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再再出門後直接打車前往之前去過的地方,等到了廢棄火車站下車,熟門熟路的找到之前買過饅頭的那家早餐鋪。
人剛往哪兒一站,還未開口便被老板認了出來。
“哎?你是之前那個小姑娘。今天也給你撿二十一個饅頭嗎?”
之前蘇再再到他這兒來吃早餐,直接就讓撿二十一個饅頭和一碗豆漿。然後便坐在那兒,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慢吞吞的全部吃完,最後就剩了半個拿著帶走。
所以即便這事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還是讓老板對她印象深刻。
一眼便認出了她來。
老板一說完這話,便惹得在他店裡吃早餐的其他食客紛紛扭頭,朝蘇再再看來。一副“啊?!就這麼個小姑娘嗎?!”的驚訝表情。
“不,今天幫我撿二十個饅頭就好。謝謝老板。”蘇再再慢吞吞的說。
“嗐,不客氣。”老板笑嗬嗬的,一麵回答一麵快速的給蘇再再撿饅頭,充滿期待的問,“在這兒吃還是帶走?”
上次他將這事說給熟人聽時,居然覺得他是在吹牛!
哼,這次他要偷偷拍視頻,要讓那些人啞口無言!
但——
——“帶走吧。”蘇再再回答。
“……啊?”老板呆了呆,“帶、帶走啊?”
頓了頓後又急忙開口,“但是現在在店內吃能送一碗豆漿哦。”
蘇再再搖頭,“今天時間有些趕。”
趕著去打人呢。
“這樣啊……”老板好失落。但下一秒又揮揮手,扭頭拿了一杯熱豆漿遞給蘇再再。笑嗬嗬的,“沒事,那下次有時間在店裡吃啊。這個送你。”
“好,謝謝老板,祝你生意興隆。”蘇再再也不推辭,點頭接過。
等轉身走出老遠後老板還站在門口衝蘇再再這個“奇人”揮手,“記得下次在店裡吃啊。”
惹得正準備轉過轉角的蘇再再也衝他揮揮手,等從小巷穿過,她的手上就隻捏著一個饅頭,將食品袋丟入一旁的垃圾桶後,分了一小半饅頭遞到身後衛衣兜帽處,小紙人便偷偷的探出手來迅速接過,像貓咪一樣躺在兜帽裡,捧著饅頭“啊嗚”咬一大口。
“這老板還挺有意思的。”蘇再再笑著和它們閒聊。
小紙人臉頰鼓鼓,一邊吃一邊點頭。
——————
白家。穿戴好的許秦雅正往樓下走,順便檢查白家布置。
管家前兩天突然病倒,到現在人還焉焉兒的一臉病容。今天的宴會除了慶祝語蓉考上帝大,也是白、程兩家的訂婚宴,不能有半點差池。
管家一臉病容的站在那兒也不好看,所以許秦雅便讓他再休息幾天,等身體養好了再說。
正忙著時便聽許老爺來了。許秦雅趕緊放下手上的事迎出去,剛到門口便見她弟弟許秦漢正扶著老爺子往裡走,立刻滿臉笑容的迎上去。
“爸,弟弟,你們來啦?”
一麵說著一麵和許秦漢各扶一邊,並衝一旁的下人說,“去叫小姐。”
許老爺子笑嗬嗬的,拍拍許秦雅的手說,“不用催她,讓她慢慢來好了。”
許秦雅聽了笑著點點頭,等三人在客廳落座後,許老爺才又看向女兒說,“文連呢?還在公司?”
“嗯,說是還有些事沒忙完,估計得等晚上才回來了。”許秦雅笑著點頭。
許老爺讚許的點點頭,對白文連這個女婿很是滿意。但下一秒又不知想到什麼臉上笑容微收,淡淡開口,“那個孩子呢?”
這話出口許秦雅立刻便明白許父指的是蘇再再,便也淡了些笑回答,“應該還在房裡睡覺吧。”
話音剛落許老爺還未回答,倒是許秦漢微皺了下眉頭,“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睡覺?”
頓了頓後看向許秦雅說,“她難道就沒想著早點兒起來幫把手?”
