,淪為農奴,也人口不能自由流動時,商品經濟的發展也就變成了一句空話,因此說當時的俄羅斯處於危機邊緣也不為過。

後來等到彼得大帝登基以後,對於俄羅斯的現狀自然難以容忍,他毅然決然地拋棄俄國自大守舊的傳統,親自率團出國考察,學習西歐相關製度,實行了自上而下的、大膽果斷的全麵改革,而經過了二十年的全方位改革,俄羅斯也出現脫胎換骨的變化,整個帝國開始變得強大起來。

可問題就來了,在彼得大帝改革中受損的貴族、地主還有宗教勢力等等,內心自然是極度不滿,他們無時無刻不希望能夠重新奪回大權,恢複原來的舊製度,而在這一過程中,像當時的皇長子阿列克謝·彼得羅維奇就成為了利用的對象,最終甚至逼迫彼得大帝不得不親自弑子,以表示改革之決心。

如果僅僅隻是如此也就罷了,彼得大帝改革最大的問題,就是它僅僅隻完成了一半,還沒等彼得大帝對保守派進行徹底清洗,他就已經先死了,而就在這位改革家閉眼之後,大臣們就已經開始揭露彼得令勞動人民無限度工作的悲慘後果,即要開始反攻倒算。

因此在彼得大帝剛剛去世之後,保守派們便又秘密發起了奪權行為,扶持彼得二世登基,作為彼得大帝遺留下來的改革派勢力自然不願束手就擒,其中像彼得大帝好友緬希科夫以及近衛軍發起了秘密政變,逼迫東正教最高會議和樞密院共同宣布葉卡捷琳娜為女皇。

而在葉卡捷琳娜登基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建立了最高樞密院,將原來的樞密院體係以及東正教最高會議等一腳踢開,當然這背後自然都帶著緬希科夫的影子,可是從這一點上就能說明當時的改革派與保守派的鬥爭已經越發激化。

參政院總監亞古任斯基緊急向女皇呈遞了一份措辭激烈的奏章,裡麵描繪了百姓們連年歉收、餓殍遍野、民不聊生的情況,其中還有大量百姓逃亡到波蘭、頓河,甚至裡麵還有一句話‘若長此下去,則每個俄國之子應滿懷對受苦者同情之心進行思考,切勿使我光榮之國因管理不善、玩忽職守而致最後滅亡並陷於貧窮’,目的便是為了全麵推翻彼得大帝的變革成果。

保守派的反撲使得女皇也不得不為之妥協,她在1727年1月9日發布的綱領性諭旨中,聲稱雖然彼得大帝的逐項大業還沒有完全實行,可是如今國內的各項事務已經變得很糟糕,需要對改革事項進行修改,其中像減征人頭稅,減少行政機關開支,撤銷撤工場手工業院等等,無形中使得女皇又得罪了改革派。

而這種變化使得最高樞密院根本無法解決問題,而彼得大帝的改革措施以長期赤字加重了舊的預算,為了平衡赤字而提高稅額又增加了未繳稅款,而征收這種欠稅款又促使納稅人逃亡,因此整個俄羅斯帝國都變得亂糟糟。

如今,隨著葉卡捷琳娜女皇的去世以及彼得二世的登基,整個俄羅斯的局勢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大量的保守派貴族以及宗教勢力開始重新窺伺整個俄羅斯的大權,他們需要複仇,需要推翻彼得大帝改革後的一切。

保守派想要重新執掌大權,首先需要對付的便是改革派的旗幟緬什科夫元帥,隻要扳倒此人,到時候也就可以順水推舟去徹底清洗改革派,接管帝國的一切。

那麼對付這個人有沒有可能呢?

有,可能性還很大!

原因很簡單,緬什科夫元帥能算一位出色的元帥,可是並不是一個傑出的陰謀家,他在彼得二世上位以來,便全權攝政,還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彼得二世,就已經足夠引起朝堂上所有人的注意力了,如果他們明白來自華夏典故,估計他們就會驚呼起來——這貨想做王莽!

