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六剛出去沒一會,方麗華笑眯眯的回來了:“方總,胡廠長那邊同意了。”
方蟄歪著腦袋驚訝道:“這麼乾脆?是不是你的位子有人頂了?”
方麗華歎息一聲:“有時候真的不明白,方總的腦子怎麼長的。轉的那麼快!”
方蟄眯著眼睛看看方麗華道:“最近一段時間沒怎麼關注棉紡六廠,看意思第一筆款子發工資了。市政府又撥款了?”
“乾部發工資,工人發基礎生活費,在崗工人發百分之七十。市政府撥款五百萬,強調這是今年最後一筆撥款了。”方麗華真是賣的很乾淨。
方蟄嗤的一聲冷笑:“白日做夢,等到過年的時候你看看,工人什麼都不要做,拉橫幅上街走一趟,橫幅上就寫一行字,要工作,要吃飯,你看市政府管不管。”
方麗華吃驚的看著方蟄:“不能吧?這太過分了。”
方蟄冷笑道:“過分總比餓肚子強,人在急眼的時候,哪裡顧的上那麼多?你告訴胡廠長,能調走儘快調走,不要再拖了。其實我希望胡廠長留下來的,換個人我們之間的合作真不好說會出什麼亂子。”
方麗華出去了,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方麗華發呆了一會。剛才給胡廠長打電話,他在電話裡說,當初方蟄提出借用的時候,就沒打算讓方麗華回來。留在廠裡沒前途,不如留在方蟄那裡,將來換了廠長,方麗華可以回來,也可以不回來。
方麗華瞬間明白了,胡廠長在安排他走以後的事情。看這意思,兩三個月內,隻要這邊的錢及時到賬,胡廠長的改革嘗試就算是成功了。雖然沒有解決根本問題,但也說的過去,可以名正言順的調走了。畢竟是解決了一部分問題嘛。
方麗華也很清楚,現在的棉紡六廠就是一個大坑,跳進去就很難出來。胡碩有機會,當然要跳出去,不能留在坑裡等死。
作為親信的方麗華,方蟄這裡就是後路了。留著一個乾部的身份發不出工資還調不走,真不如在方蟄那裡拿著高工資乾下去。
方麗華發呆的時候,妹妹方麗姝來了,低聲道:“姐夫昨晚上找我談話了。”
“他都問你些什麼?”方麗華眉頭皺了起來,丈夫張泉是中學教師,現在正是放暑假的時候,有的是時間胡思亂想。
“還不是廠裡的這些破事?我告訴他你被借調到方總這裡,他好像還挺高興。”
“這沒良心的高興個屁!”方麗華氣的爆粗口,丈夫那點心思她很明白,不就是以前有傳言,方麗華和胡碩關係不可描述麼?一個男人,家裡的事情他管過麼?身為老師,孩子的作業他輔導過一次麼?要不是方麗姝幫忙帶孩子,兒子都要做流浪娃了。
年輕時候方麗華也文青過,張泉在報紙上發表了兩首詩,很是讓方麗華仰慕。加之長的不錯,方麗華很快就陷進去了,沒考慮彆的就結婚了。後來才知道,婚後生活是另外一種體驗,完全不像婚前想的那樣。
單位事情多了,方麗華被提拔使用,夫妻之間的矛盾從家務活開始。後來因為流言,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張泉放話要離婚,方麗華很乾脆的答應了。後來張泉又反悔,死活賴著不離婚,方麗華一氣之下,把張泉的東西全都丟出家門,反正房子是單位分的。
張泉隻能去住宿舍,夫妻關係就這麼冷戰著,張泉多次來找緩和,方麗華避而不見。
“姐夫說了一些話,我氣的想讓常鋼打他。”方麗姝低聲補了一刀。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能有什麼好聽的話?不就是說什麼方總年輕,怎麼會看的上我之類的屁話麼?算了,不提他了,一堆事情等著我處理。”
方蟄這邊出了辦公室的門,下樓來奔著倉庫那邊去了。這地方收拾之後,隔出了一個單間做辦公室,專門給顧福生用。方蟄到的時候,老裁縫放下手裡的茶杯道:“你要的衣服都做好了,自己去看吧。”
“看什麼看,我還不相信您的手藝?對了,那幾個學生學的如何了?”方蟄笑嘻嘻的打岔,他看重的是老裁縫的手藝。舉個例子,老裁縫做的旗袍,你都找不到線頭。他是怎麼做的,方蟄真不關心,重點是把手藝傳給幾個技術好的工人。
“手藝學的再好也沒用,不了解當下年輕人的心思,設計不出年輕人喜歡的款式,照樣跟老頭子一樣給你這個黑心資本家打工。”老裁縫人老成精,一語中的。
“良心呢?您老的良心呢?”方蟄痛心疾首的樣子,老裁縫眼皮都不帶夾他的,繼續說自己的話:“臭小子,不得不說,你設計的衣服很特彆,去找個身材好的女人來穿上看看。”
方蟄嗬嗬嗬的冷笑道:“這還要你說,我早有準備了。”
話音剛落,白莉就出現在門口:“方蟄,我沒來遲吧?”
方蟄回頭笑道:“沒,龍記者還沒到呢。”
龍鋼這個記者算是上了方蟄的賊船了,上次的報道果然引起了社會上巨大的反響。尤其是報道那些下崗工人通過自己的努力,重新走上工作崗位的報道,更是得到了廣泛的讚譽。
把視線聚焦在普通人的身上,得到的共鳴更多。這是龍鋼事先沒有想到的。同時還得到了領導的認可,上級主管部門的讚許。給出的評語是,在當前國企局麵困難的情況下,我們有的報紙死死的抱著企業的負麵新聞去報道,這是不負責的態度。真正負責的態度,是像龍鋼同誌這樣,在困境之中,報道希望。
龍鋼可以說是名利雙收,這不方蟄一個電話,他就屁顛屁顛的跑來了,當然他也不白乾活,方蟄一頓好吃的不可少,走的時候還能順兩條好煙。也就是這樣了,再多龍鋼也不收,他是有底線的人。
掛著照相機的龍鋼在白莉說話的時候也到了:“我說方蟄,你怎麼不在辦公室等我?害我上樓去找你,白白的爬樓梯。”
“我弄了點咖啡豆,你走的時候帶回去自己磨。先說好了,今天要是活乾的不好,彆說咖啡豆了,鳥窩咖啡都沒有。”方蟄答非所問,龍鋼立刻把節操給丟一邊。
“你就放心吧,我拿過攝影大獎的。”龍鋼拍著胸部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