“幫把手?她不添亂我就謝天謝地了。”許秦雅輕笑了一聲回答弟弟,頓了頓又忍不住衝許父和弟弟抱怨,“我對她真是一點都親近不起來,每次想好好和她說兩句話吧,就老是想生氣。”
“我看,我和她是天生就不對付。”
“行了。”許老爺聽了淡淡打斷許秦雅,拍拍她的手背後才又開口,“私下和我們說說就好。”
這話倒是提醒了許秦雅,白家下人正為了宴會各種忙碌。自己在這兒向爸爸和弟弟吐槽蘇再再,被人聽到是有些不好。便點點頭住口。
“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她。”許老爺慢悠悠的開口,“怎麼說也是你的孩子,人還是得見見的。”
許秦雅抿了下唇,但還是點點頭。恰好下人送點心上來,便扭頭衝她說,“去叫小再下來,就說……她外公和舅舅到了,讓她見見人。”
“啊?”下人抬頭,臉上表情有些詫異,看著許秦雅說,“夫人,蘇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這話出口許秦雅立刻拉了臉,“今天家裡舉辦宴會她不知道嗎?還一個勁兒的往外跑?”
下人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但心裡卻忍不住犯嘀咕。做媽的都不知道女兒出去了,她們這些一直在忙活的下人又哪裡清楚。
……真是的。
“這孩子真是……”許秦雅越說越氣,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開口,“對了,你們拿語蓉禮服的時候,也將她的拿回來了吧?禮服也沒試嗎?”
下人聽了趕緊點點頭,點完後又立刻搖頭,“小姐的已經送到她的房間去了。蘇小姐的……好像還在門口翻著吧?”
說到後麵時下人的聲音越發小聲,“她不在房間,我們不好隨意進去,便放在外麵了。”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許秦雅不想再聽,乾脆揮手讓人下去。
對方聽了巴不得趕緊離開,衝三人欠身後轉身離開。
等人一走許秦雅便扭頭看向許老爺,衝他抱怨,“看,平時就這樣不說一聲就出去,一點規矩都沒。連禮服都沒試,我原本還說等會兒抽空給她說說規矩呢。”
“確實沒規矩。”許秦漢聽了附和姐姐,頓了頓似想到什麼看向許秦雅又說,“姐姐,不如等語蓉的事忙完,給她找間寄讀學校吧?這樣也好管些。”
不說還好,一說這事許秦雅便忍住冷哼了一聲,“這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呢,這孩子沒規矩就算了,還愛麵子習慣撒謊。”
許老爺聽到這兒眉頭終於皺了起來,等聽許秦雅將之前她和蘇再再說的話,全部轉述一遍後,臉也沉了下來。
“算了,不在就不見吧。也省事。”許老爺頓了又看了眼女兒說,“其實她不在,甚至錯過宴會也好。今天是語蓉的好日子,她在說不定還會給語蓉添堵。”
許秦漢在一旁點頭,“姐姐,爸說得對。不在就不在吧。”
這想法和許秦雅之前的不謀而合,所以便緩了神色,正打算開口又說什麼時,白語蓉的聲音便從樓上傳來——
“外公,舅舅,你們來啦。”
原本說到蘇再再,臉上表情還不太高興的三人。在聽見白語蓉的聲音後立刻變得明亮許多,紛紛抬頭朝她看去,見白語蓉和童若倩下樓,親昵的衝她招手。
“語蓉快來,讓外公見見你。”
那親昵的模樣,和親外孫女沒一點區彆。
另一邊。蘇再再看著前段時間才見過的幾個小混混,好聲好氣的開口,“你好,我又來了。”
“??”
你還敢來?!
———————————
上次把他們家錢哥給打了一頓就跑的臭丫頭,這次居然又自己送上門了!
兄弟們抄上家夥上啊!
當然這隻是部分小混混的幻想。
實際上蘇再再不僅又大大方方的來了,還特彆有禮貌的讓他們去轉告錢哥,說自己要見他。
最最疑惑的是,錢哥居然還答應見這小妮子?!
……大哥的世界他們不懂。
小混混第二次帶蘇再再去見錢元元,一麵往裡走一麵摸著後腦勺。好像有什麼世界難題解不開似的。
倒是蘇再再一路上坦然得很,跟在小混混身後溜溜達達的,還有空打量周圍。
那模樣不像是進了打黑拳的地方,反而像是在公園閒逛。
彆說小姑娘了,他們這兒就算是大男人,第一次來心裡也會犯嘀咕好吧?
