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小蟲子,啥時候喜歡多管閒事了?班上的事情,也沒見你管過。”吳明珠真是一點都不客氣,衝著方蟄吼了一嗓子。
方蟄被懟了卻沒有生氣的意思,默默的坐下:“一份老鴨湯泡鍋巴。”
“最討厭你們男人了,總是帶著目的來關心、討好女人。”吳明珠手腳麻利的乾活,嘴上卻不停的吐槽。方蟄默默的點上煙,默默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手腳不乾淨就算了,不讓碰還不高興,……。”大概是方蟄的存在感忒差了,吳明珠仿佛在懟空氣一般,或者說是無視他的存在,一門心思發泄內心的不滿。
“要加蔥花麼?”吳明珠冒出這麼一句的時候,方蟄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看見她尷尬的臉,趕緊點頭:“要的。”
一碗湯擺在麵前,鍋巴一份自己加。吳明珠做完活,在小板凳上坐下,這會氣勢全無,低頭小聲的說話:“對不起啊,我家裡出了點事情,我男朋友還不理解我的觀念……。”
“味道很好。”方蟄打斷了她的絮叨,不緊不慢的吃著。
吳明珠雖然沒說什麼,但是能理解方蟄的意思,道歉接受了,沒必要繼續絮叨。安靜下來的吳明珠看著方蟄不說話,這個大排檔的生意其實很一般。一般過了晚上八點就沒啥生意了。父親總是會守到第二天上午,吃早餐的人多了,生意會好不少。
比起在工廠裡上班,固然掙的多了一些,但是卻沒有安全感。一家人都沒有安全感。這個年代的人們,習慣了國家管一切,還沒有從國企思維裡走出來。突然的下崗,讓吳明珠跟著受牽連。
吃完之後付錢,方蟄沒著急走,看看沒其他客人,便笑了笑道:“不介意的話,我想知道你家出了啥事情,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你一個窮學生,你能……。”吳明珠說一半就打住了,學校裡八卦不要穿的太快,某位校草用上了摩托羅拉漢顯尋呼機的事情,吳明珠想起來了。
“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吳明珠依舊強硬,但是語氣已經軟了。翻出來的白眼珠子,不像鄙視,反倒像撒嬌。
方蟄被晃了一下,江南水鄉孕育出來的鐘靈毓秀,即便是樸素的裝束也難以遮掩其光彩。
鬆江女人的嗲,真是深入骨髓,吃她不消。方蟄自嘲的笑了笑,兩輩子的方蟄總結出一條經驗。找女朋友一定不要先看臉,所以方蟄的視線開始往下移動。算了,看不看都知道她身材很好,上一輩子可是見識過的。
很明顯吳明珠誤解了方蟄的視線,抬手擋了一下:“男人都一樣!”從開始發育就一直因波濤而煩惱的吳明珠,當然會出現這樣的誤會。
方蟄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他現在就是隨緣。既然對方沒有傾述的意思,那就彆在這裡影響彆人做生意了。
站起身子,方蟄微微點頭:“雖然回去也沒什麼事情,但我還是回去了。”
“等一下,你要是回去沒事,就留下好了。”吳明珠脫口而出,說完有點驚訝於自己的本能的反應。是因為害怕麼?以前也不是沒有幫父親守攤子。一個人也沒見害怕什麼。
吳明珠隱隱的感覺到,應該是方蟄表現出來的氣質,一種令人信任的氣質。幾年同學接觸不多,方蟄沒有不著調的傳聞。偶爾被迫為班級服務,總能做的很出彩。
“你是領導你說了算。”方蟄笑著又坐了回去,說領導不是占她便宜,吳明珠是學生會乾部,中文係的副部長。
“我這個領導,在你眼裡一點都不值錢。”吳明珠對方蟄認知,建立在這家夥總是很難看見他的人,美學課除外。
“彆這麼說,我是很尊重領導的。對了,你的畢業分配有說法麼?”方蟄還是很好奇,她怎麼就出國去了,按說家庭條件一般呢。
“看托福成績吧,我有個遠房阿姨在米國,留學簽證現在很難辦。家裡也沒多少錢,彆因為留學把家裡拖垮了,得不償失呢。”吳明珠不自覺的傾述她的煩惱。
“米國名校招生,很看重推薦信。你不如托那位遠房阿姨,看看她有沒有路子,找到領事的關係,或者米國的某位名流這一類的人物,拿到他的推薦信。不過你可要想好了,米國的私立大學,學費是出了名的貴。”
方蟄給了個善意的建議,這讓吳明珠頗為驚訝。驚訝於他的見識,還驚訝於他居然支持自己出國,難道不是因為想追我,才留下陪我的麼?吳明珠意識到自己想岔了。她那個男朋友鬨彆扭,很大的程度就是因為她考托福的事情說漏嘴了。
本來是打算瞞著的,一直到事情有結果再說話的。
“我這個專業,很難啊。去米國還得改專業,從本科讀起。不出去心裡又不甘心,堅持自己的夢想,家庭壓力又太大。真是愁死人了。”吳明珠發現方蟄沒有彆的居心,說話更隨意了。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方蟄看出來了,她去米國很難進名校,專業太要命了。除非她能拿到對學校很有影響力的人物寫的推薦信,否則基本沒戲,最多混個社區大學了。如果那個阿姨很有錢又鼎力相助,倒是還有一點機會的。
“出去看看也好,現在不都是能出去的都出去了麼?”方蟄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說的好像你出去過一樣!方蟄,你藏的夠深的啊。”吳明珠想起了方蟄是個“小開”的傳聞,這家夥借口打工翹課,在外麵“廝混”的緋聞,去年放假前傳遍了整個中文係。
“我?出去見識一下是可能的,但不會去留學。”方蟄給出一個很肯定的答案。
“為什麼啊?”吳明珠詫異的問,出國留學的機會真的出現了,沒一個人會拒絕吧?現在的種花家比米國,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
“吃不慣西餐!”這是方蟄的答案,跟吳明珠想的完全不一樣。這答案,夠任性的。
遠遠的一輛自行車過來,方蟄看一眼就起身了:“該走了。”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