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我們詫異的目光,艾蘭喝了兩口紅酒,大家都是同族,食物對於我族而言,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艾蘭吃成這副樣子,已經不單單是愛好了,照我看這分明是嗜好。
艾蘭細品了品酒的味道,然後從容放下酒杯,問我們怎麼了,沒見過焦慮性貪食症嗎?
我老實搖頭說沒見過,銀河說她隻聽過神經性暴食症,病人暴食後又會瘋狂減肥。
碧石則說她知道焦慮症,並懷疑這個病症名稱是艾蘭自己編的。
艾蘭臉色一沉道:“不是我編的,是醫生的診斷!”
她說自己失去武器以後就開始焦慮,儘管沒有武器她不至於要死,但失敗的打擊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她被曾經的手下敗將拉下高台,一度意誌消沉,人類逃避痛苦的‘工具’有煙有酒有藥物,這些對我族來說沒用。
直到某天她路過一家炸雞店,看到一個大胖子大口啃雞腿,她突然得到了‘治愈’。
然而這種治愈是暫時的,她開始依賴這種滿足感,這樣既能防止她一直處於消沉的狀態,又不會因為負麵情緒堆積太多而做出危害社會的事。
碧石就問她為什麼混得這麼慘?她離開族群,放棄切西瓜組織後都乾嘛了?
艾蘭說她有過計劃,她孤注一擲,成功的話就能殺回去,把女王拉下馬,可惜失敗了。
所以她沒有回去,沒找過自己的舊部下,心灰意冷時,她窩在彆族遺棄的舊城裡蹉跎歲月。
經過時間的消磨,她又重燃了一點勇氣,出來準備東山再起,偏偏遇上升級加強版的伊諾西,武器都讓人家搶去了。
“害,平平淡淡才是真,走一個!”我為艾蘭倒上酒,舉起自己的酒杯。
早餐店裡沒有高腳杯,我用平時客人喝大麥茶的秸杆杯裝的酒。
艾蘭舉杯和我相碰,一切儘在不言中。
“彆做夢了,咱們平淡不了。”碧石看著艾蘭,問:“她到底用什麼技術把你的武器搶去的?”
這是個好問題,我們各自的武器,基本都是終生擁有,死後才能被彆人繼承。
艾蘭還活著,她的武器是怎麼剝離、叛變的?
業火不遠千裡追著我,就是為回到我這裡,認了主的武器,我沒聽過這任使用者還活著就易主的。
如果伊諾西有特殊的辦法能克服這個難題,那原則上來說,誰的武器她都可以搶走。
艾蘭回憶道:“泡泡糖…?”
碧石聽到她這回答差點掀桌,艾蘭趕緊解釋:“類似、是類似的東西,你現在脾氣可有點暴,喝點靜心口服液吧。”
艾蘭說伊諾西扔出一堆像嚼過的泡泡糖似的東西,這玩意兒不傷人,可是粘人,她雖有躲閃,還是被粘上兩塊,被這東西粘上,她的武器就像秋天的樹葉,從她身上剝落了。
此時我們四人同時陷入沉默,伊諾西掌握的技術高不高暫且不提,就是這方便攜帶、防不勝防的屬性,就值得我們重視。
比如她可以在我回家的路上布置十幾個人偽裝成行人,等我走近他們,每人從兜裡抓出一把泡泡糖扔向我,我因著顧忌暴露,肯定不會第一時間使用業火,難保不會沾上一兩塊。
“我看…要不咱倆的直播就停了吧,現在咱們的優勢是藏在暗處,沒被她發現,萬一讓她知道咱們在哪,肯定會來搶咱們的武器。”我這話是對碧石說的,她的作死視頻和我的百變直播都是公開‘作品’,也許傳來傳去就傳到伊諾西麵前去了。
“不,我們應該主動出擊。”碧石不假思索地說。
“送人頭啊?不去。”我現在不止業火一件武器,那泡泡糖是什麼我們都沒弄清楚,我送一回,相當於三個人頭。
“艾蘭去。”碧石一指艾蘭。
“讓我當誘餌?我就剩這條命了,祭司大人,稍有差池我小命不保。”艾蘭在打架方麵,從沒這樣慫過,我們倆現在是半斤八兩。
“我和銀河協助你,安汐負責對付伊諾西,這次咱們不明爭、搞暗鬥。”碧石勁頭十足地說。
她的計劃是用艾蘭吸引伊諾西的注意、由她和銀河保著艾蘭,同時引走伊諾西身邊的人手,再讓我暗殺伊諾西。
這個行動當然不能在開闊的地方進行,她想在伊諾西的住處動手,我不用非得潛入房子裡麵,隻要在外邊把房子連同地基都給燒成灰即可。
白雲知道伊諾西的據點,我可以問問她,不過希望應該不大,伊諾西疑心極重,白雲帶著工具人叛逃,她肯定會把據點轉移到彆處去,以防白雲投敵,反過來端她的窩。
碧石問艾蘭,是在什麼地方碰到的伊諾西。
艾蘭說是在我族的上古大墓,她是奔著那墓主的陪葬去的。
顯然伊諾西跟她想到一塊去了,碧石忙追問,那墓主的陪葬呢?是不是也落到伊諾西手裡了?
