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我不相信。”克裡斯蒂安五世瞪大眼睛。
對克裡斯蒂安五世,或者說對丹麥王室來說,這塊“預言石”,是他們家族能夠存續至今的關鍵,不知道多少次,他們家族在走投無路時,都會到這塊預言石之前,求取關鍵的預言,而這塊預言石,從沒有辜負過它們——至少,在克裡斯蒂安五世的父親弗雷德裡克三世在世的時候是如此。
而克裡斯蒂安五世接任了這個重擔之後,無數次麵臨艱難的選擇的時候,都會想,會不會有這塊“預言石”在的話,自己的擔子就會變得輕一點,自己的霸業就會變得更順暢一點。
但現在,這塊預言石“複活”了,他卻感覺無法接受。
“不……你……你在撒謊!證明給我看!”
“唉……”穀小白搖搖頭,“我已經證明了,更多的證明已經毫無意義。”
穀小白這句話剛說完,就聽到“嘭”一聲,又是一塊石頭從預言石裡吐了出來。
克裡斯蒂安五世看著穀小白,再看看那石頭,跑了過去,拿起了吐出來的石板。
“我已經證明了,再多的證明已經毫無意義。”
和穀小白所說的話,一字不差。
“不,不是!這……”
“你其實已經知道了,不是嗎?”穀小白歎息。
“啪”一聲,又是一塊石頭,從裡麵吐了出來,克裡斯蒂安五世看了一眼,已經崩潰,又是一字不差。
“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一次,穀小白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啪”一聲,又是一塊石頭落了出來,代替他回答了克裡斯蒂安五世。
“我是你的祖先,也是你的後人,我是時間長河的旅者,也是曆史的締造者,我創造了一個個王國,卻又兩手空空的離去。我是今夜白,也是遠行者。”
有些陰暗的地下室裡,克裡斯蒂安五世頹然地坐在那裡。
他並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卻又不得不相信。
就算是穀小白臨時刻了石頭放在預言石裡,這預言石也不會如此精準地吐出來這段對話的石頭。
那個時代的科技,是不可能做到這點的。
“咳咳咳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著,似乎要把自己的肺部都咳嗽出來。
這一刻,他的世界都已經被顛覆。
有的時候,篤信上帝,認為上帝對自己自有安排是一回事。
但是真正發現自己的一生原來都已經注定,則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會讓人覺得,自己的未來定然會一片光明。
而後者卻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說實話,這一切對穀小白來說,也非常的震撼和顛覆。
讓他對時空和因果,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其實這台機器,並不是什麼預言石。”穀小白對克裡斯蒂安五世道:“它隻是把你本來就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告訴你,它所告訴你的一切,都是你決定去做了的,不管有沒有它,你都會如此做,曆史都會如此發展。”
克裡斯蒂安五世呆呆坐在那裡,不說話。
對一個擁有雄心壯誌,卻又諸事無成的君主來說,穀小白的這句話,說不定更殘酷。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把這塊石頭砸碎,不會讓它束縛著我,束縛著我的子孫後代。”穀小白道。
“如果你不希望它束縛著你的子孫後代,你為什麼又要把它造出來呢?難道我們不是你的子孫後代嗎?”克裡斯蒂安五世問。
這句話,代表著他已經接受了穀小白是這台機器製造者的事實。
穀小白張口結舌。
如果一切重來一次,人類真的有新的選擇嗎?
如果是以前,穀小白覺得,有的。
但現在,穀小白卻覺得,或許人類本來就彆無選擇。
就比如他,在見到小蛾子的一刹那,一切就已經注定。
他和時間長河的對抗,到底是真正的對抗,還是另外一種注定呢?
或許,這台機器證實了,這世界可能還會有其他的發展,所以他造出來了這台機器,確保曆史以這種脈絡發展。
就像是一個精細的鐘表匠,細細地調整著齒輪,確保鐘表毫秒不差。
而這一次,穀小白要細細調整的,是2700年的時空長河。
未來的自己,到底做到了多變態的事情?