怎麼在這丫頭臉上,卻看不到一點兒怕的意思呢?
一群男的三五成群的站在蘇再再的必經之路上,隔著距離打量她。好奇得很。
當然他們絕對不是聽說之前打過錢哥的小姑娘又來了,所以才站在這兒的。隻是……恰好路過?
總之蘇再再就是在眾人的注目禮中再次進入錢元元的休息室的,門至外關上才隔絕了那些視線。
“咦?你這裡的裝修風格變了啊?”蘇再再左右看看休息室,點點頭後又說,“這次的比上次好看。”
“……”為什麼變了裝修風格你心裡沒點數嗎?!
錢元元無語,沒好氣的坐在沙發上皺眉看著蘇再再。
不敢再像上次那樣無視她,眼神警惕的開口,“你又來做什麼?”
“你叔叔叫我來的。”蘇再再好聲好氣的回答,“聽說你晚些要和人打拳,他算到你可能會被人打死,就叫我來了。”
“……來幫忙?”錢元元眯著眼睛看了蘇再再半響,想起她之前的身手,開口問。
“正確來說……”蘇再再認真想了想點頭,“……是來救你一命。”
“?”錢元元不解。
這不是同一種說法嗎?哪裡有差彆了?
“當然有區彆了。”蘇再再看出錢元元的想法,笑眯眯的豎了一根手指頭左右搖晃。
“區彆就是……”
“你被外人打是丟命,但被我打……”蘇再再手微做了個手勢,身後門鎖便“咯嗒”一聲至內鎖上。
錢元元眼角一抽,突然覺得自己才好沒多久的手、腳,……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他抿緊了唇瞪著蘇再再,隻見她笑眯眯的繼續往下說。
——“隻是暫時行動不便而已。”
“……”我特麼……
“放心,我收錢了。很有分寸的。”蘇再再見錢元元緊繃了一張臉,又補充一句。
……我是不是還要誇你服務周到,善解人意啊?!
錢元元覺得,他家裡人一定是覺得錢家香火斷得還不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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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蘇再再正在努力“幫助”錢家獨苗苗時,白家宴會已經開始。
登門的均是C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可說白家這次宴會聚集了C市大部分的頭麵。
白文連和許秦雅笑意盈盈,隻覺格外的有麵子。
因為白老夫人暫時還在醫院靜養,所以許老爺便暫代了她長輩的身份,和許秦漢幫襯著歡迎眾人。
至於程家,更是早就到場,此刻白語蓉和程彥昌站在一塊兒,誰不說句金童玉女,天造地設?
來賀的賓客們都很清楚今天宴會主題是什麼,除了慶祝白語蓉考上帝大,也是程家和白家的訂婚宴。
當然了,還有個附帶的小主題……便是像外界介紹那位才找回來的真千金蘇再再。
隻是……怎麼這麼久了還不見人呢?
賓客們麵上笑吟吟的談笑風生,但私底下卻時不時的看向周圍,對那位鄉下來的真千金很是好奇。
尤其是各家年紀相仿的名媛千金團們,也早就聚在一起,找好了位置不說,甚至還提前做好了嘲弄的準備。
“不是說今天會見到人嗎?怎麼到現在還沒出現?”一名媛有些不耐煩,頓了頓又開口,語氣譏諷,“不會是打算晚些千呼萬喚始出來吧?”
這話出口立刻惹得其他千金捂嘴輕笑。
“說不定人家還真是這樣想的。”另一千金在一旁插話,“估計……還想著搶語蓉的風頭呢。”
“哎,要是我一想到等會兒有這麼一號人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跳出來破壞我的宴會,就心煩得很。還是白小姐厲害,從容得很。”
這話明褒暗貶,話下麵還泛著酸。
其他人自然聽得出來,隻是均但笑不語,不接話但也不反對。端著香檳擺出架勢,不約而同的朝白語蓉的方向看去。
她正挽了未婚夫程彥昌的胳膊,衝周圍人點頭含笑,很是得體。
一個溫柔美麗,小鳥依人。一個高大英俊,挺拔俊朗。確實很般配。
要說唯一的不足……大約就是白語蓉不是真正的白家小姐吧?
