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絕境(1 / 1)

特種歲月 嚴七官 2328 字 1個月前

淩晨1點。

白鳥島中部,山地。

1班的偵察兵東倒西歪,躺在了一片相對柔軟的草地上。

這是一片樹林。

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從樹梢上望出去,可以看到皎潔的月光。

這是個不錯的夜晚。

但所有人的心情很壞。

在過去的整整十多個小時裡,1班被步兵營的人攆得跟狗似的到處跑。

從1營登島開始,無線頻道裡就炸開了鍋。

九個班,各自從不同方向突圍。

一個上午,就有三十多人“陣亡”。

偵察兵們突然發現,自己平時低看一眼的步兵們也並沒有那麼不濟。

在裝甲車和炮兵的支援下,偵察兵就像八輪大貨車麵前的一輛小跑車——彆看你性能好,碾壓你倒還是分分鐘的事。

1營采取的打法十分謹慎,步步推進,也不急躁。

一點一點地蠶食偵察兵的活動和隱蔽範圍。

最典型的打法就是依托裝甲車隊形,一直推進到無法推進的山邊,然後各排展開隊形,從山上開始地毯式搜索,一旦發現動靜,立馬原地建立防線,也不急著進攻,呼叫炮火直接炸。

一炸,偵察兵就要撤。

隻要撤退的時候出現在山腳的步戰車視線範圍內,又會遭到車頂高平機槍的一頓猛掃。

如此一來,腦袋上的發煙罐就像過年的煙花一樣,爆地滿山都是。

一頓操作下來,偵察兵們明白了。

人家是有備而來,怎麼圍,怎麼剿,怎麼配合,怎麼協同,全部都有最細致的作戰計劃進行指導。

早上的接觸戰和遭遇戰,打得偵察兵們完全沒了脾氣,隻能不斷搜索方便,一直朝山嶺地帶撤。

和那些躲在王八蓋子裡(他們是這麼形容裝甲車的)的步兵們對抗,令不少偵察兵吃夠了苦頭,被打得完全沒了脾氣。

一路上,1班長牛世林不斷遇到殘兵敗將。

5班的陳英才,班裡的人“陣亡”過半,班長和班副也“光榮”了。

9班的陳越強,身為班長,生生被打成了光杆司令。

……

這些人收攏起來,一個班變成了兩個班。

現在,作為排頭班的班長,牛世林自然成為這些殘兵遊勇的最高領導。

按照規則,這天晚上隻要過了12點,就自動進入逃脫訓練環節。

各班可以自行組織逃離白鳥島。

用什麼辦法,沒人過問。

偵察營1連的連部電台會在12點後打開,隻要哪個班能夠下水,能夠順利離開白鳥島,則可以呼叫水麵保障船隻進行保障,直至回到營區附近的海邊。

既然打不過,那就隻能逃。

這不丟人。

偵察部隊從來就不屬於硬剛型部隊。

特種作戰任務從來也不是硬剛型任務。

大多數在敵後偵察,都要麵對滲透——偵察——戰鬥——脫離的流程。

當然,如果不被發現,那是最成功的行動。

如果被發現,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每一個偵察部隊的士兵都必須掌握“脫離”的竅門。

如何順利脫離?

可以通過製定撤退計劃來達成。

也可以依靠個人隨機應變的能力來達成。

南疆反擊戰中就有不少孤膽英雄的例子。

所以,不少偵察班都將希望寄托在當夜的12點後。

到了晚上,1營並沒能夠在一個白天的時間裡將整個白鳥島搜遍。

偵察兵開始不斷收縮活動範圍,不斷拖延時間。

大家在無線電頻道裡都達成共識——隻要到了12點,還有戰鬥能力的各班收攏人員,從今更不同的方向突圍,能跑出去多少算多少。

分散突圍有個好處。

目標小,而且行動靈活,不容易被一鍋端。

還能夠找到合圍圈的薄弱位置,從那裡進行突破,等1營其他配合兵力回過神來,人已經下海跑路了。

這個計劃聽起來很不錯。

不過,當12點到來,大家按照原計劃進行分散突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薑,還是老的辣。

