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爺子是個胸懷開闊的人,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族長身份就采取繼承製,而是照舊讓燕家的孩子們進行評比,他知道這個位置的艱辛與不易,也知道這個位置給人帶來的權利會讓人迷失自我,他打心底裡不願意自己的孩子當上族長,去早早承受那麼多的辛苦,而不是像其他孩子那樣可以出去痛快地玩。
事實證明,他的兒子是個做族長的料,卻沒有做族長的命。
燕廷梟招待完幾個叔伯回來後,就見燕老爺子眼睛紅紅地坐在椅子上,看見孫子回來,老爺子掩飾地拿起酒杯擋住臉,“都走了啊?”
燕廷梟找了條毯子披在燕老爺子肩上,又拿起他手裡的酒杯,“少喝點。”
“噯。”
燕老爺子被關心地身心舒暢,眼睛越來越紅,每一次過年,他隻要看見其他人其樂融融的畫麵,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去世的兒子兒媳,還有自己還沒結婚成家的女兒,以及那個貼心又可愛的孫女。
他好像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步履蹣跚地往回走,燕廷梟要扶他,卻見他揮揮手,“我自己能走。”
亮白如晝的大廳,隻有老人的背影倔強又固執地向前,一步一步,堅定不移,偌大的房間裡,隻傳來他一人踩在樓梯上的孤寂聲音。
燕廷梟摟緊江栩,耳邊是老爺子近乎哽咽的叮囑:
“廷梟啊,你要好好的,你們都要好好的,好好活著。”
“你手裡拿了什麼?”江栩從他懷裡偏頭看了眼,梟爺手裡拿著厚厚八九個大紅包,她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像討到便宜的小狐狸,眼裡閃著狡黠的光,亮得灼人,“給我的?”
“嗯。”燕廷梟把紅包放她手裡,“他們幾個都給了,幾個老爺子也給了。”
紅包上都寫了字:
【老七奉上】、【老五】、【嫂嫂親啟】、【唐】……看名字就能猜出來是他幾個兄弟。
四個老爺子的紅包很容易辨認,一個紅包上畫了古藝術品,這個一定是安老爺子送的。一個是鉛筆繪出來的電腦構圖,一筆一劃嚴謹又流暢,是沈老爺子。另一個是毛筆畫出來的黑白畫,畫風大氣磅礴,是公孫老爺子。
江栩眼前驀地就浮現出三個老人家站在桌前上,一筆一劃很認真的模樣。
燕老爺子送的是一隻祈福的平安袋,正麵繡著健康平安,背麵繡著開心快樂,之所以認出這是燕老爺子送的原因是——平安袋裝在紅包裡,而那隻紅包上大喇喇地印著燕字,儼然是燕家專用紅包。
她有些感動,因為第一次收到老人家送新年禮物,還是這樣用心的禮物,一時間,她眼眶有些發熱,這種情緒來得突兀又洶湧,她努力遏製了許久,都沒能把熱意逼回去。
燕廷梟捏著她的下巴摩挲著問,“怎麼了?”
“我很怕我爺爺,他不喜歡我,我以前還傻乎乎地做了些傻事討他歡心,搞得後來他更不待見我了。”
她忽而又笑了起來,小鹿似的大眼睛濕漉漉的,裡頭盛著釋然和輕鬆,“我以後再也不會傻傻去討他的歡心。”她頓了頓,小聲地拍馬屁,“以後我隻討梟爺的歡心就好了。”
燕廷梟失笑,喉口溢出笑聲。
總算笑了。
江栩微微仰著臉,瓷白的肌膚在燈光下泛著釉質的光,她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去撓他的掌心,“他們都給了,梟爺,你呢?”
燕廷梟一手握住她作亂的手,另一隻大掌撫著她的臉,嗓音低沉喑啞,略帶磁性,“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被邀請進來吹暖氣的燕衛們:沒眼看沒眼看。
同一時間,某棟彆墅傳來一聲詫異的驚呼:“不可能!我哥那麼禁欲一個人,怎麼可能有女人!?”
燕俊堂早就回國好些天,起初幫忙處理這邊的事務,忙得連回家跟父母團聚的時間都沒有,後來總算鬆快些,也就應了自己少年時的一群玩伴出去放鬆放鬆。
這一確定日期才發現自己隻剩正月初一這天有時間。
訂的地方是單身哥們兒的彆墅,一群人坐在沙發上,邊上一排威士忌啤酒紅酒,還有兩瓶二鍋頭和兩瓶茅台。
話題不知怎麼就從意大利繞到了燕俊堂的堂哥——燕廷梟身上,隨後就開始聊起了燕廷梟的緋聞。
燕俊堂擺手不信,“反正我沒看見,我不信,你也說了是緋聞,你有看見他親一個女人嗎?你有看見他對一個女人說很騷的情話嗎?”
“沒有對不對?”
“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有可能戀愛,就他不太可能。”
“為什麼?”一個哥們兒問。
“我覺得沒有哪個女人配得上他。”燕俊堂喝了口威士忌,微微聳肩,“或許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他該不會喜歡男人吧?”
“滾。”燕俊堂踹了說話那人一腳,“我堂哥也是你們能編排的?滾滾滾。”
一群人又聊起了彆的話題。
燕俊堂想起之前那些人說,燕廷梟和江家一個小傻子走得挺近,甚至還幾次送小傻子回家,不由得笑了。
誰特麼編的?
怎麼也不找個站得住腳的緋聞去編?
不找長歌,也該找上次在意大利醫院見過的那種九頭身美女吧。
小傻子?
這群人一定是瘋了。
……
另一邊,小傻子江栩拉著燕廷梟往書桌前走,坐到椅子上,攤開一本書問,“我有一些地方沒看懂,你能不能教教我?”
他那句話的含義可不是為了引出這麼一出來。
然而燕廷梟隻是無奈地笑,沒有露出自己的小心思。
“可以。”
“還有,我找找……”江栩身體前傾翻找其他不懂的書,她低著頭目光專注,並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模樣多麼勾人。
粉色兔子睡袍寬鬆地兜在身上,微微傾身的動作露出纖細玉白的一段頸,烏黑的長發紮成了丸子頭,隻一縷發絲微微垂在後頸凸起的骨節,撩人萬分。
燕廷梟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後頸,舌尖掃過她凸起的脊骨。
江栩縮了縮脖子,耳根發紅,說話的聲音有些顫,“很癢,你彆亂親。”
“不亂親。”他貼著她的耳朵說話,聲音和熱氣儘數噴在她頸間,燙得她周身發軟,“你說,我可以親哪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