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問他最多的問題就是這個,第二次見麵,包括茶莊見麵,以及在莫得酒店那次。
她聽見腳步聲沉沉地走近,隨後那人停在跟前,修長的指卡住她的下巴,微微使力抬起,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淚。
黑暗中,男人低沉質感的嗓音問她,“哭什麼?”
江栩看不清他的臉,隻感覺他的呼吸清冽地噴在臉上,帶著獨有的好聞氣息,令人不自覺放鬆安心,她指著黑暗中的書桌,囁嚅道,“書,太難了。”
頭頂一時沒有聲音,江栩卻覺得對方已經看穿了自己,她忽然想起自己為數不多的幾次真情流露似乎都被梟爺看見了,頓時有種類似羞恥的情緒蔓延上來,黑暗中,她玉白的耳垂紅得滴血。
她低頭從他胳膊底下鑽出去,“有點熱……”
話音剛落,她撞上椅子,倒吸了一口冷氣後,她忍著沒有發出痛呼,隻是瘸著腿往前走,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抱進懷裡。
男人懷抱很暖,帶著些微尼古丁味,絲絲鑽入鼻尖,混著須後水的清冽香味,形成他獨有的好聞氣息,黑暗中,他視力姣好,抱著她坐到椅子上,拉開她的睡裙查看她的腿。
隻是撞了塊淤青,黑暗中她根本什麼都看不清,隻感覺一隻帶著熱意的掌心撫在她的肌膚上輕輕按摩著,這隻手像撫在了她的心尖,攫住了她的呼吸。
心跳狂熱起來,她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像上次被下了藥似的後遺症,她舔著唇瓣小聲說,“不疼的。”
燕廷梟終於停下,目光落在她桌上的幾本書上,看圖炒股輕鬆賺、短線交易大師、期貨交易從入門到精通,還有一本江氏集團的介紹。
想起剛剛站在陽台門口時看見的一幕,女孩低著頭盯著桌上的一處,指甲用力扣在掌心,眼眶泛紅,嘴唇死死咬著,像是瞬息間經曆了人間絕境,猛地抬頭看過來時,那雙眼睛裡有驚慌,倉惶,還有沒來得及掩去的絕望和悲傷。
他翻開那本江氏集團介紹,低頭問,“哪裡不懂?”
江栩愣住了,呆呆地,“啊?”
“想學這個?”燕廷梟將她抱著坐在一條腿上和他麵對麵,呼吸交融的瞬間,她聽見他低醇的嗓音說,“我可以教你。”
江栩的心一下被撫平,這種感覺很難形容,隻知道她靠坐在這個人的懷裡,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和氣息,心頭的那股陰鬱情緒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她將台燈扭亮,指著江氏集團那本介紹書問,“EPC是什麼?”
“Engineering
Procurement
Construction,是一體化模式,是在項目決策階段以後,從設計開始,經過招標,委托一家工程公司對設計—采購—建造進行總承包……”
江栩隻知道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其他的英文短句隻會你好和再見,聽到這麼一長串的英文,有點懵,“E……怎麼讀?”
男人沉默片刻,忽然大掌在她發頂揉了揉,落下來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像落在人心頭,敲出震顫之音,“想上學嗎?”
江栩一時沒有說話,上一世她沒有上過學,隻從醫院的電視上學了些流行用語,再來就是大哥灌輸的東西,以及和段木央聊天中學到的字詞。
她清楚自學有多難,就好比她今天晚上坐在這半個小時,都沒有看完一頁,每一頁都有不懂的地方需要百度去查詢,所耗費的時間太多了。
私心裡,她是想去上學的,可是這樣一來,江父和王雪華都會知道,她不再是個傻子,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有弊無利,還沒到時間讓他們知道。
她正思索間,頭頂傳來男人低醇好聽的嗓音,“明天晚上我派人來接你。”
江栩抬頭看他,台燈的光微弱昏暗,又被她擋住部分,他的臉被陰影籠住薄唇和下巴,隻留一雙墨色的眸子沉然地睨著她。
“去你家嗎?”她睜大眼睛有些茫然,“去乾嗎?”
燕廷梟扶住她細軟的腰,指腹摩挲在她凸出的脊骨上,“上學。”
江栩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變得奇怪起來,有些麻癢,她按耐住那股想抓癢的衝動,挪了挪屁股問,“晚上上學?”
燕廷梟將腦袋枕在她肩上,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低啞惑人,“我親自教你。”
江栩詫異地轉頭,卻不料和同時從她肩上抬頭的男人撞上了,兩人鼻尖對著鼻尖,唇對著唇,她微微後退,看見男人眉頭幾不可察地擰起,她又飛快地湊近討好似地吻了吻他,男人扶住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不是宋媽,也不是江柔,這個腳步聲聽起來更像是江逸城,大哥進她房間從不敲門的。
江栩被驚得往後退,卻被男人單手箍住後腦,像懲罰似地重重吮咬她的唇。
心跳狂亂。
江逸城開門進來時,隻看到江栩一個人坐在桌邊拿著畫筆塗鴉,看見他進來,她臉頰通紅地笑了笑,“哥哥,好久沒見到你了。”
江逸城走進來探了探她的腦袋,“病了?怎麼臉這麼紅?”
“剛洗完澡,有點熱。”江栩心虛地看了眼陽台的方向,唇上的灼熱感還沒消退,她身上似乎還殘留著男人身上獨特的氣息,她趕緊將桌上的噴霧拿起來對準腳下噴了噴,“有蚊子!”
“秋天了怎麼還有蚊子?”江逸城拉了椅子坐在她邊上,看她蜷縮著坐在椅子上,睡裙下露出白皙的小腿和一雙嫩白的腳趾,他頗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去床上拿了條毯子給她蓋住,隨後坐在邊上看她桌上的塗鴉,“這是畫的什麼?”
“米老鼠。”
江逸城笑了,“這米老鼠可真醜。”
江栩也笑,兩人傻樂一會,江逸城便開口道,“爸有話對你說,怕你不理解他,所以我先來跟你解釋一下,哥知道你想見媽媽,但是我跟爸找了很久沒有找到她。”
江栩的笑僵住了,她低著頭不再開口。
江逸城揉了揉她的頭發,“小妹,彆生爸的氣,他這些天很辛苦,忙著公司忙著找人,飯都沒有及時吃,今天胃疼差點被送醫院。”
江栩點點頭,隻是沉默著,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