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熱鬨無比,絲竹管弦唱腔優美,台下安靜沉默,雖然有無數聽眾,卻詭異的沒有一絲聲響。
雖然場麵詭異,安冉和安林看了看前麵的鳳雙雙,還是沒有擅自做出什麼舉動,鳳雙雙對這兩個人的識趣很滿意。
她帶著安冉和安林往前走,找了個空閒的桌子,然後輕輕對著桌椅揮了揮手,然後坐了下去,同時還順手弄出一盤瓜子放在桌子上。
拿起一把瓜子在嘴裡磕著瓜子,還順手招呼身後的安冉和安林:“你們兩個坐下一起看戲。”
安林和安冉回頭看了看身後一排排假人一樣,一動不動的坐著,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的看著台上的人群。
安冉還在第二排方桌中看到了坐在那裡的白曉剛,對方看上去完好無缺,也不像受傷的樣子,就是和其他人一樣,好像個假人。
這樣子一看上麵看台上唱戲的這些人就不對勁,這種時候哪裡能有心思坐下看戲啊,安冉看著白曉剛的樣子實在是擔心對方的狀態。
鳳雙雙看安林和安冉沒有入座,回過頭加重了一些語氣,再次重複了一句:“坐下,認真看戲。”
鳳雙雙連著說了兩次看戲,安冉和安林雖然還是不怎麼明白,卻也知道這個認真看戲應該不是鳳雙雙隨口說的。
兩個人忍著心下的焦急,跟著坐了下來,鳳雙雙推了推桌子上自己擺放的那一盤瓜子,對倆人道:“嗑瓜子。”
說完就自顧自的磕著瓜子,看著台上的大戲,這是一處很經典的曲目,講的是個古代大家小姐和落魄書生直接突破世俗的愛情故事。
台上的青衣無論是唱腔還是動作都是絕品,鳳雙雙這個不是很喜歡聽戲的人都聽的很是舒服。
隻覺得那些拉長的腔調頗具美感,沒了以往聽戲時因為半天聽不完一句話而帶來的煩躁感,這邊是戲曲大家的魅力。
安冉和安林心中有事,坐在座位上總是有些坐立不安,身子總是忍不住動來動去的,也沒心思嗑瓜子。
特彆是背後坐著一排蠟像一樣的活人,就更讓倆人覺得坐不住了,老是忍不住想要回頭去看後麵。
就在這種情況下,安冉覺得自己好像眼花了,她總覺得台上唱戲的青衣幾次麵露凶相的看她,可是仔細去看有發現對方正在認真唱戲,並沒有看她。
但是在這種地方,安冉絕不相信自己會眼花,她去看自己的哥哥安林,發現安林的身體緊繃,正戒備的看著戲台上的青衣。
察覺到安冉的目光,安林回頭看了安冉一眼,兄妹兩個自有默契,這麼一對視就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感覺到了台上青衣的不對勁。
如果是自己行動,安冉和安林這個時候早就已經行動了,不過倆人今天是跟著鳳雙雙來的,不好自己行動,之好去看鳳雙雙的反應。
鳳雙雙的反應就是直接抓了兩把瓜子,放在二人的手上,再次道:“認真看戲,這位大家戲唱的如此好,不認真看戲是很失禮的。”
鳳雙雙的語氣雲淡風輕,但是看著二人的眼神卻帶著淡淡的警告之色。
安冉和安林看鳳雙雙再三重複認真看戲,隻能壓下心中的煩躁,應了一聲,抓過瓜子,勉強自己靜心認真看戲。
安冉和安林一開始並不能真的靜下心看戲,不過可能是鳳雙雙在一邊的態度太過雲淡風輕,對方表現出來的手腕又過於莫測,無形中安了二人的心。
舞台上那青衣唱戲的腔調和動作又太過優美,漸漸的,安冉和安林竟然聽了進去,不知不覺的開始磕著瓜子,真的聽起戲來。
在安冉和安林開始認真聽戲之後,那台上的青衣表情也變得愉悅起來,不在對著安冉和安林麵露凶相。
這一場大戲聽完,足足過了兩個多小時,時間過的不知不覺,等到那青衣謝幕的時候,安冉和安林才被背後突然想起的掌聲和歡呼聲驚醒。
安冉和安林回頭,就看到那些原本好像假人一樣直愣愣的人動了起來,隻是動作依然機械,啪啪的拍著手,僵硬的歡呼叫好。
安冉和安林被這些人的舉動驚回了神,一下從之前看戲的感覺中抽離出來,而這個時候,那個長青衣的已經腳步翩躚的來到了三人麵前。
進了看這位青衣雖然畫著濃墨重彩的妝容,卻遮掩不住對方精致無比的容貌,是個絕好的美人呢。
對方輕甩水袖,對著鳳雙雙和安林安冉三人優美的行了一個戲裡青衣常用的禮,聲音清脆婉轉的道:“三位客人,小女子的戲唱的如何?”