類似預言石這樣的機器,在曆史上還有多少?
“是為了小蛾子小姐吧……”看穀小白沉默了,克裡斯蒂安五世卻覺得自己理解穀小白,他抬起頭,看向了預言石,“如果這台機器,是為了確保小蛾子小姐能夠達到彼岸,那麼……”
隨著一聲歎息,克裡斯蒂安五世,再次把那厚重的石門關了起來。
王宮裡,克裡斯蒂安五世重新以皇室的禮儀,招待了穀小白。
他看穀小白的心情格外複雜。
頗有種“暗戀的人喜歡的人不是我,現在暗戀的人的正牌男友找上門,而我還要為了暗戀的人忍氣吞聲”這種舔狗的心態。
又無奈又酸爽。
而且,更詭異的是,“這個正牌男友可能還是我祖宗”。
現代人都理不明白這麼複雜的關係,更彆說古代人了。
“雖然我和小蛾子小姐熟識,但是真正的建設,我並沒有參與,我隻知道,我的父親其實並沒有建設什麼,他們隻是修複了什麼東西,似乎是什麼古代的遺跡,這遺跡在極北之地,就連太陽都照射不到的地方,遠征的工匠行走了數個月,甚至很多人都凍死在了路上……之後我的父親三緘其口,從沒有對我說過這些事情……”
莫名其妙的,穀小白回憶起了自己曾經聽過的那首歌。
“Táreieóeinn
奧丁驅馬
前往東門
Tarerhannvissi
他知道那裡是
V?luleiei
女巫的墳墓
他吟誦咒語
Valgaldrkveea
強大的法力
Unznaueigreis
迫使她現身
Násoreofkvae:
她在死亡中說:
Hvatermannatat
這個男人是誰
Mérókunnra
我未曾見過
Ermérhefiraukit
為何讓我經曆
這艱辛旅途?
Vareksnivinsn?vi
我為大雪封印
為暴雨侵襲
Okdrifind?ggu
為露水浸透
Dauevareklengi.’
我已逝去久矣。”
太陽都照射不到的地方,冥府之國。
沉睡的女巫,被大雪封印。
莫名的,一個想法浮現了出來。
難道這首歌,描述的就是小蛾子醒來的場景?
他們修複的,就是自己第二次遠行者試煉,穿越到維京時代,所製造的某種巨大的設備?
等等,如果自己能夠在那時候的維京長船上聽到這樣的歌謠,那就意味著,這樣的傳說已經流傳了許久……
這首歌又是怎麼來的呢?
難道在維京時代之前,自己還來過?
太多的想法浮現,讓穀小白腦袋裡亂糟糟的。
被自己陰謀論到底是什麼感覺?
被自己的陰謀論陰謀論到陰謀論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穀小白對自己,恐怕不比克裡斯蒂安五世怨念少多少。
“我所知道的,就隻有這些了,當時參與了這一切,現在還在世的人,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瑞典的國王,卡爾十一世。
“我聽說卡爾十一世的身體非常不好,如果你要去的話,最好趕早。”
其實穀小白也知道,卡爾十一世已經時日無多。
這也是他打算拋下今夜白騎士團,自己行動的原因。
但克裡斯蒂安五世自己,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看穀小白看他的眼神,克裡斯蒂安五世問道:“我是不是也已經時日無多了?”
“大概……還有兩年的時間吧。”
“比我想象中好多了。”克裡斯蒂安五世苦笑,他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既然我也命不久矣,能不能答應我一個不情之請?”克裡斯蒂安問道。
“請說吧。”
“我隻從我父親那裡聽說過小蛾子小姐的那首歌,卻從來沒有聽過。當我聽說那首曲子又重新出現時,就知道你來了。”克裡斯蒂安五世道,“如果這首歌真的那麼神奇的話,我想……至少聽一次。”
“你確定?”穀小白問道,“你知道這首曲子有什麼效果吧。”
“我確定。”克裡斯蒂安五世道,“我隻想知道,我父親到底為了什麼而不顧一切。”
於是,在穀小白離開丹麥王宮的時候,又多了一個滿臉擔心,殷殷囑咐的人,隨行者裡,又多了好幾個丹麥貴族。
凝望著穀小白縱馬離開,克裡斯蒂安五世抬起頭,看向了天空。
太陽已經西下,一輪明月已經升上了天空。
日月輪轉,鬥轉星移,三百年後,同樣的地點,一名軍官一路狂奔向宮殿內:
“陛下,陛下!來了!來了!海上龍宮的使者來了!”