艾蘭搖頭,說沒有,她們根本進不去那座墓。
她說的這座墓我們族內的人基本全都知道,在我沒有沉睡的時候,甚至更早之前,我族內部就流傳著關於那座墓的傳說。
作為致力於挖自家祖墳的叛逆種族,曆任女王都打過那墓的主意。
墓主身份一般,女王們圖的不是陪葬金銀,是墓中那件武器。
它可以分解一切,不管是沙礫還是星球,不管喘氣的還是死物,所有由元素構成的東西,它都能分解掉,而且是瞬間分解。
這東西隨我們祖先從故鄉過來,不是我族製造,是有人存放在我族的。
故鄉遭遇大劫,祖先依然信守承諾,帶上它遷來這個世界。
等待著有一天,它的真正所有者會過來取走它。
我族人都知道它的破壞力何等恐怖,不管內鬥得多厲害,也沒人想過使用它,畢竟找到一個適合生存的世界不容易,再給打沒了,連流浪都找不到地方。
本來這東西是由曆任祭司看管,因此那時候的祭司地位更高,比女王高出一大截。
女王能不眼饞嗎?
時間一久,便有人動心思了,某屆女王陛下想要把這件武器偷出來。
那屆祭司也是牛人,抱著那武器把自己活埋了。
這傷敵一百、自損八千的招數,還真像‘祭司’能乾出來的事,我想到這瞄了眼碧石,心說她就是這種人才。
所以艾蘭說的古墓,其實是座祭司墓,那墓之凶,不在於機關或守墓獸多強,而在於墓牆之堅固。
那位祭司彆的能力一般,甚至她本職工作也是一般般,但她的天賦比較特殊,就是會長甲,說殼也行,見過海龜、穿山甲吧,她的甲殼更堅固,堅不可摧。
這人還可以像蟬似的,隔一段時間蛻一次殼。
艾蘭說那座墓就是用那殼做的外牆,她刀劈、斧鑿七七四十九天,刀卷刃了、斧砍豁了,外牆卻是連個白印也沒留下。
伊諾西則比較野蠻,炸過、鑽過、燒過、酸過…就是往上麵潑強酸,結果還是沒能弄開哪怕一個小口子。
總之能嘗試的方法全試過了,就是破不開墓牆。
至於墓門,根本沒有,如果那墓用尋常方法能打開,裡邊的武器早讓人拿走了。
前人使過的方法更多,照樣打不開那墓,艾蘭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的,誰料前輩的武器沒拿著,她自己的武器還被人搶了。
得知伊諾西也沒成功,我、碧石跟銀河同時鬆了口氣。
那座墓的位置不是秘密,伊諾西出現在那隻是因為她也想取出墓中的武器。
所以艾蘭提供的這條線索沒用,碧石說她會繼續調查,等確定伊諾西的位置,再詳細計劃。
今天我們四個見麵就是開個碰頭會,正事聊完,艾蘭馬上問我這家店什麼時候開業,她一定常來光顧。
我說過段時間,剛裝修完需要通風,等開業我通知她。
艾蘭看看表,又看看我們,問:“夜宵哪吃?”