安林雖然有些僵硬,但還是認真的想了想回答道:“你唱的很好,真的特彆好,我們兩個不懂戲的都聽的入迷了。”
安冉也點了點頭:“不錯,我以前從來不聽戲的,但是你的戲我聽得進去。”
安冉和安林的稱讚很是真心,那青衣聽著,臉上露出了一個開心的表情,
然後她轉過了頭,用更加期待的眼神看向鳳雙雙,鳳雙雙對著她比了一個稱讚的手勢:“從沒有聽過比你唱的更好的了。”
青衣忍不住露出個極開心的笑容,她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笑著道:“我有一個新故事,希望你們能夠聽一聽。”
說完她轉身回到了戲台隻是,絲竹之聲再起,又一場新戲開唱,這一次的戲唱的是一個戲院裡的打雜女孩的故事。
有一個女孩,她自由家貧,父親重男輕女,她不但吃不飽還要乾活,到了十歲的年紀,長的還像個六七歲的小孩子一樣,又黑又瘦。
十一歲的那一年家裡的哥哥要娶妻,可是家中沒有錢,父親就把女孩的頭發剪了,給她換了一身衣服,當作是兒子買給了戲院去學唱戲。
女孩懵懵懂懂,雖然被父親警告不準被人發現女孩的身份,可是戲院的孩子都住大通鋪,她沒瞞兩天就被發現了女兒身。
經過女孩的苦求,班主心軟沒有把她趕走,但是卻不準她學戲了,而是讓她做個端茶倒水的雜役。
因為那個年代,女孩是不準唱戲的,青衣小旦都是又男人反串出演的。
但是女孩卻對學戲十分的感興趣,她每天偷偷的看其他人吊嗓,練戲,做各種身段的訓練,然後在沒有活的時候自己偷偷的練。
女孩在這方麵真的是很有天賦,她一個人偷偷的練習,竟然不必那些專門學習的人差,又一次班主意外發現女孩在唱戲,也被她的唱腔驚豔。
隻是就算班主覺得很驚豔,也依然不準備破例讓女孩登台去演戲,隻是允許女孩光明正大的學習唱戲。
很快,女孩就成了戲班裡唱戲最好的青衣,她想要登上舞台,想要唱戲給彆人看,所以女孩去求班主讓她登台。
可是班主告訴她,她是一個女孩,是不能登台的,隻是班主也不忍心女孩的一身好功夫浪費,她讓女孩負責教導戲班新收的小徒弟們唱戲。
雖然因此,女孩的待遇好了,有了獨立的物資,每個月的銀子也多了,可她還是不開心。
她心心念念向往的是戲台上唱給所有人她,她希望能夠得到聽戲之人的認可,讓他們認真的聽她唱一場戲。
可是這個心願她一直都沒有達成,直到有一天,戲院的生意蕭條了下去,因為他們的國家被鄰國打了進來,所有人都去逃難了。
女孩不想走,亂世飄零,她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女子能有什麼好下場呢,她想,不如就這樣吧。
她第一次為自己畫上了濃豔的妝容,帶上了精致的頭麵,穿上了華美的喜服,然後一個人登上了舞台。
女孩終於如願以償的在她一直惦記的舞台上唱了一出大戲,最後一頭碰死在了舞台上,結束了她的一生。
高台之上,隨著女孩最後倒下的一幕,那青衣的身體如黃沙飛速散去,最後隻留下一件空落落的青衣還在台上。
與此同時,周圍彈曲打板敲鑼的人以及那些唱戲的人,還有走來走去的小二也都開始飛速的化作黃沙消失不見。
原本完好的戲台,包括整個戲院都變得荒涼破敗下來,桌椅上麵滿是厚厚的灰塵,原本盛著茶水的茶杯裡麵幾乎全是土。
那些堅果糕點都變成了小石塊,坐在桌子邊上的人保持著挺直脊背的坐姿不動,身上也落滿了灰塵,人更是直接坐在滿是灰塵的椅子上。
安冉和安林看著那些人坐在灰堆裡的樣子本能的站起身,去看自己坐的椅子和靠著的桌子。
然後發現,他們坐的這個桌椅都十分乾淨,桌子上除了他們剛剛吃的瓜子,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東西。
