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忠勇”趙德言(1 / 1)

庶子奪唐 江謹言 1066 字 1個月前

定襄城緊鄰惡陽嶺,居其北側,兩地相距不過上山下山的距離而已。

所以當唐軍搶占惡陽嶺的消息連夜傳到定襄城後,定襄城中的頡利已經被驚地失魂。

定襄城依陰山而建,定襄城的西南側便是依著惡陽嶺,所以得了惡陽嶺,定襄城在李靖的麵前便再無屏障。

換句話說,現在隻要李靖想要攻城,隻要策馬下山,便可長驅直入,進了定襄城。

定襄城之所以值得固守,靠的就是四周險峻的山嶺,而如今惡陽嶺已經落到了李靖的手中,就算剩下的幾處還在突厥手中,那也都無意義了。

對於突厥人而言,現在的定襄城已經無險可守,隻要李靖願意,他可以隨時下山攻城。

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現在這句話是對李靖而言,對於頡利,自然就反了過來。

“廢物!都是廢物!五千人,坐擁天險,竟然連惡陽嶺都守不住!”頡利指著前來通稟消息的惡陽嶺守軍,怒罵道。

自打入了秋,兩軍交戰以來,頡利還從未聽過半個好消息,到現在為止,傳到他這邊的都是作戰失利的消息,不止是定襄,通漠道那邊的突厥軍也是在李績手中連吃敗仗,節節後退,若是渾河那邊再頂不住柴紹的壓力,叫柴紹的金河軍圍了上來,那他頡利可就成了孤軍了。

頡利麾下大將雅爾金上前道:“請可汗予我兩萬人馬,我親自帶軍強攻惡陽嶺,三日內必定奪回。”

惡陽嶺被奪,定襄城朝不保夕,為了守住定襄城,重奪惡陽嶺已是突厥軍唯一的路,再無其他選擇。

畢竟若是等到開春,大雪消融,若是那時惡陽嶺還在唐軍的手中,李靖若是率大軍攻城,定襄城必破無疑。

可重奪惡陽嶺又談何容易?

李靖能奪惡陽嶺,勝在奇襲,借助天氣的掩護打了突厥守軍一個措手不及,若非如此,就算李靖三萬精銳強攻,也難以攻下五千人鎮守的惡陽嶺天塹。

現在惡陽嶺已經落到了李靖的手中,他又怎會大意,給突厥人奇襲的機會。

突厥人若當真不顧一切地強攻惡陽嶺,就算損失慘重地奪回了惡陽嶺,那是突厥士卒死傷過半,就算奪回又有何意義?

頡利道:“李靖此人,用兵穩重,他作為三軍主帥絕不會輕行險招,他既然親自攻上了惡陽嶺,恐怕唐軍的主力也已經傾巢而出了,想要重奪惡陽嶺又談何容易。”

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在頡利看來,李靖身為三軍主帥,若非大軍在側,絕不會親身犯險,現在若是有突厥細作告訴頡利,李靖此次乃是傾舉國之兵前來,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畢竟李靖作為此次唐軍北上的主帥,誰敢相信他隻帶了三千人便敢長驅直入?

現在,頡利關注的重點已經不再是如何奪回惡陽嶺了,而是這已經搖搖欲墜的定襄城還該不該繼續固守。

若守,待李靖率定襄軍居高臨下,自山上攻下,而李績和柴紹分彆率通漠軍與金河軍自東西兩側包圍上來,定襄城便成了一座孤城,等待他們的隻能是糧絕之後被儘數生擒。

可他若是不守,便等於是將定襄城拱手送於了李靖,自此陰山以南儘數為大唐所據,陰山南北大道也為之洞開,突厥就真的淪落到“六畜不蕃息,嫁婦無顏色”的境地了。

就在頡利左右為難的時候,前些日子還被頡利嚴懲的趙德言竟在此時突然開口了。

趙德言對頡利道:“可汗乃草原之主,一身所係乃突厥一國之安危,斷不可輕陷危難之中。小人鬥膽,自請為將,願為可汗駐守定襄,以謝恒安之罪,以報可汗之恩。”

趙德言的眼神目光灼灼,臉上寫滿了決絕,仿佛是幾經思慮和掙紮之後才有的如此決斷,大有“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的壯烈意味。

留在定襄城意味著什麼,在坐的眾人都很清楚。

惡陽嶺已失,定襄城已經無險可守,再加上李績和柴紹二人也已經率大軍自後方圍上,留在定襄城無異於自尋死路。

現在的定襄城,唯一的價值便是為頡利爭取足夠多的時候,為頡利擋住惡陽嶺上的李靖大軍,好叫頡利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撤軍到陰山以北。

此情此景倒也動人,若是李恪在此,說不得也要為趙德言喝上了一聲彩。

隻不過李恪要喝彩的卻不是趙德言的忠義之心,而是趙德言爐火純青的演技。

趙德言的目的為何,頡利興許不知,但李恪對他卻有自己的猜測。

仗已經打到了這個時候,突厥已然失利,待到唐軍攻占定襄,打通了前往陰山的通道,來年開春便是唐軍大舉北伐的時候。

可以這麼說,無論未來唐軍北伐的結果如何,頡利和他的突厥已經踏上了敗亡之路,以後頡利的日子不會再如以往那般好過,自然,他身邊的人也是一樣。

就在頡利初露敗亡之跡的時候,趙德言說著看似忠勇的話,其實他的內心已經在思索明哲保身之道了。

他這哪裡是請命受定襄,他這分明就是在尋求自己的退路。

當然,這些道理李恪懂,但當局者迷的頡利卻未必看得出來。

在頡利的眼中,趙德言曾是他的功臣,早年頡利初登汗位,人心不穩,反對之聲四起的時候,是趙德言連出良策,助頡利收取突厥各部之權,效仿前隋,以鐵血手段替他聚攏麾下勢力。頡利的汗位能坐到今日,其中離不開趙德言的功勞。

之前在恒安,趙德言的事情雖做的差了,頡利懷疑的也隻是趙德言對此事的做法準確與否,卻也從未懷疑過趙德言的忠心,今日趙德言又這麼說,頡利對趙德言反倒生出了一絲愧疚。

頡利盯著趙德言看了半晌,才問道:“先生需要多少人馬?”

頡利這麼說,自然就是同意了趙德言的話,趙德言聞言,當即回道:“守城而已,八千人馬足矣。”

趙德言神情壯烈,大有捐軀報國之像,當真是像極了八百年前效節死國的楚國項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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