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呈禮雖然特彆想掀桌子撂挑子走人,但他打不過四九,而且江栩沒有動手對他暴力相向,這一點他居然很滿意,一勺一勺挖米飯吃的時候,他居然有些心酸地想,此時此刻居然是他和小傻子相處的最為和諧的一次。
如果腳上沒被綁著的話會更好。
江栩手裡擺弄著杭呈禮的手機,五分鐘前剛剛開機,她目光散漫卻又專注地掃著手機和杭呈禮的臉。
直到手機突然響起。
來電顯示父親。
杭呈禮正要說話,嘴巴又被毛巾堵上了,他還沒咽下去的米飯險些卡在喉嚨裡把人給嗆死,他翻著白眼緩過勁兒來,就見江栩已經滑開接聽,手機開了揚聲器就丟在桌上。
裡頭傳來杭永德的聲音,“在哪兒?”
杭呈禮嗚嗚嗚地發出聲音,他不想讓父親跟江栩對上,因為中間還插著一個燕家,而燕家……背後還有一個部落。
他剛剛發出的聲音就是個條件反射,嗚嗚完他就後悔了,憋著氣沒出聲,但那點動靜已經足夠了。
杭永德語氣微變,“你是誰?”
江栩拿出一把匕首,輕輕地在杭呈禮的臉上比劃著,隨後在他手腕劃了一刀,在杭呈禮驚駭的視線中扯掉了他嘴裡的毛巾。
“啊——痛啊!”杭呈禮喊完之後,才發現毛巾被拿了,趕緊對著電話那頭說,“爸,我在江家……她把我的手腕劃破了,啊!幫我止血啊!我會不會死……”
江栩接過手機,對著電話那頭說,“杭先生,他死不死就看您了。”
“你要什麼?”杭永德還很鎮定。
江栩依舊是溫吞的性子,“我要什麼你清楚。”
杭永德似是笑了,情緒難辨,“小丫頭,我幫你掃清障礙,你這是做什麼?”
“障礙?”江栩覺得這對父子倆用詞都非常可笑,“你費儘心機整垮江家,隻是為了替我掃清障礙?”
杭呈禮卻因為她這句話被驚得連疼都忘了喊。
父親費儘心機整垮江家?
“從去年開始,你一次次設下陷阱誘惑江柔和王雪華,甚至專門找了專業的騙子來一步步把王雪華套牢,然後讓她落得一場空,又利用江柔對王雪華的感情,讓她拿著收購合同來找我父親……”江栩沒什麼語調的聲音落在空氣裡,沒來由地讓杭呈禮打了顫栗。
“眼下,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你的預期效果嗎?”她問。
杭永德靜默片刻,才開口,“小丫頭,趕緊把人放了,出了事,你負擔不起。”
江栩嗤了一聲,“我為什麼要負擔?我一個傻子要負擔什麼?”
杭呈禮不停地在流血,他一手捂住手腕,另一隻手去拿毛巾捂住手腕,傷口太痛了,他第一次發現那群自殺的人都是神經病,割腕這種事簡直比被踢爆蛋的疼痛程度也差不了多少。
他邊捂住傷口邊嚎,“爸!她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針對江家!你回答她就好了!她就是要個答案!”
到這時候,杭呈禮才終於明白,江栩在樓下跟他說過的話,敢情早就做好準備,等著甕中捉鱉,而他居然傻傻地送上門來。
江栩聲音依舊淡淡的,“杭先生,勸你在我耐心用儘之前,帶著我想要的東西過來,不然,你唯一的兒子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不會殺他的。”杭永德說。
江栩麵無表情地把匕首捅進杭呈禮腹部,看著他捂住傷口,睜著一雙詫異又驚恐的眸子看著她,嘴裡發出痛苦的嘶吼聲,“啊啊啊啊啊——”
她才對著電話那頭說,“還要繼續嗎?”
杭永德沉默了。
江栩卻已經掛了電話。
“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杭呈禮痛苦地哀嚎著,額頭全是冷汗,手腕的血捂不住,腹部的血也汩汩往外流。
邊上站著的四九卻是無動於衷,和江栩一樣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在等他流儘了血,悄無聲息地死去。
杭呈禮被這個想法驚到,恐慌地掙紮,“我不想死!你們放開我!趕緊放開我!”
他的腳被捆在椅子上,一掙紮整個人就往前撲,四九攔了一下,因為他腹部的刀還沒拔出來,這要是摔在地上,能把杭呈禮的背捅穿。
“我告訴你,我就是因為梟爺的關係,所以我給你幾分薄麵,之前你揍我幾次,我都沒跟你計較!但是現在——江栩,我第一次這麼後悔,我現在恨不得殺了你!”杭呈禮痛苦地梗著脖子,他脖上青筋都崩了起來,因為疼痛,他臉色忽青忽紫,痛苦不堪。
江栩沒什麼情緒地掃了他一眼,目光淡漠,像是掃過一排冰冷的家具,目光裡沒有絲毫溫度。
她對杭呈禮的暴躁怒斥沒有任何反應,腦子裡隻是時不時地在想。
她仍然和上一世一樣,沒能守護好父親,大哥。
接下來是梟爺,還有她自己。
她妥協了,但她臨死之前想知道答案。
所以,到底為什麼?
江栩沒有等來答案,等來了警察,杭呈禮被送往醫院,她被帶進了楊市警局。
莫老四聽說時還詫異了一把,正想動用自己的關係把她弄出來時,四九已經拿著醫院鑒定的腦部損傷鑒定報告書遞到了警局。
於是,江栩第二天被保釋出來,她走了最驚險的一步棋,卻什麼都沒得到,房間裡隻剩下杭呈禮掙紮的痕跡以及鋪滿血腥的地毯。
管家和宋媽是淩晨才放出來,昨天忙碌一整天,兩個中老年人早就疲憊不堪,夜裡又出了二小姐綁架杭家少爺的事,他們作為管家和阿姨,被帶去問話,因為一問三不知,勞累了一批警察,警局決定第二天再審問,結果到了第二天,四九拿來那樣一張鑒定書不說,門口燕家的車早早就停著了。
那架勢隻差告訴全世界,他是來接江家二小姐。
警局的人先前經曆了被岐市石家二話不說就把人帶走的先例,此刻看見這一幕,眾人草草把案子結了,隨後把人給放了。
江栩在車上沒有說話,燕廷梟也沒有開口,隻是拿了毯子披在她肩上,快到江家時,拿起平板遞到江栩麵前。
上麵是一張女人的照片,女人約莫四十幾歲,側著臉,隻依稀看得出年輕時應該是很漂亮的女人,她被人扶著走進醫院,眼神是溫和的,像極了江栩偶爾午夜夢回見到的人。
“認識嗎?”燕廷梟的聲音響起。
他不問她為什麼突然綁了杭呈禮,不問她為什麼把杭呈禮割了腕還捅了他一刀,而是拿著一張照片問江栩是否認識。
江栩心裡有了猜測,卻不敢相信,她惶惶然地看著這張照片,近乎茫然地問,“是我媽媽?”
多可憐,她都快忘了自己生母的長相。
燕廷梟沒有回答,隻是說,“可能結果不是你想要的,不要怕,我陪著你。”
江栩突然就難受得不行,她攥著燕廷梟的袖子,眼淚大顆往下掉,嘴唇有些發抖,“……是她做的?”