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的波蘭北部,數百名農夫和工匠,正在熱火朝天地建設著。
甚至一些騎士,在訓練間隙,也脫下了盔甲,光著膀子前去幫忙。
這些騎士們普遍比平民們生活狀態更好,更健壯有力,太陽把他們身上的皮膚曬得黢黑,宛若在他們的身上抹上了一層棕油。
對這些來自北部的小貴族來說,親自做農活或者做工作,都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如若不然他們也不會被其他地方的貴族看作是鄉巴佬了。
隻是,就算是有他們的加入,在三百年前這種缺少足夠人力物力的地方,建設的進度也非常慢。
這讓生活在後世一個基建狂魔的國家,加上係統加成和各種技術加成,可以擁有近乎不可能的建設速度的穀小白,感覺很煎熬。
更彆說穀小白現在知道,除了建設一座城堡之外,他還需要開挖一個很深的洞穴,好讓他有空間來建設那座機器。
而他的時間,卻不確定有多少。
隻是,這個時代工作效率很慢不說,人口也不多,一個貴族所能動員的人力物力是極其有限的。
這個時候,穀小白很確信一點,那就是他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
人力物力哪裡來?
當然是擴大今夜白騎士團了。
當前他擁有的普魯士的容克貴族和翼騎兵們,其實都在現代波蘭境內,和整個歐洲比起來,隻是極少的一部分。
整個歐洲,還有海量的能工巧匠和苦力……啊,不,騎士們在等著他的招募。
這時候的穀小白,頗有一種將自己的歐洲之旅,玩成了帝國時代的感覺。
在一個略帶薄霧的清晨,經過了一番修整的今夜白騎士團再次啟程,離開了剛剛開始興建的大城堡,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行。
這一次,穀小白的目的地是丹麥的首都哥本哈根。
彼得此時也正在哥本哈根等待他的到來。
這支隊伍裡,輕裝上陣的哥薩克騎兵作為前方斥候打頭陣,前陣的是裝扮著鮮豔羽毛的翼騎兵們,而居中依然是腓特烈贈送給穀小白的那輛紅色的馬車。
不過現在這輛馬車車門上,原來的普魯士王室徽標,已經挪移到了角落裡,而波蘭王室的徽標出現在另外一個角落,居中的,則變成了今夜白騎士團的“雲間明月天馬騎士”。
這些徽標出現在一輛馬車上,顯得格外獨特。
在馬車的後部,還有一隊騎兵更為特殊,他們的戰馬上除了武器之外,還有各種樂器,一路走一路演奏,正是穀小白在操練的騎兵樂隊。
再然後,是容克貴族的騎兵隊伍押後。
固然是穀小白經過了再三的人員壓縮,大部分的騎士依然渴望能夠追隨他前往歐洲的其他地方。
最終這支隊伍也有足足200人之多。
雖然這些人都是自帶乾糧追隨穀小白,但長途旅行的花費是巨大的。
穀小白也是一名長期領兵打仗的人物,他知道就算是這些人再怎麼虔誠和樂於為他奉獻,但任何一種情感都是容易被磨滅的,他想要得到這些人長期的忠誠,就必須把這些人都養起來,不能總讓這些人養著他。
在300年前的歐洲該如何賺錢?
此時海外貿易方興未艾,美洲殖民正在蓬勃發展,雖然美國還要80年後還能建立,但美洲大陸已經成了一片到處流淌著黃金的熱土。
雖然此時的清朝還在閉關鎖國,但是印度、東南亞等地已經變成了印鈔機,各個公司紛紛組建東印度公司,把各種各樣奇異的貨物從遠方拉回來,再把各種各樣的產品,拉到遠東和美洲。
穀小白穿越的“今夜白”這個身體,本身就是一名水手,穀小白自己也對航海和海上貿易極有心得,所以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要不然也加入海上貿易的大軍吧。
於是他問老馮:“這個時代最賺錢的商品是什麼?”