但也因為這樣程家卻依舊願認她為未來的程家兒媳婦,便讓人越發的羨慕嫉妒。
程家在C市可是首屈一指的。程彥昌又那麼優秀,可以說C市大部分的千金名媛,都對他挺另眼相看。
原本白家的事傳出來時,不少女生還偷偷竊喜了一下,但見現在這情景,竊喜早就變質成更濃的酸。
“我還真像看看這真正的白家千金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居然讓程家寧願選白小姐,都不選她。”一名媛半開玩笑的說。
神情輕鬆愉悅,好像她真的隻是在說玩笑話,而不是在進一步貶低蘇再再一樣。
其他人當然懂這意思,笑著不說話。
隻有一人不太有眼裡勁兒的說了一句,“還好吧?從某方麵來說,白小姐和程少爺還是挺般配的。”
畢竟兩人都是帝大的學生啊。
那女孩是由朋友帶來參加宴會的,憑自己還不夠資格。
原本她想表達的,是兩人一樣優秀,卻沒想到這話一出口眾人便齊齊一愣,瞬間一起沉默了下來。
頓了頓後更是不約而同的看向身邊的人,話題一轉討論起名牌包,或者身上的禮服是哪位名家設計師訂做的。
至於剛才那位小姐的話……全都當做沒聽見。
這讓女孩疑惑,左右看看見沒人接自己的話,以為是她聲音太小沒人聽清,正打算再重複一次時,便被帶她前來的朋友隨便找了個理由拉走。
等到角落,左右看看沒人後才衝那女孩皺了眉頭抱怨,“你怎麼說話的。”
“啊?”那女孩疑惑,小聲呐呐,“這事不能提嗎?”
可是……大家來參加宴會的其中一個理由,不就是給白語蓉考上帝大道賀嘛。
“你……”朋友這才察覺女孩說的,和她們理解的好像是兩回事,便又開口說,“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女孩傻乎乎的反問。
朋友聽了一陣無語,突然就後悔不該帶這女孩來參加宴會。
但又擔心她等會兒又說錯話連累自己,便左右看看後將她拉到更角落,壓低聲音開口,“你知道程夫人和程老爺結婚多久了嗎?”
“我知道啊。”女孩點點頭,“去年我爸為了這事,光是挑紅酒就挑了一個月呢。說是祝賀程老爺結婚十二年……咦?!”
女孩說到這兒,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麼。眼睛一下子睜大看著朋友,呐呐,“程少爺……今年好像二十吧?”
“對。”朋友沒好氣的應聲,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看看左右後小聲說了下程家大概。
程家除了陳彥昌外,還有一位大少爺。
還是少年時便展露天賦,很是耀眼,被許多人認為前途不可限量。
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位程大少爺便淡出了眾人視野沒了音訊。所以也難怪女孩隻知道程彥昌卻不知道他頭上還有一個哥哥。
畢竟如此現在這位程夫人也是程老爺娶的第二位夫人。
陳彥昌便是程老爺和現在這位所生。
“怪不得大家都叫她程小夫人,原來是這個原因……”女孩呐呐,一副“終於明白了”的表情。
她才說完便被朋友又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大家都稱她程夫人,你看誰人前稱過她程小夫人?!”
女孩聽了吐吐舌頭,討好的看著朋友又說,“還好你告訴我,不然我就闖禍了。”
“你以為你剛才沒闖禍嗎?”朋友鬱悶得很。
剛才?
剛才她沒說什麼啊……
女孩抓抓頭發,有些委屈又無辜的看著朋友。
朋友見狀便又沒好氣的說,“程大夫人是15年前去世的。”
啊!
女孩經朋友這樣一提醒,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什麼。
程彥昌今年二十歲。
但程夫人卻是15年前去世的,那……其實程彥昌算是私生子?程小夫人是小三上……
女孩忙捂了嘴,不敢再想下去。隻睜大眼看著朋友,“原來是這樣……”
“明白了吧?”朋友見她這副模樣,搖搖頭後又沒好氣的說,“你剛才居然還說‘某一方麵,兩人挺般配’?”
哪一方麵?
一個是私生子,一個是假千金這方麵的“般配”嗎?!
