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娟娟坐在地毯上,“嗬嗬,嗬嗬嗬嗬,一個一個都騙我,我現在要怎麼辦?我懷孕了,我爸媽要知道我男人沒房子,他們會瘋的!他們不會讓我結婚的,這個孩子留不了!”她看向段木央乞求道,“你把這個房子便宜賣給我們好不好?你不是還有彆的房子嗎?你不缺房子,你把房子賣給我們吧!”
“你說話真奇怪,我不缺房子我買它乾嘛?”段木央費解地看著她,“不賣,而且,就算賣,你們連首付都付不起,聽我的,去彆的地方找一個三室兩廳便宜點的,壓力也小,你和你男朋友也年輕,還能打拚。”
“那憑什麼你什麼都不用打拚,就有這麼多套房!?”鄭娟娟嫉妒得眼睛都發紅,“憑什麼你大言不慚地叫我們努力,卻不把房子便宜賣給我們?!你想逼死我們嗎?”
“因為我男朋友比較厲害啊,所以我不用打拚啊。”段木央故意道,“誰讓他舍不得我出去上班呢,嫉妒嗎?嫉妒就對了,下次不要秀恩愛了,真正的幸福是不用秀給彆人看彆人也能感受到的。”
鄭娟娟:“你——”
“還有,我又不是冤大頭,我為什麼要把房子便宜賣給你,我跟錢有仇嗎?再說了,我們關係好嗎?你天天恨不得用鼻孔看我,我又不是腦子壞掉,為什麼要把房子賣給討厭我的人?”段木央幾乎不停歇地說完這段話,又做了個總結,“所以,忠告就是,努力賺錢,多多買房,或者,找個有錢的男朋友。”
大個子陡地後背繃緊了,他沙啞地喊,“娟娟,我會買房的。”
女同學們也都不忍心,雖說剛剛那段話聽得實在過癮,但是,平時跟鄭娟娟關係還不錯的女同學此刻都忍不住替她說話,“段木央,你看,娟娟她懷孕了,要不是為了早點結婚,也不至於租房子,她男朋友肯定也是這麼想的,你看看,要不要你重新考慮一下把這套房賣給她們?”
段木央回頭看著她,“李密,我問你,如果你是這套房的房主,現在你的一個同學,平時橫豎看你不順眼,上課給你使絆子,背後說你壞話,見了麵陰陽怪氣,總而言之,關係很一般,然後這個人突然有一天想買你的房子,你的房子不貴,也就兩百六十萬,然後,她問你能不能便宜賣給她,最好隻收六十萬,你覺得可以嗎?”
李密:“……”
“你看,你們全都覺得她可憐,因為房子不是你們的,你們不能感同身受,你們覺得我不賣給她我就是惡人,她就是受害人,對了,她還懷著孕,她還是個受害孕婦。”
“……”
“我活該,誰讓我買了房呢,誰讓我有錢呢?我有罪,我最大的罪惡就是我有錢就算了,還有兩套房。”
“……”
女同學們被洗了腦般忍不住點頭,是啊,段木央說得有道理啊,她隻不過是有房而已,大家不能道德綁架她啊。
鄭娟娟眼睜睜看著段木央一套話一邊炫耀自己有錢,一邊還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的,她怎麼沒發現段木央這麼能說會道?
段木央慘兮兮地吸了吸鼻子,衝胖子經理說,“你看著辦吧。”然後抹著不存在的眼淚奔了出去。
江逸城也趕緊追了出去。
胖子經理看鄭娟娟還坐在地上,不由得虛虛抬手扶了扶,“那個,鄭小姐,起來吧,地毯是法國黑天鵝絨的,正品,很貴的,彆壓皺了。”
他算是明白了,段小姐是不希望把房子租給她同學了。
“……”
段木央剛到電梯門口,就聽見未關的門內傳來鄭娟娟嚎啕大哭的聲音。
“……”
身後江逸城也跟了上來,兩人進了電梯,江逸城才笑了下,“演技不錯。”
“謝謝。”
跟江栩比起來,她還差遠了。
到了門外,段木央盯著門口那輛勞斯萊斯問,“多少錢租的?”
“一小時一千塊呢。”江逸城笑。
段木央誠懇道,“……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那幅畫……”兩人上了車,等車開上路,江逸城才開口問,“那幅畫是你買來的?”
江栩對這位大哥隱瞞了很多事,段木央自然不可能暴露她,訕笑著說,“嗯,買的,花了一百多萬。”
段木央以為江逸城會像鄭娟娟那樣問她哪來的錢,沒想到江逸城隻是問,“你認識我妹妹麼?江栩。”
他刻意強調江栩,而不是江柔。
“……認識啊,你妹妹誰不認識啊。”她並不是取笑的意思,神情裡帶著點自然而然的柔和。
江逸城覺得如果不是認識,誰會把一個不知名的畫家畫的畫掛在自己家的牆上,而且段木央看起來並不迷戀梟爺,所以並不是那種會為了梟爺而去盲目跟風搶畫的人。
那麼理由隻剩下一個。
“私下裡呢?不認識嗎?”