白鳥島的海岸線加起來有47公裡,去除一些彎彎曲曲,再去除一些懸崖峭壁類不適合離開的地方,實際需要控製的海岸線隻有三十多公裡。

對於這種地形,1營長鄭勝利早已經考慮周全。

在不適宜下海的地方,以機槍連的班為單位,設立控製點。

而適合下海泅渡的地方,將防線布置在環島土路上。

土路一般距離海邊有百米甚至幾百米的距離,這樣一來,無形中縮小了控製圈的周長,使整個控製線更短,更容易控製。

突圍撤退首先接敵的偵察營1連八班。

結果剛到距離海邊不遠處,就遭遇了1營的巡邏車隊。

在猛烈的炮火攻擊下,八班兵員折損過半,隻能退回山區。

其他班在不到十分鐘內陸續遭遇了步兵的攻擊,沒有一個班能夠穿過火線。

無線電裡,陸續受到各種壞消息。

六班全軍覆沒……

八班掛了6人……

四班班長、班副光榮……

牛世林帶領的分隊本是最有可能突破防線的,一來他本來就是槍法最好的那個,在夜間,幾乎是一槍一個。

還有就是他的人多。

收攏了幾個班的殘兵之後,人數達到了18人。

隻可惜。

彆的班潰敗得早,步兵們的支援力量很快趕到現場,和牛世林指揮的分隊又發生了交戰。

最後,兩名偵察兵冒煙“陣亡”,還搭上了班副林勝。

突圍沒成功,三人成了“屍體”。

“班長……我們完了……”

刁珂背囊都沒脫,直接靠在地上,出神地看著天上的月亮。

沒人說話。

其實,不少人想鼓起勇氣,給自己打打氣,給自己一點勝利的希望。

隻是,找遍了都沒找到一條裡有可以安慰自己。

看來1營的防線固若金湯。

要突破出去,簡直天方夜譚。

牛世林心煩意亂。

如果無法突破,明天步兵們繼續推進,繼續搜山,可以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最終就像甕中捉鱉,等著被人一網成擒。

李瀚宇搖了搖自己的水壺。

裡麵傳出微弱的水聲。

水,已經不多了。

現在,李瀚宇的嘴唇乾得要命,嗓子跟冒火一樣。

白天躲避步兵的圍剿,根本沒時間收集淡水。

彆說唯一的水源被投毒汙染,就算沒汙染,1營長鄭勝利肯定派人守在那裡,等著人上鉤,就像非洲大草原的獅子和鱷魚最喜歡在水源地附近尋找獵物。

“一班長,你那裡還有多少水?”

牛世林看看李瀚宇,拿起自己的水壺。

他的嘴唇也乾裂著。

搖了搖。

苦笑道:“我估計隻有兩口水……”

看大家陸陸續續拿出自己的水壺,開始檢查自己的食物。

水不多,食物的不記情況也不樂觀。

沒時間收集淡水,同樣也沒時間搜集食物。

現在所有人的身上,壓縮餅乾多則一塊,少則沒有。

淡水都是前天晚上最後一次收集後剩下的,一個白天的戰鬥,高體力消耗之下,早已經差不多要斷水了。

這次的訓練簡直將偵察1連逼到了絕境。

現在大家才明白,以前的生存訓練是多麼的兒戲。

在沒有敵情威脅的情況下,時間充沛,隻是對一些不會動的東西進行定點偵察,其餘有豐裕的時間用來收集水和食物。

一旦被敵人發現,食物和水根本無法保障。

逃命能逃掉都已經算不錯了,哪裡還有時間去找水找吃的。

“完了完了……”

又有兵哀歎起來。

“沒水,沒吃的……打個屁啊!我現在力氣都快沒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現在知道這話的意思了,打仗就是打後勤啊……”

甚至有人開始公開埋怨起莊嚴來。

“副連長也是的,出發之前也沒說要和1營對抗,到了島上任務搞了一半,突然來這一手,讓我們怎麼辦嘛!早知道,我們就帶點火箭筒之類,至少也能搞定他們的裝甲車不是?”

“就是啊,搞訓練也沒這麼搞的……”

怨聲四起。

牛世林默默地聽著,沒有說話。

怨氣都是實情。

裝備不行,食物和水供應不上。

部隊到了絕境。

怎麼辦?