這種行為簡直就是照著白、程兩家的童家腳,往死裡踩啊!
終於也想通這點的女孩趕緊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其實是想說,他兩都考上帝大很般配,我根本不知道這事,沒那個意思的。”
“行了,你等會兒彆再說話便行。”朋友沒好氣的打斷女孩的解釋,將碎發勾至耳後後,沒好氣的看著她又嘀咕了一句,“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真是……”
說完撇了女孩一眼轉身便走,留下她一人站在那兒,很是手足無措。
當然這些白語蓉並不知道。
她正和程彥昌一起回到白文連等人的身邊,並甜甜的喊了人。
許秦雅愛憐的摸摸她的臉,輕瞪了她一眼說,“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帝都上學了,怎麼還這麼愛撒嬌。”
程老爺在一旁笑吟吟的,扭頭看向兒子陳彥昌說,“小昌,以後你和語蓉就在一所大學上學了,可得好好照顧她啊。”
程小夫人在一旁笑著點頭。滿臉驕傲的看著兒子。
“爸爸,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語蓉的。”陳彥昌笑著保證。
惹得大人們哈哈大笑,其樂融融得很。
正當笑音暫落,許老爺欲開口再說點兒什麼時,一把蒼老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打斷了他的話頭——
——“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這話出口白語蓉等人齊齊朝聲音處看去,賓客紛紛衝來人讓出路來,便見白老夫人由周普推著,坐在輪椅上笑吟吟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媽?!您怎麼回來了。”白文連一臉驚喜的朝白老夫人快步走去,並未留意到許秦雅臉色微變了一下,並朝門口處看了一眼。
“怎麼?我自己家還不能回來啦?”白老夫人看著兒子,假裝斥責。
“我哪裡是這個意思,這不是擔心你身體嘛。”白文連笑著回答,“家裡人多,我怕您累著。”
“所以我把我的醫生也帶上了啊。”白老夫人笑吟吟的說,頓了頓扭頭看向替自己推輪椅的周普,向兩人介紹,“周大夫,這就是我不爭氣的兒子了。文連,這位是周大夫。”
“周大夫您好。”白文連起身衝周普欠身行禮,“鄙人平時工作忙,多虧您照顧。”
“這是應該做的。白先生客氣。”周普不卑不亢的微微點頭。
兩人說話間白語蓉等人也朝白老夫人聚了過來,紛紛打完招呼後,許秦雅才笑著說,“媽,家裡今天來了許多客人,還有些是您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不如我讓語蓉陪著您去和他們見見麵、聊聊天?”
“不急。”白老夫人手抬了下,打斷許秦雅的盤算後,又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確定不見蘇再再的身影後,這才重新看向白文連聲音微沉開口,“文連,再再呢?”
“呃……”白文連語塞,看向許秦雅。
許秦雅立刻笑著接過話題說,“小再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媽,要不我先帶你去見見老朋友,然後讓家裡人給小再打電話,讓她趕緊回來?”
白老夫人聽了,淡淡的看了許秦雅一眼後才又語氣平靜的開口,“哦?家裡宴會開始這麼久了,你們之前就沒打過電話?”
許秦雅她臉上笑容一頓,差點就沒掛住。
旁邊許老爺見女兒這副模樣,便立刻笑嗬嗬的開口插話說,“親家母,今天宴會太忙了,客人也來得多,難免疏忽。你看家裡人這麼多空氣也不太好,不如我陪你去旁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一邊吃東西一邊等秦雅他們打電話給我外孫女,如何?”