段木央訕笑一下,“就是宴會的時候遇到了,然後說幾句話,隻能算認識吧,私下裡沒見過,我挺喜歡她的,很乖巧。”
鬼知道她說起乖巧的時候,腦子裡想到的是——江栩手拿啤酒瓶二話不說去砸秦家葉腦袋的畫麵。
江逸城坐在車上半天沒說話,他有一個猜測:
他覺得段木央是認識江栩的,甚至……段木央從始至終這麼儘心儘力地幫他,也是因為江栩。
那幅畫不是段木央買的,是江栩送給她的。
甚至,江逸城猜測,那兩套房也是江栩以段木央的名義去買的,甚至段木央借給他的錢都有可能是授了她的意。
江栩有錢,她一幅畫被炒到了六百萬。
對了,是燕廷梟。
江柔當時在馬路邊上的那番話又重新浮出腦海:
“你看到沒?這個背影就是那個男人,他每天都來她房間,我每天晚上都聽見陽台門被打開的聲音……她一點都不傻,哥!她害了我們,害得媽媽去坐牢,害得你被趕出去,我的手……”
江柔生日宴上,梟爺在江栩的陽台外麵。
他和秦家葉打架那次,江栩和梟爺一起從樓梯上出現。
燕老爺子明明是遊泳健將,怎麼就忽然落了水,怎麼就那麼巧被江栩給救了?
梟爺那樣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為什麼好端端地要跟江氏集團合作?還挑在那麼一個時期?
還有他當時在警局,也是梟爺出手救的他,為什麼?
還有,江栩的畫為什麼能掛在莫得酒店的走廊?
江柔說得沒錯,她認識莫得酒店的老板,同時——她認識燕廷梟。
——“我親了他。”
腦海中小丫頭有些害羞靦腆的聲音響起。
他想起自己問她“為什麼親他?”
她說什麼?
——“好看。”
不,從頭到尾她都在騙他,根本不是因為什麼好看,他們早就認識。
……
“段木央都告訴我了。”
客廳沙發內,江逸城看著江栩問,“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哥。”
江栩放下茶杯,看著他說,“有些事不是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相,有可能耳朵聽到的也不是事實。”
江逸城表情微妙起來,“我居然有一天能聽到你對我說教。”
“……”
江栩岔開話題,“不,我的意思是,段木央挺好的,她如果對你很好,那一定是真心的,她是個很好的人。”
江逸城抿嘴喝了口茶。
想起昨晚在車上,段木央接起小警察的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亢奮,“你找我?我剛剛在外麵辦事,沒顧得上電話,什麼事?”
段木央小聲說,“沒什麼,事情已經解決了。”
江逸城:“……”
掛了電話後,江逸城臉色不渝地看著段木央問,“你給他打電話想讓他扮演你男友?”
段木央還沒聽出話裡的凶險,點點頭,“是啊,但是他有事。”
“所以,你是最後才想起我,給我打的電話?”他問。
“……”
段木央終於後知後覺地聽出話音不對,“那個……如果你真的有事,可以拒絕的,我在電話裡都幫你想好了理由,不是要和客戶去談業務嗎?你完全可以不用過來的。”
“……”
段木央突然覺得說完那句話後氣氛更沉重了。
“下車吧,我要去還車了。”許久後,江逸城才開口。
“啊,好好好。”段木央一溜煙地下車跑了。
江逸城回到家,才收到她一條消息,不是道歉不是感謝,而是:
【你圍巾落我脖子上了。】
江逸城閉上眼。
……
“你怎麼知道她人很好,你認識她?”江逸城問。
“四九告訴我的。”江栩甩鍋。
“……”
“行,等你什麼時候想說真話,我再來。”江逸城站起身。
“哥。”
江栩也跟著起身,“謝謝你原諒我。”
“我沒有原諒你。”江逸城頭也不回,“等你哪天願意說真話了,那時候我們再討論要不要原諒你。”
他走了幾步出去,頓了頓,又轉身回來,隔空丟了個東西。
江栩伸手沒接到,那一抹紅砸到她身上又掉落在地上,等她撿起來時,門口已經沒了江逸城的影子。
手裡的小兔子紅包很厚實,上麵是江逸城手寫的四個大字:新年快樂。
每一年大哥都會送她紅包,祝她新的一年繼續開心快樂。
江栩握住紅包,臉上終於露出一個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純真無害的笑容。
哥哥還是原諒她了,哪怕口不對心,心口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