安林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鳳雙雙坐下的時候,曾經對著桌椅揮了揮手,想來那一下應該就是清理桌椅上的灰塵。
安冉和安林看著台上隻剩下一件衣服的那個青衣,又看了看後麵僵坐著的眾人,安冉先過去挨個去查探那些人還有沒有生命體征。
安林則是指了指那些還僵硬坐著的人,看向鳳雙雙問道:“老板,這些人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鳳雙雙站起身,掃了那些人一眼,輕輕打了個響指,就見那些僵坐著的人身體一軟,一個接著一個趴到在滿是灰塵的桌子上。
鳳雙雙看了看有點麻爪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處理的安冉,淡淡道:“都沒什麼大事,就是被抓過來聽了幾天戲。
把他們帶回去吃點軟的,最好送醫院去打幾天營養液,在曬曬太陽,去去這幾日沾染上的陰氣就沒事了。”
說完鳳雙雙走上了舞台,而那件原本平躺在地上的青衣喜服從地上輕飄飄的站了起來,好像一個人一樣站在鳳雙雙的麵前。
鳳雙雙輕輕抬手,那青衣瞬間縮小,落入了鳳雙雙的掌心裡,鳳雙雙收回手,那間青衣消失在鳳雙雙的掌心之中。
就在那間青衣喜服消失的時候,周圍的空間開始不停的振動,頭頂的天空被撕裂出一條巨大的裂隙!
周圍的景色陷入一片黑暗,有光明從頭頂的裂隙照入,慢慢的,裂隙越來越大,同時腳下的地麵開始一點點升高。
安冉和安林互相扶持著東倒西歪的站在不斷振動上升的地麵上拚命保持平衡,另一半的鳳雙雙背著手站在戲台上,仰首看著頭上的裂隙。
隨著裂隙的擴大,照入的陽光越來越多,漸漸的,已經可以從裂隙中看到外麵明亮的天空,陽光一點點映照進來,最後裂隙消失,土地平複。
安冉和安林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他們兩個已經出現在剛剛驅車趕來的那處遺址中,戲台連同那些被抓來的人都出現在了地麵上。
“嗯!”
“嗚!”
“哎呦!”
“我去身體好僵!”
有呻吟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安冉和安林低頭,那些原本趴在桌子上的人都已經蘇醒過來,正一個個揉胳膊揉腿的喊疼。
安冉和安林心中一喜,剛想去向幫忙找到人的鳳雙雙感謝,就發現原本還在的鳳雙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安冉圍著周圍轉了一圈,沒看到鳳雙雙的身影,忍不住有些遺憾的歎氣道:“也不知道這位老板去哪裡了?以後還能不能見到。”
說到最後安冉又有些崇拜的感歎:“她可真厲害啊,我都沒看出她動用了什麼手段,就這麼把一切都解決了,哥,你說今天那個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安林忙著安撫突然驚醒有些驚慌失措的普通人,又要和白曉剛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安冉這問話,就解釋道:“之前我沒想明白,這會兒我倒是想清楚了些,那個妖怪應該是我們最後看的那場戲裡那個青衣女孩穿的戲服所化。
萬幸對方的隻是繼承了主人的執念,找人來認真的看戲,所以之前老板才一再提醒我們,要認真看戲。
而我們不認真看戲的時候,那個青衣才會一臉凶相,如今那件青衣戲服成的妖怪已經滿足了有人認真看戲的願望。
之後它又說出了自己主人的故事,所以就放過了這些聽戲的人,或者應該說,其實它本來也沒想害人,隻是想有人能認真的聽它唱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