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會麵(1 / 1)

庶族無名 王不過霸 1284 字 1個月前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惡臭。

戰場上的屍體沒人清理,雖說天氣寒冷,屍體不易腐壞,但時間久了,還是會臭,再加上已經滲進土裡的血水,隻是靠近,白天人多還不覺得什麼,但到了晚上,仿佛進入了鬼域一般。

從身上扯下一條布捂住口鼻,陳默就在城門口附近的地方坐著,靜靜等待結果。

曲陽城中。

“子源,你真的要去見他?若是有詐……”張超看著臧洪,皺眉道,他覺得有些不妥。

“不是我見他,而是他來見我。”臧洪將寫好的信交給張超過目,笑道:“能在這等時候想出這個法子,也是難得,雖然字跡稚嫩,但這份膽魄卻是不錯,若真能助我等破敵,為他謀一職位有何不可。”

“讓他上來?”看著臧洪的回信,張超點了點頭,在這裡見麵,對方便是有什麼詭計也不怕,當下點頭道:“我這便著人去安排。”

“走吧,時辰也差不多了。”臧洪點點頭,與張超一同出了衙署,徑往南門而去。

……

黑夜有股神秘的力量,無論心中多麼煩躁,當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看著天空的時候,心情便能平靜下來,當習慣了周圍那難聞的氣味之後,陳默開始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從家園被毀到現在說起來,也隻是三個多月的時間,但好像已經過了很久,這段時間,原本熟悉的人變得陌生,自己似乎也變了,他開始變的冷漠,為了生存,不擇手段,自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會不會一直這樣下去?有時候,陳默自己感覺也挺恐懼的。

“咻~”

就在陳默思索著自己人生之際,遠處的城牆上,一縷火光閃過,一枚火箭射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鋒矢沒入泥土,火光也迅速消失。

陳默連忙起身,飛快的朝著火光消失的方向躥過去。

視線已經適應了黑暗,依稀能夠看到一些景物,很快便找到那倒插在地上的箭簇,一塊白色的縑素被綁在箭尾,哪怕是在黑暗中,依舊十分醒目。

陳默將縑素從箭尾剝下來,入手絲滑,這東西,陳默以前問過價錢,一匹要六百多錢,平日裡是看都不敢看的,如今被拿來寫東西,陳默心中多少有些複雜。

打開縑素,上麵的字並不多,陳默的眉頭微微皺起,上麵說邀他到城門下方,乘坐吊籃上城詳談。

片刻的猶豫後,陳默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朝著城門的方向走過去,也虧得太平教不是正規的軍隊,也沒什麼人巡夜,否則想要這般輕易地出去可不易。

城門下已經放好了吊籃,用繩索的一端係著,陳默沒有再猶豫,直接走上去,拉了拉繩索,城上便有人開始收吊籃。

人在空中,就算沒風,吊籃都來回晃悠,陳默雙手死死抓著繩索,雖然看不見地麵,但這種生死不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感覺,絕不是什麼美好體驗。

不長的時間,城牆上的火把照耀下,女牆已經觸手可及,陳默連忙伸出一隻手趴在城牆上,女牆內有人伸出一隻手,陳默也沒多想,直接抓住對方的手,一隻腳往城牆上一蹬,順利的爬上去。

“呼~”

腳踏實地的感覺,讓陳默狠狠地吐出一口氣,同時對著身前高大魁梧的身影躬身一禮道:“多謝相助。”

“是你助我而非我助你!”臧洪和張超看著陳默的樣子有些驚訝,誰能想到在戰場上貌似跟他們通氣的,竟是個十多歲的少年。

陳默抬頭,看著眼前魁梧的男子道:“在下夏丘陳默,不知……縣令可在?”

“我便是。”張超在看到陳默的瞬間,心中的擔憂和疑慮已經沒了,沉默的年紀和樣貌還是很具有親和力的。

“拜見縣令!”陳默連忙躬拜。

“不必多禮。”張超擺了擺手道:“先吃些東西吧。”

“不了,我娘還在賊營之中,不知縣令招我上來,可是有何破敵之策?”陳默搖了搖頭,他怕自己出來的久了,母親擔心。

“不急。”臧洪擺了擺手,有些好奇的看著陳默道:“少年郎,可否與我說說你的經曆?你是如何至此的?”

陳默猶豫了一下,畢竟這個說來話長,很費時間。

“此事關乎我等是否能信你,畢竟你從賊營而來。”張超看著陳默道。

“好。”陳默隻得點頭,當下將自己如何與太平教結怨,到裡正被殺,家鄉被毀,再到一路在太平教的糧食引誘下被引誘至此,當然,其間殺人護食、奪食的事情,陳默沒提,不過就算沒說這些,一個十歲稚童從夏丘至此輾轉三百多裡,不但要吃食,還要護著自己的母親,這份經曆便足以令人動容。

“箭書傳訊,是何人教你?”臧洪好奇道。

“是我想的。”陳默看了看臧洪,記得那天自己確實射到這人身上,當下連忙躬身道:“當日也無其他辦法,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便是你身上這木弓?”臧洪目光落在陳默肩上的短弓上,微笑道。

“嗯。”陳默想了想道:“那箭書有些事我娘教的,本是想出些妙計再送進來的,隻是……”

說到最後,陳默有些尷尬。

臧洪有些忍俊不禁,數萬人聚在城外,他們都沒什麼辦法,若讓一個十歲稚童給想出破敵之策來,那他二人臉麵往哪擱?

“太平教勢大,你為何還願冒險做此事?”張超對陳默觀感不錯,微笑著問道。

“若非他們毀我家園,我如何會來這邊?這一路上多數人都是這般被他們驅趕至此,雖然勢大,但人心背離,必不能長久!”陳默認真道:“況且我陳氏一脈雖然落魄,卻也是忠臣之後,怎能做這等叛逆之事?”

“這些是你自己想的?”張超有些驚訝道。

“多半是我娘說的,她說太平教難以久持,我等當早思出路。”陳默也沒隱瞞。

臧洪和張超聞言不禁點點頭,這點上來看,陳默家世雖已落魄,但教養卻是不錯,臧洪想了想道:“要破賊軍卻也不難,若能燒毀賊人糧食,賊人沒了糧草,這些百姓自然四散。”

“這位先生!”陳默聞言一驚,躬身道:“如此一來,怕是多數要餓死!”

張超搖了搖頭道:“眼下也無更好辦法,你若是能做成此事,我可向你保證,破賊之後,可向太守請命放糧,儘量救濟些人。”

全救,那不現實,也不可能,曲陽的糧倉搬空也不夠這些人吃多久。

陳默猶豫片刻後點頭道:“還有一事。”

“講。”臧洪看著陳默笑道。

“我娘還有一位嬸嬸,兩位兄弟,可否將他們先用此法接入城中?”陳默問道。

“可。”臧洪與張超對視一眼,張超點頭道:“明日還是此時,你可將他們帶到此處接上來,我等會好生照料。”

“多謝!”陳默聞言大喜,其他人他管不了,但母親能進城,也就少了許多牽掛,當下向兩人告辭,坐著吊籃重新下去。

“此子頗有大將之風,若能細心雕琢,他日必成大器!”臧洪待陳默下去之後,手扶女牆,看著一片漆黑的城下,微笑道。

“那也需能活著回來。”張超讚同的點點頭,畢竟十歲的孩子,能做到這一步,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隻是可惜……這該死的世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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