得到的答案是……
向美洲賣非洲的黑叔叔。
無論穀小白穿越了多少的時代,他本質上還是一個現代人,而且是一名物理學家,這個貿易還是讓他接受不能……
“咿~~~……奴隸貿易這種事,太過分了吧!”穀小白表示嫌棄。
乾點啥不好,乾這種事情會喪儘天良,說不定會生個孩子沒屁眼的。
其實,老馮作為一個傳統的騎士貴族,對奴隸貿易也是深惡痛絕的,他道:“對啊,把這些黑人賣到美洲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實在是太不人道了!那是流浪漢、罪犯和懶惰的人才會去的地方!我們應該把他們解放出來,送到我們領土去!這樣他們就有一個新的家園了,而我們也有了足夠的人力。我倒是認識幾個大商人,不如我們買幾船回來?”
穀小白斜眼看著老馮,無奈搖頭。
“老馮,你這道德觀也不行啊。”
看看,看看,這什麼時代局限性?
合著自己搞奴隸貿易就是解放奴隸,彆人搞奴隸貿易就是不人道了?
再說了,就非洲黑叔叔那種工作效率,還是算了吧,穀小白需要的是能服從管理有基本的紀律性的人。
把他們培養成能夠令行禁止的熟練工人,還不知道需要多久呢。
“無論如何,我還是無法接受奴隸買賣!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穀小白道。
“那好吧……”老馮無奈屈服,放棄了自己這個很有創意和誘惑力的想法,“那,您認為我們應該怎麼辦?”
賺錢這個大課題,是穀小白提出來的,老馮隻是一個建議者,最終還是需要穀小白拍板。
穀小白眼睛亮晶晶道:“我覺得我們還是乾老本行吧,看誰不爽就去打誰,把他們的錢都搶走,然後把他們抓回來給我們乾活。如果看誰比較順眼呢,就收他的錢,去幫他打他的敵人,把他的敵人的錢都搶走,把他的敵人抓走去給我們乾活!”
老馮:“……”
你這比我剛才到底好到哪裡去了!
不,完全比我剛才那個想法還要道德淪喪好不好!
你這確實不是奴隸貿易,可是……除了沒有貿易之外,完全更黑暗好嗎?
穀小白卻是越想越覺得可行。
近代史上,歐洲一直戰亂不斷,所以催生了大量的新武器和精銳的軍人,才讓歐洲在近代史上擁有了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實力,征服了全世界。
隻要你有人有槍有戰鬥力,想要打仗那還是簡單得很的。
而穀小白很有信心,可以在這個時代打造出來一支科技最先進,紀律最嚴明,戰鬥力最強的軍隊。
實在是不行,他就自己上唄,有照夜在身邊,兩把琴弦和幾首特彆上頭,特彆有煽動性的曲子在手,他怕誰?
他誰都不怕啊,見誰打誰,誰不服打誰。
本來,組建騎士團,最大的出路就是當個超大型的雇傭兵頭子唄,反正曆史上許多騎士團,譬如條頓騎士團,就是這麼過來的。
他想了半天,覺得這個計劃簡直是天衣無縫,問老馮道:“老馮,你覺得我這個想法咋樣?”
老馮硬著頭皮道:“大團長英明!”
穀小白就更得意了起來。
我果然是個賺錢的天才!
耀哥兒在這裡,都要甘拜下風!
穀小白大部分時間對自己都是有著清醒的認識和定義的,隻有這個賺錢方麵,實在是毫無自知之明。
老馮的內心是在歎息的。
他當時打算追隨穀小白的時候,咋沒看穿自己追隨的主人,是個大號強盜呢?
當時隻是覺得,這麼年紀輕輕,弱不禁風的少年,隻身騎著一匹白馬,帶著一把不知名的拉弦樂器,卻要在這風波詭譎、動蕩不安的歐洲,尋找一個四十年前的女子。
那簡直就是步步驚心啊。
多可憐的小人兒啊,我不保護他誰保護他?我不追隨他誰追隨他?
若是他在尋找自己目標的路上,被人傷害了,那豈不是世界的損失,就連上帝都會為之悲泣。
誰知道,媽蛋。
這家夥是一個暴力狂,戰鬥力已經不能用爆表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天神下凡,一個人單挑一支部隊的那種。
除了古希臘的神話裡,老馮都覺得自己找不出這麼猛的人。
自己怎麼就成了一個保護者,變成了一個搖旗呐喊的幫凶了呢?
