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千絲繞(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253 字 2個月前

顧星朗疑麓州狀況也不過近兩年的事。

暗線布城,短期內確沒探出所以然。

而此城分明平寧過頭,比大祁任何一地都叫人省心,就仿佛——

一份無聲的默契。

一個長久的約定。

徹底敲響警鐘的是去秋顧星漠中箭。

太像刺探。

而他這幾個兄弟,無一大奸,若有盤算比如信王顧星止,那也是五分為社稷,五分為著心不甘。

顧星朗當然在做一些前無古人的嘗試,因為前無古人所以冒著風險,於私為阮雪音,於公為天下理想。

顯然信王、寧王都不樂見這些險。皇權邏輯根深蒂固,統一大業迫在此朝,呼藍湖家宴上已經表達得很清楚。

交心是否有用,他不確定。已經在做了,比如呼藍湖那夜把酒私語。

他們聽進了多少,是否認可,他也不確定。而如果這些將在日後成為導火線繩引皇室內亂,最可能付諸行動的,是信王。

他有昔年為長的“心不甘”助陣。

同時溫氏、整個麓州城,也平寧過了頭。

顧星朗在位八年,嗅覺或該說直覺,已經足夠敏銳。

須探實取證,以真正防患。

方有了上官宴入麓州一計。

此期間潛伏九思巷周邊的暗衛,他的人,其中之一,於事發兩日後快馬到了霽都,秘密入宮稟報那日狀況。

對方確為幾名蒙麵客,個個高手。上官宴自己亦有高手隨護,加上他們,其實是兩方對一方。

所以上官宴才幸免於難。

他也該是在那時候知道了,自己身邊還有顧星朗安排的護衛。

“蒙麵客呢,一個也沒抓到?”

上官宴的隨護要管主上死活,他們卻是可以繼續追的。

“屬下無用。那幾個蒙麵客,分頭行動,先後離開,且個個輕功了得,我等要確認上官公子無礙——”

顧星朗抬手,示意不必說了。

錯失良機。若能活捉哪怕一個,麓州的問題,才算真正取到了證。

上官宴重傷,沒有儘其用。

而安端的折子終於下一日抵達,一五一十呈報了近來事端。

事涉城內最大族和新近遷徙的上官家,關押的是溫氏,無論如何要秉。

競庭歌日日等著顧星朗下旨,好歹在這日得到了確切消息。

據說今上意思,請信王督促府衙查案。

溫家的事,值得出動宗室。合情合理。

“事事被你料中,真不知麓州此役,究竟你贏他贏。”上官宴畢竟是練家子,骨傷輕,這日已經能下床。

“怎樣算我贏,怎樣算他贏?”

“確定麓州真正局勢,第一步,雙贏;然後煽信王引內亂,亂局可大可小,真鬨起來,可涉其他城郡的宗室大族,波瀾無可估量,你贏;或者顧星朗扼禍患於搖籃,搶先壓下信王和溫氏,以儆效尤,皇室並大祁更固,為來日一統掃清障礙,他贏。”

競庭歌臨產人更憨,聽完這番剖半晌沒說話。

“我真懷疑,”好一陣方道,“你與令尊多年不和是假的。”這般透徹,直叫她想起昔年蒼梧相國府內,上官朔斷勢鎖寧城局,“他是教過你的吧。總不會最後我和顧星朗都沒贏,是你贏?”

上官宴挑嘴角笑,伸沒傷的一隻手拍她腦門兒,“有孕是損智啊。我所求為何,怎樣算贏?”

人之一生不過為己為家為國,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就此人而言,為己,掙萬金過好日子;為家,複興上官一族;為國——

他若還認故國,她贏便是他贏;

若認了祁國為新沃土,顧星朗贏便是他贏。

自己這一問確實傻。

不對。

“你還有位繼母。”競庭歌下意識搖頭,“分明怪,我跟她住了近兩個月,硬是瞧不出哪裡怪。我有時候想,可疑之人殺了最妥,又怕人家籌謀,其實於我有利。”

“她是你母親故友,過命的情誼,你倒不管,隻以利弊論。”

“我不一向如此?所以人人厭。”競庭歌湊近些,“她是真還有籌謀吧?你也想知道吧?一起?”

上官宴稍抬眼覷她,“怎麼一起?”

“她怎麼來的你們家,第一回,第二回,每回都做什麼;嫁進府又是如何景況,前前後後凡你所見,都同我說。”

南國之夏日頭滿,越門窗將骨髓都曬得慵懶。上官宴意興闌珊,“我對你師姐講過了。”比較粗略而已。

競庭歌眨了眨眼,“你對她講不對我講?”

上官宴頓時來精神,“醋了啊。”

果然吃這套。“不管。對她怎麼講的,跟我再講一遍。”

阮雪音近來也重憶起上官宴在白國時所述,文綺第一次出現在上官府的時間,成為上官夫人的時間,阿姌和上官妧分彆出生的時間。【1】

能肯定的是,她如老師般會出藥園,所以每年冬春兩次造訪蒼梧這些來自上官宴的說法,可以信。

問題隻在,從鎖寧到蒼梧相當遠,往返加逗留至少十日。

那個時間姝夫人尚未入宮,不可能憑換人易容長久瞞過阮佋。

有孕後很想丟下這些事了。偏一個接一個蘇姓女子找上門遞話。姝夫人好好地在棉州,如今又失蹤了。

都認為是文綺。上官妧也因此入了蔚宮。

競庭歌在麓州與上官宴共行事。

嶄新的一局。

“當初你打探回的消息,說文綺嫁給上官朔是在永康元年,按上官宴的說法,那是她初登上官府的時間。你的暗線被騙了。”【2】

這日顧星朗回折雪殿,夏夜已至,兩人屋內坐了會兒決定出門散步,阮雪音開口道。

“讓你近來不要思慮這些事。”顧星朗不悅,卻沒忍住往下接:

“真要言騙,東宮藥園十件事裡九件都是謊,所以如她們願走到了最後。二十多年前的事若能憑局外人打探便知真相,許多困難也就不存在了,這話我一開始便同你說過。至於文綺的時間問題,我的暗線被騙問題,隻有一個大解釋:上官朔從頭到尾就知道,故周密布置,叫所有人摸不著線繩。”

“我就是想不通,她如何遠赴蒼梧而不被阮佋發現。那個時間夏杳嫋不在,誰替她?”

“如果她根本沒離開過藥園呢?如果那時候登上官府的另有其人,隻是帶著文綺的麵皮佯裝是她,好讓我們這些後來者拿到錯誤消息,方成就了藥園一局呢?”

的確。他們一度都因時間不對打消了文綺乃藥園中人的猜測。

也便多少失了先機和把控。

“但上官朔那時候就知情,是個新認知。”阮雪音道。

“的確。”顧星朗淡望晴明夜空,星河正璨。

連老師都過世了。阮雪音也觀天上星。留下的是文綺,最新動作是擄走姝夫人和傳話寂照閣線索。

“宇文家的玉牒還在宮中麼?”

顧星朗停步看她,“做什麼?”

“有畫像麼?”

玉牒乃皇族族譜,通常隻有字,阮雪音問完也覺傻。

“玉牒上沒有。畫冊,有。”

【1】417忘年

【2】303何事共剪西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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