當然,在俄羅斯帝國當中,背叛和政變並不是什麼稀奇事,無論是彼得大帝上位,還是葉卡捷琳娜上位,都是在血腥的政變中完成的,大家夥對這個套路很熟悉,對緬什科夫元帥的預估也很充足,保守派們自然不願意束手就擒。

因此,當局勢發展到了這一步的時候,雙方就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老伊萬詳細地分析完了聖彼得堡目前的局勢,然後才低聲道:“安東諾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來的任何一天,都有可能會成為雙方決戰的時機,贏家將會獲得一切,即便發生混亂,也隻會持續很短的時間,可是這並不是陛下想要的。”

安東諾夫點了點頭,才笑道:“陛下想要看到的不是哪一邊徹底勝利,而是希望能夠看到兩邊勢均力敵,然後徹底翻臉,到時候便有分裂俄羅斯帝國的機會。”

“沒錯,因此想要實施‘’,我們就要先明白一點,在這一場博弈當中,到底誰才是熊?我們要找到失敗者,才能在他還沒有徹底倒下去之前,扶他起來繼續戰鬥。”

老伊萬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他深深歎氣道:“可是聖彼得堡現在的局勢太混亂了,明麵上緬什科夫還大權獨攬,可實際上自從他生病之後,很多東西就說不好了,根據我們的內線消息,保守派似乎正在秘謀做些什麼,隻是他的地位有限,無法得到更多的消息。”

“難道是要密謀政變?”安東諾夫啞然一笑,然後又搖了搖頭,卻是先否決道:“應該不會是政變,畢竟近衛軍一直都在緬什科夫的手底下......”

在聖彼得堡人人都知道,想要政變成功,最好的辦法就是從近衛軍上著手,因為在此之前的諸多政變當中,無不是以近衛軍為先。

“不,你說的有可能是真的。”

老伊萬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興奮,他站在原地轉了兩圈,喃喃自語道:“在女皇去世之前,近衛軍就進行過大規模的替換,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都是其他勢力安插過來的棋子,當時我們也想安排人進入近衛軍,可終究是底蘊不足,錯過了這個機會。”

“可是,這這件事情並不是全無收獲,至少有一天我們已經清楚了,近衛軍係統已經不再像緬什科夫想象的那麼安全......或許我們可以提前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安東諾夫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他突然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幫助緬什科夫,成為俄羅斯皇帝!”

.......

聖彼得堡所發生的陰謀詭計自然不會影響到遠東的局勢,圖們江的戰火硝煙已經平息了下來,而俄軍也全麵收縮回了海參崴,孤懸在外的鄆春,自然也就成為了複漢軍的下一個目標。

當然在進軍鄆春之前,大都督寧祖毅也發布了命令,要求從外圍包圍驅趕俄軍,從而使得俄軍龜縮在鄆春和海參崴中,好畢其功於一役。

隻見在冷冽的寒風當中,大量位於鄆春城外的難民,其中大部分都是旗人,開始朝著鄆春城內逃亡,當然大家並不是不願意投降複漢軍,而是因為在此之前,清廷一直在旗人當中製造謠言,聲稱複漢軍大肆屠殺八旗,若是落到了複漢軍手裡,不光自家死翹翹,連一個全屍都保不住,臨死前還要遭受萬般折磨。

在這麼恐怖的謠言麵前,大夥紛紛表示複漢軍都是魔鬼,絕不會投降複漢軍,便隻能義無反顧地繼續往北走了。

當然這些自然都是謠言,可是對於旗人們來說,他們也沒彆的選擇,畢竟當年怎麼對付的漢人,他們都還是知道的,眼下自然會認為對方也會這麼報複一波,下意識從心底裡就已經相信了這個謠言。

於是,在這個寒冷刺骨的冬季裡,旗人們再一次擺出了漫長行軍隊伍,開始一步步走著,不斷有雪粒子砸在了他們的身上,也不時有人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而這樣的情況並不罕見。

複漢軍在冬季打出的這一波攻勢,對於俄軍來說自然很難受,可是對於這些還不能進入鄆春和海參崴的人們來說,卻是一場真正的噩夢。

沒有糧食,沒有棉衣,什麼都沒有,這場冬天已經變成了最為慘烈的殺手。

“哥哥,哥哥,阿瑪跟額娘他們去哪裡了.......”

一個大概隻有七八歲的孩子,他的身上裹著棉衣,斜斜地依靠在一輛破舊的推車上,雙眼緊閉著,嘴裡不時呢喃著,紅通通的臉蛋上卻掛著些許淚痕。

推車旁邊則是一名穿著單薄衣衫的少年,他的年紀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可是整個人卻顯得極為滄桑,他一邊推著車,一邊低聲道:“海音,你先堅持一會,等進了鄆春,你就能活下來.......”

隻是還沒等他說完這句話,旁邊一名路過的中年漢子瞧了,卻是冷笑一聲,“常保,你要是繼續帶著他上路,保準會被複漢軍的騎兵給追上,到時候不要說他,就你也活不了,還是趕緊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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