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穀和丸紅商社,再次針鋒相對起來。
關係到日後在遠東的發展能否持續下去,當然要在不遺餘力地展示自身價值的同時,貶低對方的價值。
兩家從種子到農用機械再到運營團隊,都竭力做到最好。
瓦西裡對兩家的競爭樂見其成,或者說,這種情況本就是他想要的。
彆看老毛子整天嚇唬島國,動不動就是轟炸機圍著島國飛一圈。但在經貿合作上,老毛子從上到下,都喜歡跟島國人玩兒。
反而是對新興的鄰國,老毛子始終保持著一種矛盾的心態——理智上知道對方是天然的戰略合作對象,情感上又對其潛力感到莫名的恐懼。
至於島國,畢竟遠東與其隔海相望,如果搞好關係,他們又不敢惹毛子,那遠東經濟滯後問題不就解決了?
齊政對老毛子的矛盾心態心知肚明,說白了,就是對強者的警惕心態和對弱者的放縱心態。
在國家層麵上,齊政無能為力;但在遠東的農業開發上,他可不願意讓老毛子心想事成。
那就靠表現見真章吧。
嘉穀和丸紅商社各自引進的大豆種子,都是各自培育的優良品種,至少從公布的資料上來看,無論是從產量還是出油率等指標上,都不相上下,算是雙方打平。
而在農業機械上,差距就表現出來了。
幾十萬公頃的農場,機械化種植是必然的,而無論是嘉穀還是丸紅商社,都選擇在當地租賃部分農機,再從國內租賃部分農機入遠東補充。
畢竟是第一年合作,明年是怎樣的狀況,誰也不敢斷定,自購農機就是冒險。
大家在遠東當地租賃的農機都差不多,但從國內引進的農機上,就可以看出雙方的底蘊差距了。
嘉穀從國內租賃的大型農業機械從黑河口岸進入遠東,一條車龍排隊而入。齊政帶著提前過來的員工在遠東一側迎接車隊。
太田明夫聞訊趕來,看到長長的車隊後,笑著對齊政說道:“你們的機械裝備,可比我們晚了一星期了。”
“土地尚未完全開凍,早點晚點無關緊要,不是嗎?”齊政不為所動。
丸紅商社從島國國內租賃的農用裝備,一星期前已經使用輪船運到遠東,現在已經進駐農場。
“跨國運營,總是對嘉穀的效率有所影響吧?”太田明夫一副理解的表情道。
齊政就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們的農場麵積更大,需要的機械也更多,時間上當然會緊張一點。”
太田明夫就“嗬嗬”笑道:“也要抓緊了,眼看著就要整地了,機械裝備到場後還要進行修檢,農場大,機械多,管理難度也高。”
“哦?是嗎?”齊政口中說著無意義的語氣助詞,看著車隊通過關口。
太田明夫也順勢看向靠近的車隊,隨即輕鬆地笑了起來:“嘉穀的資金很緊張嗎?我看你們租賃的機械裝備可算不上先進。”
齊政看過丸紅商社從國內運來的農業機械,也確實是先進,就拿播種機來說,他們引進了氣吸式播種機,一天可以播種800多畝大豆。
相比之下,眼前由大型拖拉機和播種機組成的“車隊”,最先進的不過是四行精量播種機,每天的播種麵積約在150畝以上。
更不要說,丸紅商社引進的機械裝備一水的嶄新麵貌,跟眼前明顯“身經百戰”的裝備相比,簡直就是白天鵝與灰鴨的既視感。
齊政嘴上毫不認輸:“嘉穀不是不能引進最先進的設備,但現階段,機械裝備跟團隊的磨合更為重要。我從國內招募的,都是有十年以上大豆種植經驗的團隊,他們就是駕馭著眼前的機械,為我們國家的糧油生產,做出了莫大的貢獻。”
眼前的車隊,包括團隊人員,都是王昱業在國內通過合作夥伴九三油脂從國有農場招募的,國內也隻有國有農場,才能滿足嘉穀的人員和裝備需求。
嘉穀集團向團隊所在的國有農場支付一筆勞務費用,同時在工作期間,團隊的獎金後勤和來回的費用,全部由嘉穀承擔。
在“為國爭光”的口號下,多個國有農場優先派遣經驗最豐富的的團隊,奔赴遠東的海外農場。
聽了齊政的話,太田明夫的笑容一頓,隨即笑吟吟說道:“機械裝備先進點,總比單純提升團隊效率要方便吧?”
齊政笑看太田明夫一眼,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丸紅商社作為島國國內首屈一指的糧商,與國內的久保田等農機巨頭建立深厚的合作關係,自然在農機的保有量和先進程度上走在最前頭。
而國有農場無論是在資本還是需求上,都對最先進的農機可望不可及。而齊政也不覺得區區幾十台農機的差距,就能在生產過程中產生多大的優勢。
太田明夫見齊政不接話,眼珠子一轉,換了一個話題說道:“齊董,我聽說嘉穀的農場管理團隊和招募的勞動力還是以中國人為主?”
齊政漫不經心道:“那又怎樣?”
太田明夫輕輕一笑,頗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齊董,我說話直接,您不要介意。你們可能在海外經營的經曆不多,但按照我的經驗,在海外經營農業,要充分考慮投資對象國的需求,實現互利共贏。而儘量招募當地人進入團隊,能很大程度上減少或消除投資對象國政府及民眾的誤解或抵製。”
齊政知道,太田明夫說這話是有底氣的。丸紅商社的高管團隊是市場化的精英團隊,以全球為市場,廣泛招賢納士,不分國籍、性彆。
譬如在遠東,丸紅商社的農場招募了不少老毛子,從管理崗位到普通勞動力,都為老毛子留有位置。
而嘉穀,也從遠東招募了不少勞動力,但更多的是之前從國內進入遠東發展的國人,他們通曉俄語,與老毛子溝通不存在困難。
齊政對此不置可否:“你們有你們的考慮,我們有我們的考慮,你應該關心的,是為你們招募的員工多準備點伏特加。”
太田明夫麵色一僵。
遠東本就勞動力短缺,加上民族習慣、工作節奏不同,丸紅商社也受困於勞動力用工量的不穩定和不確定——老毛子不但酗酒,工作上也比較隨性,確實令人頭大。
太田明夫很快恢複笑臉:“我們商社擁有精通俄羅斯政策、法規、市場和風土人情的複合型人才,對跨國農業生產管理經驗豐富,我相信,與本地人的磨合很快就會走上正軌。”
“反而是你們嘉穀,雖然招募本國人方便,但是從長期來看,是很難融入遠東本地的。”
太田明夫語氣誠懇,但齊政隻是笑而不語。
太田明夫看似是為了嘉穀考慮,但齊政知道,他是在給嘉穀挖坑。
齊政相信丸紅商社有充足的跨國經營的人才,雖然麻煩了點,但與老毛子磨合好應該不是問題。而嘉穀缺乏這樣的人才,如果招募太多的老毛子,單是管理他們就焦頭爛額了。
更何況,現在嘉穀和丸紅商社是兩種運營方式,如果嘉穀主動向丸紅商社趨同,最起碼,會讓丸紅商社在瓦西裡那邊大為加分的。
太田明夫見齊政毫無反應,不禁揚聲道:“齊董,目前看來,無論是機械裝備,還是經營團隊,我們商社都更勝一籌。嘉穀不主動求變,估計很難比得上我們了……”
齊政轉頭看了太田明夫一樣,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比不上嗎?你這話說得太早了,不過是一些外在條件,勝負終究是要看成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