頓了頓許老爺又說,“我心裡也惦記著她,還說見麵了得送她一份見麵禮呢。”
“哦?是嗎?”白老夫人笑了笑,點點頭又說,“剛好,我也有禮物送給再再。”
許老爺的麵子白老夫人還是要給的,所以神態微微緩和。
偏許秦雅在一旁聽白老夫人隻提到蘇再再,卻沒提白語蓉,立刻半開玩笑的開口說,“媽,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語蓉這次可考上了帝大呢。”
白老夫人聽了淡淡的看了許秦雅一眼,還未開口說什麼反倒是許老爺語氣微重的喚了聲“秦雅”,頓了頓又看向女兒說,“小再才回來呢。”
說完眼神微斂,略帶深意。
許秦雅見狀這才不情願的閉上嘴。
白語蓉立刻挽了許秦雅的手,笑得溫柔的開口說,“外公說得對,媽媽,小再才回來呢。”
頓了頓又看向白老夫人柔聲開口,“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奶奶能回來參加我的宴會,更令人開心的了。什麼禮物都比不上這份。”
許老爺聽了笑嗬嗬的直點頭,“還是語蓉懂事。”
而白老夫人的表情也終於稍微緩和了一些,點點頭後看了白語蓉一眼,這才又略帶傲嬌的說,“語蓉那一份我當然有準備。”
頓了頓又看向許老爺,直接衝許秦雅等人挑明說,“一份,是二叔當年在帝都的居所,另一份,則是我名下的一出小公寓。”
“小公寓地方不大,但我找人估過價了,兩處的價都差不多。”
許秦雅聽了立刻心裡有了計較,撇了白語蓉一眼。
白二爺在帝都有處居所她是知道的,前段時間她去醫院看望婆婆,還想讓婆婆將那居所送給語蓉。
但後來她叫人去帝都看過後卻改了主意,地處偏遠不說,房子也很老舊。還有個最關鍵的原因,讓這房子即便是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也賣不上價。
距離那居所不遠便是墓地。說好聽點價差不多,但實際上擦了不止一星半點。
等會兒一定要私下跟語蓉提一聲。
“噯,這些都是小事,比起這個……”許老爺笑嗬嗬的又說,“親家母,我聽說小再的學校還沒找好?”
說這話時程小夫人在一旁用手絹輕輕擦了下鼻翼,借著這個動作掩住嘴角的鄙夷。
並在心裡慶幸自己沒因為蘇再再才是真正的白家千金,就取消小昌和語蓉的訂婚。
就算語蓉不是白家親生的又如何?她自己有本事能考上帝大的玄學院,未來帶給程家的隻會多不會少。
至於白家的家業……有自然算是錦上添花的好事,但沒有……在語蓉未來無可限量的前途麵前,這又算什麼呢?
程小夫人又看像白語蓉,越看越滿意自己的眼光。
正想到這兒時又聽許老爺說,“不如讓她舅舅想想辦法?您覺得呢?”
說這話時語氣中帶了點兒對蘇再再的輕蔑,好似在對她施恩一樣。
來的時候他已經聽女兒說過了,蘇再再為了麵子好看,居然說自己已經找好學校,而且還是帝大。
這麼可笑的謊話也隻有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丫頭能撒出來吧?
不然她要是知道帝大是什麼樣的存在,估計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許老爺覺得自己現在跟白老夫人說這些,完全是為了蘇再再好,給她個台階下。免得到時候讓外人知道她這個可笑的謊話,讓白、許兩家也跟著貽笑大方。
“哦,不用了。”白老夫人淡淡開口,“再再說她自己已經聯係好學校了。”
“媽,小再她隨便亂說,你怎麼就跟著信了呢。”白文連早就聽許秦雅說過這事了,原以為白老夫人不知道,沒想到她不僅知道,甚至還盲目的相信蘇再再的鬼話。
一下子便急了,也不顧周圍還有客人,聲音便大了一些。惹得左近的人紛紛看來,略帶好奇。
“什麼隨便亂說。”白老夫人皺眉輕斥白文連,“再再是我的親孫女,我當然相信她了。倒是你這個做父親的,怎麼不相信她呢?”