這不是我本意啊!
不然我還是去熟人那裡買點黑叔叔,勸這位大人就宅在家裡蓋房子得了?
至少可以把歐洲從水深火熱裡麵拯救出來啊……
可穀小白能怎麼辦呢?
畢竟他可是開局一艘船,剩下的全靠搶的人啊。
在現代他就已經搶了海盜搶美國,搶了美國搶北約,每次都有巨大的收獲。
可以說他全靠自己的武力,才能混來那麼多的科研經費。
如果光靠唱歌賺錢,現在他都快窮死了。
既然有那麼好的辦法,為啥不用?
已經形成了路徑依賴了屬於是。
老布在旁邊聽著倆人的討論,默默對著天空翻著白眼,鄙視這倆道德觀完全不靠譜的人。
但這倆人都是他的上司,還有一位不但是上司更是他效忠的主人,他能說什麼呢?
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
“上帝啊,請您原諒我的罪,也請您原諒我追隨的主人的罪過,他還小,還不懂事……等他長大了……等他長大了,那就更不得了了!”
完了,就算是祈禱都救不了自己了。
估計自己,永遠也上不了天堂了……
真不知道,歐洲將會被這個混世魔王,折騰成什麼樣子。
“唉……”老布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氣。
在穀小白和老馮兩個人不怎麼靠譜的一路商議和合計之中,車隊就這麼一路向西南的方向走去。
白天趕路,夜間紮營,200名騎士加上輜重車隊等,行進的速度並不快。
而在這支車隊的後方,還有許多的忠誠追隨者,跟在後麵。
他們已經跟著穀小白遠征了華沙,回歸了騎士團大城堡,現在又再次南下。
在外麵餐風宿露,披星戴月,日子好不辛苦。
甚至很多追隨者,完全依靠步行,很多次都掉隊落伍了,還是憑借車轍和馬蹄的印記一路追過來,半夜才能抵達營地附近,第二天再辛苦的追趕。
即便如此也不離不棄。
為的就是能夠在半夜駐紮的時候,遠遠聽到營地裡響起來的那一抹弦音。
穀小白的音樂,擁有無與倫比的吸引力和影響力,讓他們願意為了這音樂拋妻棄子,甚至舍棄自己的生命。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穀小白最鐵杆的粉絲。
擁有了“帝國的命運”和“不息的魂靈”兩個絲弦之後,穀小白的二胡“無名”的表現力更上一層,他也在對自己的這首《北大西洋狂想曲》進行一係列的調整。
雖然《北大西洋狂想曲》隻是一個曲子,但它本身所需要消耗的精力,恐怕比一整張專輯還要來的大得多。
這是穀小白第一次對西方古典樂的探索,他將自己路途的見聞,各階段的感悟,都融入了這首曲子裡。
賦予了它在音樂之外的,難以言喻的文化底蘊。
甚至可以說,這是一首用音符書寫的歐洲遊記和今夜白大騎士團編年史。
隻是這首樂曲,真正的知音,卻不在300年後,而在300年前,這片雖然在發展,卻依然野蠻、殘酷的大陸上。
想要真正聆聽這首曲子,也不是在國王的宮殿裡,在教堂的聖堂中,而是在這曠野的荒原之上,在馬的響鼻,人們的竊竊私語和跳動的篝火之影之間,看著穀小白坐在篝火旁邊,就著插在尖刀上的肉吃一口,然後手中不停,或激昂,或憂愁,或令人心生愛意的音樂,就那麼流淌在圍成圓形的營地之中,撩動著人的心弦,久久無法平息。
隻是,這種音樂,這個世界上,已經再也沒有人能夠感受到。
在300年前,穀小白帶著今夜白騎士團向丹麥進發的時候,三百年後的大西洋上,海上龍宮也拖著巨大的冰山,借著洋流和海風的力量,一路向卡特加特海峽駛去。
他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北歐國家丹麥的首都,哥本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