我以為聽到這話碧石會丟下我們走人,但她隻是冷哼一聲,沒說話。
“都不說話就我安排啦?”艾蘭拿出她的車鑰匙。
“走吧。”我看正事聊完,到聯絡感情時間了,碧石沒反對,那就是同意了,我平時很少出去玩,去也是跟包子她們一塊,現在我們四個人加起來超萬歲的老年人一起玩,肯定不能去遊樂園奶茶店這種地方,有艾蘭安排再好不過。
艾蘭開她的雙排小皮卡來的,這車平時她也是拉貨用,她跑長途是開大卡,皮卡業餘時間拉小活。
碧石和銀河坐後排,我坐副駕駛,一輛車剛好能裝下我們四個人。
碧石開跑車來的,她提前來華夏,在租車行租了輛特彆奢華的跑車,就能坐兩個人,銀河搭她車來的。
放棄跑車坐進小皮卡,碧石一張臉黑如鍋底,她這人總在無關緊要的事上有潔癖。
艾蘭先領我們到一家門臉不大、但生意紅火的小店吃爆肚兒,然後轉戰到一家隻在午夜開門的菜館吃私房菜。
吃爆肚兒的小店吵得麵對麵聽不清對方說什麼,等到了私房菜館又安靜得滲人。
菜館開在一條巷子深處,巷子兩邊的住家或商鋪都關門了。
到菜館門口碧石的臉又綠了,因為菜館旁邊隔著一條小道就是公共廁所。
菜館開在一間四合院裡,這樣的區域有公共廁所很正常。
艾蘭誤會了碧石的臉色,解釋說菜館裡有衛生間,不用跑出來解決問題。
我關注的點是這家菜館的營業時間,午夜開門,淩晨四點關門,這是飯店,還是鬼門關哪?
巷子裡沒彆的行人,好在有路燈照著、蟬叫著,也不算冷清。
艾蘭輕車熟路地上前拍門,抓著門上的銅環,噠噠、噠、噠噠噠,好像在對暗號。
我沒見過開飯館鎖門的,還得顧客對暗號,才有人打裡邊出來開門。
嘩啦、哢,聽聲音裡邊還真插著門閂呢。
我低頭看看大門兩側擺的看門‘神獸’,不是獅子、不是麒麟,也不是大象,是兩個小娃娃。
童男童女分立門兩邊,高度大約有半米,不知道是不是取招財進寶的寓意。
菜館的門被打開,門裡站著個穿對襟白褂的男人,長的跟明星似的,見到艾蘭立刻堆笑,小聲說貴客到,裡邊請。
我們四人進了門,繞過影壁,前院種了許多花草,花草中間有條小徑,兩邊的矮樹將兩側的房間門、窗戶全遮上了。
白褂男領我們穿過小徑,說是要去雅間。
我問艾蘭:“你常來?消費高不高?”
艾蘭嘖了聲:“就知道心疼錢,這頓我請。”
上頓爆肚兒是碧石請的,期間茶飲小食是銀河花的錢。
因為我準備了晚飯,所以這頓本來也該輪到她請。
不過她誤會我了,我問價不是心疼錢,是擔心讓她太過破費。
但看她這滿不在乎的態度,我沒有解釋。
碧石這時開口道:“你誤會她了,安汐現在拿錢不當錢。”
艾蘭做了個‘哦?’的口形,很意外的樣子,可碧石緊接著又說:“當命。”
我不跟她計較,扭臉去看周圍的環境,這院子布置得特彆清幽雅致,空氣中飄著不知名的花香。
一點油煙味也聞不著,我都沒看出來哪是廚房。
白褂男領我們走進一間掛著厚門簾的房間,大熱天的掛厚門簾,可能是為複古,也為隔音,房間裡邊特彆清涼。
我仔細找了找,沒找到空調的出風口,應該說是沒找到空調。
屋裡沒有外窗,一邊是飯桌、一邊是迷你戲台。
戲台不是給真人唱戲用的,艾蘭說可以點皮影戲看,沒有人操作。
“沒人操作?皮影自己會動會唱?”艾蘭神秘一笑,沒有解釋。
房間布置得簡單素雅,沒有花裡胡哨的東西,菜品樣式全掛在牆上,菜名刻在小木頭牌子上。
艾蘭說這樣方便更換,這家菜館的菜品不固定,可能一天一個樣兒,也可能今天有兩道、明天有四道。
至於吃什麼,是廚子先決定做什麼,顧客再從這些菜品裡挑。
比如廚子今天隻做了兩種菜,都是魚,而我不吃魚,那抱歉,今天我算白來一趟。
“這麼開店,能賺錢?”我好歹也算餐飲行業中的一份子,沒聽說有這樣做生意,還不賠個精光的。
“賺不賺錢不知道,反正菜不貴,就是…你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艾蘭笑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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