接到了海上龍宮的回執,說邀請他們前往海上龍宮參加穀小白的成年禮,丹麥王室欣然應允。
不過,王室出行也不是多麼容易的事情,時間又這麼緊,也足以讓人焦頭爛額。
然後海上龍宮再次回信,說將會派出騎士團的騎士前來迎接。
為此,丹麥王室,也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而消息傳來,在王宮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無數的人群,他們都在等待著,女王陛下的出行。
女王陛下的黃金馬車已經經過了細致的清理和保養,八匹雪白的駿馬,身穿紅色長袍的貼身侍從駕馭著駿馬,將黃金馬車拖拽到了宮殿之前,而盛裝的皇家騎兵衛隊也已經列隊等待。
丹麥的晚上依然很長,此時已經是傍晚,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低沉的嗡鳴。
這聲音,雖然低沉,巨大,卻並不刺耳。
像是有一個獨特的旋律在不斷的繚繞回旋。
聽到那聲音,大家都抬起頭來看了過去。
然後猛然瞪大眼。
天邊,出現了一輪圓月。
不,不對,是在原來的圓月旁邊,又出現了另外一輪圓月。
那圓月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大到了完全覆蓋了天空中真正的明月。
那是……
“天空音樂廳!”
“天哪,天空音樂廳來了!”
“真的是天空音樂廳!”
廣場上,人群已經沸騰了起來。
北歐三王國爭相邀請穀小白前來訪問,已經是國際上熱議的事情。
世界上曆史最為古老,血統最為純正的三個王國,為什麼要爭相邀請穀小白呢?
而穀小白他竟然沒有接受邀請,反而邀請三個王國的國王去海上龍宮。
說實話,這些操作,即便是穀小白現在在北歐幾個國家的影響力極大,大家也還是在觀望著。
看穀小白的反應,再決定是該噴還是該罵。
三個國家的王室,在國內依然擁有卓越的聲望,這種聲望,不是哪個明星可以短時間內取代的。
即便是穀小白也萬萬不可能。
如果穀小白會怠慢他們的國王或者女王,那絕對也是罵到死為止。
但現在,看到了天空音樂廳,廣場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有一種想法。
那就是,真給麵子!
麵子給足了!
世界上除了海上龍宮之外,最大的飛行器。
當然了,海上龍宮算不算飛行器還另說,畢竟穀小白自己都不承認海上龍宮會飛。
用穀小白的話說,它就是會低空懸浮而已。
所以,天空音樂廳也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大的飛行器,據說飛一次,都是天價的消耗。
不收你好幾億門票都會虧本。
穀小白竟然拿天空音樂廳來接丹麥王室?
這可真給麵子!
彆說現場的圍觀群眾們了,就算是列隊等待的騎兵衛隊們,還有戴著熊皮帽子的皇家衛兵們,此時都忍不住拚命向天空瞟。
迄今為止,天空音樂廳起飛一共也沒幾次,上次有幸看到天空音樂廳起飛,還是元旦的時候。
就連女王都瞪大眼睛,從黃金馬車裡探出頭來,難以保持自己優雅的皇家儀表。
穀小白這是打算把她的整個儀仗隊都一起接上嗎?
不,這還不算。
隨著距離的接近,在“圓月”的周邊,還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白色光芒。
“那是……”
如果說,剛才圍觀群眾們是震驚,現在就是沸騰了。
那是一匹匹的天馬,排著整齊的隊列,正踏空而來。
雲間,明月,天馬,騎士!
今夜白騎士團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