牛世林腦子裡在不斷急轉,無數的念頭和想法劃過腦海。

在這裡,自己軍銜最高,又是排頭班班長,自己有責任要將這些戰友帶出困境。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腦海。

……

海防連的營地內。

大門口處,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偵察兵走進營區。

身上的特戰迷彩早已經臟得不成樣子,每個人的臉上都塗了偽裝油彩,看不清表情。

但是,從眼神裡可以看出,他們的銳氣受到了挫敗。

海防連在營區的一角劃出了一塊地方,專門用來給那些被“擊斃”的偵察兵們搭設帳篷休息。

在海防連那幫看熱鬨的守島兵們的指指點點下,在1營營部士兵的嬉笑聲中,已經退出對抗演習的偵察兵們無奈地走進了那塊屬於自己的地盤。

之前早已經來這裡報到的其他偵察兵看到自己的同伴,趕緊上前招呼。

“你也來了啊,我艸!咱們班其他人呢?”

“躲到山裡了……”

“咦?咱們班怎麼都來了?”

“全掛了當然來了!”

回答的人沒好氣,心裡彆的慌。

“……”

接下來是沉默。

莊嚴走過去,站在這些兵麵前,然後對他們說:“趕緊放下東西,要洗澡的去洗澡,要吃東西的趕緊吃東西,炊事班給你們做了飯菜。”

其實,來到這裡的偵察兵無一不是又累又渴。

可是,沒人有胃口。

沒人挪動腳步。

莊嚴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們應該慶幸自己是在演習中輸了,而不是在戰場上,在演習裡輸掉了,還有翻盤的機會,將來還能再來一次,如果在戰場上,你們現在已經送到停屍房裡等著後送了。”

還是沒人說話。

過了好一陣,有人終於忍不住了。

“副連長,這樣的對抗根本不公平!”

莊嚴微微點了點頭:“對,是不公平。裝步營有裝甲車,有機槍連和大口徑機槍,還有炮。而你們隻有步槍和手槍。”

歎了口氣又道:“你們是兩棲偵察兵,不是步兵,我對你們的要求特彆高,是按照特種部隊的要求來訓練的。我早就說過,你們彆以為自己身上這套特戰迷彩穿起來好看又牛逼,平時去彆的連隊,人家看到都高看你一眼。可你得值得,你的配得上!我可以說,你們並非沒有贏的機會,是你們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打法。如果是我,我敢說我們能贏。”

這話,讓所有偵察兵都抬起了頭。

他們看著自己的連長。

不少人心裡覺得莊嚴又在吹牛逼了。

不過想想,又覺得可信。

因為莊嚴吹過的牛逼都實現了。

從無例外。

“副連長,那如果是你,你怎麼贏?”有人問。

“我就暫時不公開答案了,這是一次閉卷考試,考完了,回到營區裡,我會對你們這次的表現進行點評。說裝備不公平,我承認。但是說一點勝出的機會都沒有,我就覺得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說完,一揮手:“去吧!洗澡喝水吃東西去,彆弄壞自己的身體。想知道怎麼贏?我可不會說,有些事,靠自己體會出來才有意義,才會有所收獲。失敗是成功之母,老祖宗這句話是很有哲理的,你們能從失敗裡獲得點教訓和經驗,這才是收獲,而不是我來告訴你們。記住,過於依賴上級的士兵可不算是一個真正的好兵。”

莊嚴離開宿營區,回到了營房前的大樹下。

鄭勝利和幾個營部主官還有參謀在那裡喝茶,談笑。

看到莊嚴,鄭勝利安慰道:“莊副連長,不要責怪自己的兵嘛!說實話,他們已經很優秀了,你看,陣亡了51個人,我這邊也搭進去了27個。還是在沒有重武器的情況下,在裝備落差那麼大的情況下,我是很佩服的,這些兵都是好兵呐!”

邊說,邊給莊嚴到上茶。

莊嚴笑笑道:“鄭營長,你可能搞錯了,我沒責怪我的兵。失敗很正常,我當兵的時候也試過失敗的滋味。”

說著,接過茶杯,喝了口茶。

然後抬起雙眼看著鄭勝利。

鄭勝利注意到莊嚴在看自己,於是問:“莊副連長,我又不是什麼漂亮大姑娘,你盯著我眼睛都不眨,難道我就有那麼好看?”

他的心情非常好,笑得跟彌勒佛一樣。

莊嚴突然說:“不,我在想,你剛才說我的人被擊斃了51個,那就是說,我還有39個兵還在叢林裡,還活蹦亂跳。”

話到這,人忽然咧嘴一笑。

“我覺得……我們還有贏的機會。”

鄭勝利先是愕然,然後左右看看自己的副職和參謀。

“哈哈哈哈!”

幾乎同時,1營的軍官們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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