白文連聽了白老夫人的話,隻和其他人一樣覺得她老糊塗了。
隻有白語蓉,乖巧溫順的站在一邊,一副“長輩說話,小輩不敢置喙”的模樣。但被睫毛掩蓋的眼底,卻藏著快意。
——她巴不得蘇再再大聲嚷嚷自己能上帝大。
越丟臉越好。
隻要她越丟臉,爸爸媽媽便越不可能喜歡她。
“許老爺,白先生。”大約是看著要起爭執,一直在白老夫人身後沒說話的周普這才開口,“老夫人說的是真的。要是不信……不如等蘇小姐回來了,你們再詳細問她吧。”
“周大夫,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家的情況,這事有些複雜,現在也不太方便和您解釋。”白文連和其他人一樣,今天都是第一次見周普。隻單純的以為他隻是白老夫人的主治醫生而已,並不清楚他和白二爺的過往,更不知道他是玄學院的榮譽教授。
周普聽了眉頭微蹙。要不是白老夫人和白二爺的關係,以白家的地位還真請不到他來親自看診。
更被提親自主治了。
現在被刺了一下,便淡淡的點點頭不再出聲,繼續站在白老夫人身邊。
倒是程彥昌,之前一直沒留意周普。直到他現在開口才朝他看來,頓覺有些眼熟,似在哪兒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白老夫人一拍輪椅,皺眉看著兒子嗬斥,“你怎麼和周大夫說話的?!”頓了頓又看向周普說,“周大夫,你彆理他們。”
周普點點頭,語氣平和,“沒事老夫人。”
他隻是陪白老夫人,才會來這兒的。
正當氣氛有些尷尬時,下人突然快步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鞠躬後急忙開口,“老夫人、老爺夫人,外麵有人送錄取通知書來,說是帝大玄學院的。”
這話出口不僅許秦雅等人麵露驚喜,就連周圍賓客聽了也嘩然。
“哎呀,快將人請進來。”白文連高興得合不攏嘴。
下人點頭後立刻往外跑。而賓客們也順勢讓出路來,紛紛朝大門口看去。
等一行十幾人,一身黑色製服,右肩上繡有銀線暗紋的人走近時。不少人齊齊到抽氣。
“第、第六部?!”程彥昌睜大了雙眼,目瞪口呆。
他是玄學院二年級的學生,當然知道第六部是什麼。
而他話一出口,立刻惹得白語蓉等人紛紛側目看向他。程小夫人更是急忙追問,“小昌,是你提過的第六部?!”
陳彥昌點點頭,還在震驚中。
而同樣的驚訝低語,也從賓客中傳來,隨著有人向旁人的科普,越來越多的人清楚來者的不簡單。
彆說他們,就連周普都很驚訝怎麼會是第六部親來。
但當他看見吳昊時,更是忍不住睜大了眼,看著對方脫口而出,“吳隊長?!”
怎麼會是他親自來。
周普詫異非常。
而吳昊並未注意到周普,他走近後在白文連等人臉上臉上逐一掃,並不在意他們的激動萬分。最後視線停留在白語蓉臉上,想著眼前這人便是小叔叔的小友,神情溫和,衝她笑了笑才又看向她身後的長輩說。
“你好,我代表帝大玄學院來送錄取通知書。”
吳昊一麵說著,一麵側身從部下手上拿過一木盒,重新看向白語蓉。
許秦雅激動得微微發抖,和白文連互握雙手後,才看向白語蓉說,“女兒,快接過你的證書啊。”
“嗯!”白語蓉也激動得很。
深吸一口氣後下巴微抬,鄭重的站到吳昊麵前,恭敬的伸了雙手,等待吳昊將木盒放到自己手上。
吳昊笑了笑,即將將木盒放到她手上,“恭喜”兩字也快出口時——
“老爺,等會兒記得給語蓉照相。裱起來。”
“嗯!”白文連激動點頭。
吳昊一頓,手便拿著木盒縮了回來。在眾人有些錯愕的視線中開口,“抱歉,……語蓉?”
“是!她就是白語蓉!”許秦雅激動的對吳昊說,“您不是給她送通知書嗎?”
——“不是。”
許秦雅的笑還在臉上,頓了好幾秒後臉上還留著笑,看著吳昊茫然應了一聲,“……啊?”
“我不是來給她送錄取通知書的。”吳昊看了同樣僵在那兒的白語蓉一眼,頓了頓又說,“我是專程為蘇小姐來的。”
“蘇、蘇小姐……”白文連結巴,“請問是、是哪個……”
“蘇再再。”吳昊回答,“是蘇再再蘇小姐。”
他頓了頓,大約是見麵前這群人都跟木頭一樣的呆在那兒,輕皺了眉又問,“請問蘇再再小姐在府上嗎?”
話音剛落——
——“找我啊?”
懶洋洋的聲音至大門口傳來,眾人齊齊扭頭,便見一身清爽的蘇再再站在那兒。
而白語蓉依舊整個人僵硬在那兒,好像被奪去所有注意後,無人關注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